第24章
混進人群,很不好找, 陳清焰撥開一個又一個行人, 嘴裏甚至忘記說“抱歉”。
懷裏揣着的,是一種明亮的糊塗。
陳清焰像焦躁的雄獸, 他挫敗地站住。
盡管, 好看的皮囊已經讓周圍女人注意到他。
糟糕的情緒讓他看起來冷酷而殘忍,兩邊,燈光照出來, 流流流, 就這麽和行人一樣從他身邊流過去。
簡嘉在小餐廳等着他, 半小時裏, 有四個男人過來搭讪,其中一個, 三十多歲的樣子,問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像年輕時的張柏芝,《任何天氣》那張寫真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卧蠶一定很美。
簡嘉害羞了,不知該怎麽應付對方幾乎是癡迷的贊美。
即使不是第一次。
不是所有美人,都自知。
她柔聲說“謝謝”, 一擡頭, 陳清焰正插兜在那面無表情看向她, 拿着她送的打火機, 點煙。
煙叼在嘴角, 他額頭有一圈亮晶晶的汗意, 那樣子,有點痞氣。
兩人就在陳清焰喜怒無常的沉默裏,回到酒店。
“陳醫生,你……”簡嘉剛張口,被他打斷,陳清焰摟緊她的腰往床上帶,像命令,又像哀求,“不要問,什麽都不要問我。”
兩人連燈都沒開,在黑暗裏開始喘息。
簡嘉耳膜痛,因為心跳把耳朵吞噬,陳清焰是在啃她,像拿着手術刀侵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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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短的時間裏,陳清焰把她剝光。
撕避孕套的聲音響起。
他上來就深入到可怖的程度,簡嘉疼得哭出來,痛苦地推他:“對不起,我不行……”
這句話讓他僵住。
她也說過,在他根本都沒有進去的時候。
陳清焰稍微找回點理智,停頓一下,手往下去,只有稍許濕意,他隐忍地道歉,好像弄疼了最愛的女孩子,白色窗簾被夜風吹得飄飄,飄飄欲仙,有月光。
簡嘉托住他的臉,溫柔輕撫,借着月色大約順着他的輪廓,把陳清焰的頭顱抱在胸口,安慰他:“沒關系。”
她咬着唇,非常羞澀,牽起他一只手顫抖着放在自己腰上,不想他以為自己要拒絕他。
重新再來。
床頭的盒子,空了。
兩人最後都被粉身碎骨的快感浸透,擁抱着,颠倒睡去。
窗外,枝頭有小鳥在開會,簡嘉迷糊睜眼,慢慢坐起,陳清焰還在沉睡,她在他臉頰上飛速親了一下,做賊一樣。
坐在床邊穿文胸,暗扣扣不上去,總錯位,手上缺乏力氣。
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陳清焰的腿伸到眼前,把她困在胸膛。
床吱呀吱呀響兩聲。
他伏在簡嘉的頸窩,很癢,她瑟縮一下,無聲地笑。
“我幫你。”陳清焰的語氣是情人的呢喃,微弱如耳語。
簡嘉的手被他拿起來,把玩着手指頭。
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軟得死掉。
簡嘉轉臉看看他,那麽長的睫毛,把他黑瞳深處的碎光都給掩蓋住了,心又劇烈地跳起來,想起很多年前,周瓊說,有牛的眼睫毛長嗎?
兩個小學生嘻嘻亂笑。
可扣子扣好,他的手伸到前面,從邊緣,進去,揉着她,溫熱的呼吸在肌膚上停停走走,:
“我那裏很麻煩,怎麽辦?”
