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要帶我去哪?”
夏初站在一片虛空中,周遭寂靜無言,空蕩蕩的一片,只有急促的呼吸聲萦繞在她耳邊。
“過來。”
手臂再次出現,她伫立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然後跟了過去,腳步一起,地面出現裂痕,整個世界就像一塊被人打碎的鏡子,四分五裂,她在虛空中掉落,世界變得漆黑。
身體在失重,她伸手,下意識想要捉住些什麽,可是虛空之中什麽也沒有,她只能下墜,不停地下墜……
下墜的過程是難受的,與此同時,周遭開始出現了無數道竊竊私語的聲音,音量極低,如在耳邊低聲訴說,又像從遙遠的他方傳來,占據了所有空間,擠壓她的神經。
那一道道聲音傳入她的耳邊,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甚至還有……她的聲音……
她捂住了耳朵,可是卻無法阻擋那些瘋狂竄入她耳中的聲音,她的頭在疼,疼得她仿佛要死去一樣。
“不要聽。”
溫柔的聲音在無數個竊竊私語中響起,她被納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周遭那些亂人心弦的聲音迅速褪去,世界又恢複了平靜。
她靠在那人的懷中,昏昏欲睡,一種久違的平靜感使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心,一心只想靜靜沉睡。
“垃圾果然是垃圾,只願粉飾太平,用假象來蒙騙自己。”
半睡半醒間,令人讨厭的聲音又出現了,她輕輕睜開了雙眼。
“不要聽她的,睡吧,等你醒來後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将她擁在懷中的人溫柔地勸撫她。
她的聲音就像有神奇的魔力般,使好不容易才有幾分清明意識的她又漸漸瞌上了眼睛。
“垃圾,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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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下,她的身體被人用力拉扯着,那個抱着她的人不甘示弱,緊緊圈着她的身體,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痛……放手,都給我放手!”
她痛苦地□□着,身體就像被撕裂般痛苦。
努力睜開了雙眸的她望向拉扯着自己身體的倆人,她驚恐的發現,左邊那個不停說着刻薄話語的人竟就是自己,雖然樣貌有些微的出入,但稚嫩的模樣與她在相簿中看到的年輕時自己卻是一致的。
而另一個溫柔地擁抱着自己,給予她安全感的人,則是如今的她,她身上散發着祥和的氣息,仿若一切事物在她眼裏都不重要似的。
倆人用盡了全力拉扯她,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撕裂成兩半了,痛苦中,她大叫出聲--
“啊--”
身體一弓,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坐在病床上的她大力地喘息着,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衣領上。
“阿初……”
坐在她病床邊的許慎之見她醒來,眼裏閃爍着欣喜的眸光。
“吵死了,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夏初大喝着,用手捂住腦袋,身體在病床上蜷縮成蝦狀。
病房裏悠揚的音樂聲飄來,傳入她耳中,她疼痛的腦袋有了短暫的舒适感。
“許慎之,我……在哪?”
理智回籠,放下一只捂着腦袋的手臂,她低垂着頭,微喘,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醫院。”
許慎之伸出大手,想要替她捋一捋額前掉落的發絲,卻被夏初一手無情拍開,她銳利的目光直視向他,然後堅定地開口道:“我要出院。”
許慎之怔怔地看着變化态度極大的她。
“我要出院,快。”
這裏臭死了,就像腐爛的屍體,從內而外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她難以忍受,只想逃離。
“可你的身體……”
“我說了要出院!”她歇斯底裏地對他怒吼。
“阿初……”
夏父夏母剛回了一趟老家安頓夏奶奶,剛趕回醫院的夫妻倆看到暴怒中的夏初,面露驚懼。
“阿初,你是哪裏不舒服嗎?我讓醫生過來一趟。”夏母向前走了兩步,不安地向她詢問道。
夏初一把用力扯掉自己手臂上的輸液針口,走下床,可腳尖剛落地,她的腦袋忽而一陣昏暈。
“阿初--”
“阿初--”
夏父夏母驚叫出聲。
幸而,許慎之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即将跌倒的她。
被接住的夏初眉頭緊皺,鼻腔間接連傳來的氣息令她一陣反胃。
“嘔--”
她條件反射地張開嘴,對着地面一陣幹嘔。
夏父夏母緊張地舉步上前,夏初伸手擋住了他們的靠近,“出院……我要出院……”
她一邊幹嘔,一邊勉力提出自己的要求。
夏父夏母對視一眼,“好,爸媽這就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說完,夫妻倆匆忙離去。
