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窮鳳惡凰(三十二)
窮鳳惡凰·錦瑟(下)
鐘離溪的動作惹得蘇漠蹙眉。
沒等我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身側的右手輕覆,猛地一掌就推了出去,我不知道他用了幾力,只知道完全有能力躲開的鐘離溪只是站着硬生生挨了一掌。
“讓開。”蘇漠看着他,眼神冰冷。
“不。”鐘離溪提起嘴角,完全不在意,“我說了我是來帶丫頭走的。”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蘇漠目光肅殺。
“停停停!”看着眼睛場景,我終于忍不住,推開了蘇漠攔住我的手臂,一下跳下了車,雙手擋在兩人之間,看了看鐘離溪又回望着蘇漠,語氣很是不好,“你們兩個怎麽回事?怎麽就突然要打起來的樣子?!”
“真要動手,此時的他不是我的對手。”鐘離溪插了一句。
瞧着蘇漠又捏起的拳頭,我不由也回頭訓斥鐘離溪,“先別挑釁了,剛剛為什麽不躲開,那一下威脅成分居多,你一定能躲開的不是?”
“你也說了威脅居多,可我又不受威脅,”鐘離溪顯得無辜,卻瞥了一眼蘇漠,“而且我躲開了,他怕是駕着馬車就會跑了吧。”
我扭頭看着蘇漠,心裏複雜的很。
看得出他不喜歡鐘離溪,可之前兩人見面相處倒也算平安無事,今天怎麽就這樣大打出手了?蘇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出手一定有理由的,鐘離溪剛剛的那句“原來如此”證實他是知道原因的。
我卻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趁着我不再王吉家中的時候鬧出了什麽矛盾來。
“季憶。”蘇漠叫了我一聲,不再看鐘離溪一眼,像是當他不存在一樣。
我知道他是在叫我上馬車,可是……
“你的傷……沒事吧?”我望着鐘離溪問。
蘇漠剛剛那一下并不輕,鐘離溪卻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反應,怎麽想都知道是裝出的。
鐘離溪沒有回答我,只是微微擡了擡自己的雙臂,像是在說“你自己看”。
鐘離溪的情況讓人擔心,可今天的蘇漠也反常的讓人在意。不對,應該是那天在湖橋昏迷後,蘇漠給我感覺就有些奇怪了的雖然外表性子上都和原本無異,可對我多起了一份在意是掩藏不了的。
就那剛剛的場景來說,蘇漠一定不會打鐘離溪,亦不會攔着我。
“那我就……”我就跟着蘇漠先去找司馬相如……
這卡在喉頭的話一下沒說出口,我剛要轉身,寬大的袖口被鐘離溪抓了住。
這原本屬于小孩子撒嬌的方式,鐘離溪用起來倒是特別的得心應手,讓人的心也一下軟了。
我不想讓他一個人,他一個人總是一副很孤獨的模樣……
一股莫名的想法湧上了心痛,我微微輕嘆了一口氣,有些對不住的看着蘇漠,“蘇漠,既然鐘離溪已經知道司馬相如的位置,我跟着他找的也快一些……”
我回避這蘇漠的目光,低着頭繼續說着,“你……你不是也有別的記錄麽?找到了……找到了司馬相如我再把具體的地點告訴你……”
我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說話這麽心虛,心虛的對象居然還是蘇漠。
怎麽說,我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卻又不知道到底哪裏對不起他。你想啊,我現在在記錄和卓文君有關的愛情,卓文君已經在我面前消失了兩天了,現在有人到我面前能告訴我具體的位置,我跟着他走是無可厚非的呀,為什麽會覺得對不起蘇漠的?
“你……”似乎沉默了很久,蘇漠終于輕輕的開了口,聲音卻不知道為何變得沙啞了,“你确定?”
“……嗯……”我回答的支支吾吾的,因為那股莫名的內疚,不敢擡頭看着蘇漠的臉。
“随你吧。”
蘇漠的這一聲恢複到以往的聲線。
冷漠,淡然,不屑一世。
我心一驚,擡起頭的時候,蘇漠已經駕着馬車往我們來的地方前進了,我沒能瞧見他的表情。
我擡頭的時候他已經轉身離去了。
“為什麽生受了那一下!”我嘆了一口氣,轉過了身看着鐘離溪,依舊是剛剛那個問題。
“不這麽做,哪能把丫頭留下來?”鐘離溪倒是回答的幹脆,淡淡的笑容挂在臉上,擺出的卻是一副孩子氣得意的表情。
雖然剛剛已經隐約猜到了這種可能,可聽鐘離溪親口說出來,感覺又氣又火又心疼。
我掏出了手絹掩在鐘離溪的唇角,他忍了這麽久,現在終于沒有硬撐着了。
“就算只是這樣的目光也好,請一直一直只注視我一個……”
“嗯?什麽?”我瞧見鐘離溪的嘴唇在動,卻未注意到他再說什麽。
“我說……”鐘離溪提高了聲響,“他的确該打我一下。”
“嗯?”