他又有了**。
但院裏急需他過去一趟,陳清焰把新熨好的襯衫丢給簡嘉,讓她穿上,裙子昨晚被自己撕壞了,換洗的,還在陽臺,自己去浴室沖起冷水澡。
出來時,簡嘉趴露臺看海,她穿着他的白襯衫。
光着兩條腿,腳也是。
風從海面上來,溫柔如情人的呼吸。
陳清焰走過來,衣冠楚楚,面色冷清,用目光再把她愛撫一遍,才說話:“微信裏轉賬給你了,去買幾件衣服,我不能陪你。”
簡嘉轉過身來,看看他,嗯,一本正經,領帶打得一絲不茍,臉上也沒有一點夜裏的迷亂,陳醫生真虛僞,簡嘉想逗下他。
她沒做過這種事。
但很自然地撲到他懷裏,仗着學過舞蹈,一跳,輕巧的,兩條腿,纏上了他的腰。陳清焰下意識去托住她,呼吸跟着亂,表達不滿:
“程程。”
除了做.愛時的宣洩,他的心,很少因為生理之外的原因再遽然跳動。
這的确很像戀愛。
簡嘉勾着他的脖子,臉紅紅:“你給我買,我不想自己去。”
嬌柔柔的。
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真的太厚臉皮了。
陳清焰好不容易摁下去的火,又被她撩起來。
他可以把她扔回床上,做到讓她沒力氣在這折騰他。
但沒時間。
“等晚上。”陳清焰答應她,簡嘉卻不願下去,耍賴皮,手一伸,拽過一邊晾着的浴巾,朝他頭上一蓋,把兩人罩在裏面,她哼哼笑:
“我們當新娘子!”
空間逼仄,兩人氣息都不太穩,太暧昧,陳清焰漆黑的眼看着她,一動不動,忽然對着傻姑娘松閑笑了:“這麽愛玩兒的啊?很好。”
他把浴巾扯掉,全裹在她臉上,像木乃伊,抱着給砸到床上,丢一句“我晚上再收拾你”。
奪門而去。
發動車子時,那裏依舊不受控制地硬着,陳清焰的臉上越發沒了表情,他扯了下領帶,懷疑今天打得太緊。
簡嘉害臊,覺得自己太過了,莫名就瘋兮兮的,躺好久,捂住胸口,盯着天花板的吊燈發呆,眼睛迷蒙,忽然,她爬起來,噔噔噔跑去洗漱。
像窗外快樂的小麻雀。
接下來,夜晚,兩人在這座海島城市過得極為荒唐,倒像七月的天氣,每一寸裏,都躁動不堪。
日落月升,跟他們沒關系。
簡嘉買了鈴蘭,抱回來,一望無際的藍天上,雲彩飛跑,清澈的風景讓人覺得胸襟好無暇。
酒店的地毯上,有混亵的痕跡,簡嘉猜是陳清焰抱着她從浴室走向大床時所灑落,她蹲下來,拿毛巾去擦,覺得很抱歉,又覺得新奇。
最後一個下午,她從書店出來,偷偷跑去103分院承辦的醫療器械展,陳清焰西裝翩然,習慣性一手插兜,已經在和人交流起威高在骨科耗材上取得的巨大進步。
高端器械領域,國産,正在和進口産品在努力縮小差距。
無意瞥見簡嘉,她又是兩條麻花辮,松松垮垮,身上穿着他那天晚上在商場給挑的白紗裙,人群裏,仙氣騰騰的,很紮眼。
簡母住院那麽久,都知道,這個病患有個仙女兒一樣的女兒。
陳清焰一點不意外,擡手沖她錯了個響指,手一指,意在讓人到東南角的休息區去等他。
她等了很久。
望着他,腦子裏,間斷地在想到底那天他起身去做什麽,甚至連句話都來不及說。
以及,回來後反常的狀态。
陳醫生該不會是精神方面有什麽隐疾?簡嘉吐一下舌頭,她們這代人,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網絡高速發展的時代,一切邊緣性的事物,都不驚訝。
這樣想,太惡毒了,簡嘉覺得自己很無聊,拿起103特供酸奶,沒有牌子,喝了幾口,非常高興,因為太好喝了。
陳清焰看到她的白紗裙,想起一件事,忙完事,走到她跟前,直入主題:“對婚紗有要求嗎?”
簡嘉沒研究過,兩人結婚太快,是一場龍卷風,旋着升空,地面上的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考慮。
“我不懂。”她坦白。
陳清焰坐到她身邊:“南城有家高訂,we couture,等你回去,讓周瓊陪你去看,如果不喜歡的話再跟我說。”
想了想,拿起瓶白水随意喝兩口,“所有開銷我來付賬,你只要選喜歡的就好,不要管價錢。”
不要管價錢。
簡嘉低着頭笑,摸着裙子上的刺繡,故意的:“那我想要國外的品牌呢?你要給我花錢嗎?”