夏初幹嘔了一陣,感覺好了些許,她微微仰頭,直視許慎之半響,神情虛弱地哀求道:“帶我出去,老公。”
許慎之的身體一顫,二話不說,立即抱着她快步走出病房。
許慎之走得快,不過片刻的功夫,已經抱着她來到了醫院門口。
被他抱着的夏初眼眸半合,輕微的晃動會讓她的眼睛張開些許,可也只有一瞬,下一秒,她又會恢複原狀,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
“阿初,我們出來了。”許慎之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至副駕駛座上。
“嗯。”
她閉上了眼睛,敞開的車門微風順其輕輕吹過,她汗濕的身體頓時倍感舒适。
沒有了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她舒服多了,舒服到不願意睜眼的程度。
“阿初,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許慎之執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親,一雙眸子晦澀不明,如古井中輕輕晃動的水花,溫和中卻散發出危險的預兆。
夏初的眉宇微微一顫,被他親吻的手下意識想抽回。
許慎之抿唇放了她的手臂,為她系上安全帶,然後關上車門。
從口袋裏掏出另一臺手機,他撥通了夏母的電話。簡單扼要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并且提出請求把夏初帶回x市。
夏母在電話裏同意了他的請求。
挂上電話後,他快步繞過車頭,回到駕駛座上,凝眸觀看了一陣沉睡中的夏初。随後,他眸色漸深,面容冷冽地轉過頭來,一腳油門,車輪轉動,車輛很快消失在茫茫道路上。
“叮咚叮咚--”
屋裏響起擾人清眠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夏初身子微動,蓋在身上的被子被她用力一拉,牢牢地将她整個人納入其中。
可是那該死的叮咚聲就像與她作對似的,不停地響起,她惱怒地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從床上起身。
灰色調的房間落入她眼簾,她怔忡了一瞬,這才意識到她被許慎之帶回了倆人居住的地方。
揉了揉發酸的眉心,她穿上鞋子,走出了許慎之的房間。
客廳裏,廚房裏都沒有見到許慎之的身影,她有些納悶,心道:難道在衛生間?
門鈴聲又響,心頭煩躁不已的她抛下了許慎之在哪的想法,快步走至門口,望了望大門旁的攝像頭,她愣了起來。
王諾?他怎麽會在這?還戴着一頂帽子。
她打開了門,“王諾你--”
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抵在她腹部,她瞳孔瞬間放大。
“出來!”
王諾壓低音量,抵着她腹部的匕首向前挪了一下,她明顯感覺到匕首尖端部分已經刺破了她的衣服。
“你想我出去的話,退開一些,你的刀要刺進來了。”夏初強作鎮定地對他說。
王諾垂眸瞥了一眼匕首與她腹部的距離,思考了一瞬,把匕首微微向後退出些許。
就是這時--
夏初倚在大門上的手用力一推,試圖關上大門。但對面的王諾也是警惕得很,她一動,立馬用身體擋住了大門,在她用力的擠壓下,吃痛的王諾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她跌倒在地。
“砰”一聲,門關了,夏初下意識想跑,可是才剛擡起腳步,已經被他撲倒在地。
望着那把抵在自己頸間大動脈的匕首,她冷聲道:“王諾,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想要錢的話好商量,你給個合理的數目,我家人一定會盡快籌錢給你的,請不要傷害我。”
“打電話給許慎之。”
他從懷裏掏出手機,遞給她,“讓他回來。”
“你想做什麽?”夏初沒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而是警惕地看着他。
“別廢話!”王諾發怒,匕首一晃,在她頸間留下了一條小小的血痕。
夏初發出一聲悶哼,手握匕首的他臉上出現了瞬間的松動,可下一秒,他又恢複了原先漠然的态度。
夏初顫顫巍巍地接過手機,打開了通訊錄,手指一動,又停了下來。
“我記不住他的號碼,用我的手機打吧。”她垂下眼睑,跟他說道。
王諾思索了片刻,點頭。
“手機在哪?”
“房間。”
倆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緩步往房間靠近,來到許慎之房間時,夏初把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拎起。
“打!”王諾命令道。
夏初深呼吸一口氣,偷偷瞥了他一眼後,打開通訊錄,給許慎之撥了電話。
手機緩緩靠近自己的耳邊,就在即将貼近耳邊之際,她手一摔,重重地把手機砸向了王諾。
王諾左手一揚,甩開了她砸過來的手機,另一只手持匕首的手因為夏初想逃跑的緣故,下意識就揮了幾下。
匕首劃破她的衣服,深入肌膚,鮮紅色的血液從她的手臂快速滲了出來。
夏初捂着流血的傷口,驚懼地望着手臂匕首的男人。
“我不想傷害你的,我只是想找回寧沫,要不是你三翻四次想跑,你也不至于受傷!”
王諾情緒有些失控,從最初的自言自語變得勃然大怒。
“寧沫……你認識寧沫?”夏初低聲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