“蘇漠之前那樣默許我跟着你們,是因為和你們比起來,我有能保護你的力量,”鐘離溪解釋道,“之前你們都只能和凡人一樣的活着,要是遇到妖魔根本沒有任何的招架之力,上一次的貓妖是這樣,這一次的厄鬼也是這樣。”
“你也知道厄鬼了?”
“嗯,注意到了本想告訴你的,不過看到蘇漠給你做了護身符我想他應該知道了,早晚會和你說。那護符的力量不小,就算我不再你身邊一段時間也不會有危險,也就幹脆從你們面前消失了這麽幾天,去查了別的事情。後來你的護符碎了,司馬相如被湖水沖跑,太過遠的距離并不好用法術追蹤,我想此時對你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執筆官的記錄,就我先跟來了,一路都跟着司馬相如他們,再然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鐘離溪解釋的輕松,我卻沒有一下反應過來。
他早知道了?怎麽知道的?
怎麽聽他說這些覺得他其實一直都在我的身邊看着我,看我有需要的時候出來幫一把,有人幫了他就只繼續看着。
“好了,不是發呆的時候了,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這些事情在找別的時間說吧,”瞧着在腦中整理訊息的我,鐘離溪輕輕敲了我腦袋一下,“再不跟上,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找他們倆。”
“可你的傷……”
“這樣就看不見了。”鐘離溪自己按住帕子,用力一抹,嘴角的血跡已經不見了,他再把帕子翻了一個面,攤着的是沒有沾染到污血的一面。
瞧着我依舊擔憂的目光,他輕嘆了一口氣,“我傷口愈合的速度很快,蘇漠的力量也沒有全部恢複,真的不礙事,也許會有點疼,可是丫頭不也留下來陪我了麽?就算兩清了。”
“什麽兩清?這是能用兩清來算的事情麽?”聽鐘離溪這麽說我有些氣。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都說了以後會再找時間告訴你。”話題再一次被鐘離溪掐斷,“還是你不打算去追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了?”
“後者要緊!”我想也不想回道,又左右打量起了我們的周圍,“可是,我們走過去?”
我和蘇漠選的是上路,崎岖難行,馬車走也極颠簸,卻是抄近道的路子。鐘離溪算是攔在了半路上,不上不下的位置,繼續前進不好走,過于傾斜的下坡也不便前進。再加上天也全亮了,畢竟是官道,一會也會又上山趕路的人,等等瞧見我和鐘離溪在路邊站着多少有些惹眼。
“嗯。你不想走我抱着去也是可以的。”遭我瞪了一眼,鐘離溪也收起了開玩笑的語氣,“他們就在這附近休息,昨天休息的晚,此時大概也醒了。”
從那日他們被沖進湖內已經過去兩天了,雖被沖到了鄰鎮,要想回去花不了這麽長的時間,更不可能走上相反的路。
就算兩人都不認路,可在鎮子上有那麽多人可以詢問,怎麽跑的離臨邛、離自己的家越來越遠了呢?難不成他們真發展出什麽奇怪的感情,想要借着機會私奔?沒道理啊,司馬相如看卓文君那麽不順眼,難道卓文君救了他就芳心暗許了?可這不是女孩子的行為麽?
“我知道那你在疑惑什麽。”鐘離溪笑了笑,“我是知道答案,不過你要不要先自己看看,也許你很快也能有自己的答案了呢。”
我點了點頭,我并沒有一開始就要依賴鐘離溪的想法,只是想先把不明白的問題都一件件整理出來,在腦海中清晰的羅列出來,也會方便自己找答案。
鐘離溪并沒有帶着我往前或者往後走,而是傾斜的山路上慢慢的滑了下來,改從小樹林裏穿行。
說實話,這裏的路泥濘的很,腳下一踩一陷,走的很不踏實,分明是夏日,此處的樹林卻像枯死了一樣,落下了不少枯葉,混在這濕潤的泥土裏,還有蟲類蠕動,基本瞧不見一點綠意,前方的視線卻又偏偏不是一覽無遺,迎面吹來的風中又有一股怪味,莫名的讓人覺得胸口一陣惡心。
我忍不住用右手捂鼻,跟在鐘離溪的身後走的搖搖晃晃的,實在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卓文君和司馬相如到底是要去哪裏,需要走這樣的路線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