陳清焰明白回複她:“來不及,南城的這家不知道預定晚不晚,當然,你要成衣,我可以買,你畢業,”他垂下目光,看着水,“我們就舉辦婚禮。”
“你會心疼錢嗎?如果,我花你很多錢。”簡嘉想來想去,家裏,拿不出什麽嫁妝來,喉嚨細細的。
陳清焰擡眼看她:“我的工資卡在你那裏。”
但他一條信息沒收到,沒有消費。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
“你家裏都還沒有見過我。”簡嘉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做人家媳婦兒,不太懂,但清楚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做,有點恐懼。
家裏,只是沉住氣給他把事擺平,陳父再沒給過他電話。倒是陳母,雖對他工作興趣寥寥但對兒媳很是盎然,三番五次打來,陳清焰只有很明确的回答:
一切等他從香港回去再說。
那頭,挂完電話後,陳母在心裏把兒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又想能盡快看到一張婚紗照。
一年內能有個新成員,就更好了。
陳清焰突然被叫走,有急診,情況比較壞,簡嘉一個人回去,吃飯,洗漱,然後趴在床上看書,晾半幹不幹的頭發。
睡過去,朦胧間,有開門的聲音,簡嘉吓了一吓,她從薄被裏霍然坐起,聲音都顫抖了:
“是誰?”
她摸到臺燈,攥在手裏。
以前,在腦子裏練習過一千遍如果入住酒店遇到壞人怎麽辦,白搭。
陳清焰在換鞋,扶着牆:“我吵到你了?”
簡嘉從床上跳下來,臺燈也扔了,沒穿鞋,朝聲音跑過去,抱住陳清焰,因為慣性,陳清焰被她帶得朝後趔趄兩步。
“我以為是壞人。”她沒單獨住過酒店,所有旅行,都是和同學一起。
陳清焰摁了過道開關,低頭,見她沒穿鞋,又赤腳,好笑地說:“除了我,還能有誰?這家酒店很安全。”
簡嘉一只腳踩他腳上,一只在地上,白嫩白嫩的,他神情裏笑意沒散盡,幹脆在她耳邊低聲說:
“那只也踩上來。”
摟她軟熱的腰,揉進懷裏,舌吻。
兩人一點一點地挪,簡嘉整個重心,在他腳背。
陳清焰只想立刻被她柔嫩泛濫的深處包覆。
在夜裏,在這裏,兩人跟任何人都沒任何關系,就是最原始最簡單的一對男女,年輕的身體,進行着最隐秘的糾纏。
他的力道源源不斷,一面頂撞,一面吻她。
簡嘉雪白的背上被他吮出傷痕,完了,陳清焰枕着她的腰,想要點煙。
“程醫生喊您學長。”簡嘉忽然軟潤地開口,她頭發濕透了。
“勉強算,他只在國外讀了一年就出國了,回來進的103。”陳清焰解釋,手指在她坦白的小腹劃了個圈,“怎麽了?”
“沒有,我喜歡學長這個稱呼。”簡嘉咬着手指,偏過頭,又去看窗外的月亮。
陳清焰不再發出聲音。
這個稱呼,讓他全部愛的能力一次性燒了個透,只剩灰燼。
“陳醫生,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簡嘉臉上燥燥的。
陳清焰淡薄回了句:“不當問就不要問了。”
十分強硬。
簡嘉覺得像被他打了一巴掌,很疼。
比沈秋秋的那一下,重多了。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簡嘉覺得手背一熱,才知道自己哭了,她一愣,趕緊擦掉。
陳清焰從她身上起來,聲音浮在夜裏:“是要問和你長得像的人,還是,我那天做什麽去了?”
他臉不紅,心不跳,正大光明地無恥着。
“如果你不願意說,可以不說。”簡嘉不習慣勉強別人,自己倒發窘。
局面倒置,仿佛她忽然就成了犯錯方。
陳清焰卻一字一字告訴她:“程程,我的痛苦和你沒關系,相反,你讓我舒服自在,我跟你一起,很愉快。”
他沒有說假話。
但是,他認為,愛情等同于痛苦,舒服自在不過是最膚淺的一種感受,所以,他并不愛程程。
這樣的夜晚,在香港,周滌非同樣十分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