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錯失良機
卓雲曦還未走出練武場,就又被人攔住了。
“奶娘,怎麽了?”
來人正是何嬷嬷。她呼吸微喘,臉頰微紅,看起來像是匆匆趕過來的。她邊用帕子擦着額頭的汗,邊急急道:“姑娘,人抓到了!”
卓雲曦唇角微揚。
“奶娘,我們走!”
卓雲曦到達正廳,只見廳中跪着一對中年男女,章管家站在他們面前,見到卓雲曦過來,迎到了門前。
“章叔,他們是?”
“姑娘,這二人便是盜走冬春屍體之人了。”
卓雲曦走到兩人面前,見兩人都是粗使仆人的打扮,便讓他們擡起頭來,細細打量。這對男女三十五六的樣子,皮膚黝黑,看着十分面生,卓雲曦可以肯定自己并沒有見過他們。
“這男人名叫丁二,在前院負責灑掃,這婦人姓王,是在廚房裏幫傭的,姑娘沒有見過也是正常。”章管家知道卓雲曦的疑惑,耐心解釋,并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這王婆子因在廚房做事,與冬春熟稔起來,見她出了事,家中又早沒了人,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夥同丁二想要訛一筆錢。前陣子來鬧事的那對夫婦并不是冬春的親生父母,那男人是丁二的同鄉,正是被他找來冒充冬春父母的。王婆子注意着府中的動靜,見姑娘沒有把冬春的屍體送出去,以為是自己漏了陷,便與丁二偷偷将冬春屍體偷了出去,又讓那對夫妻上門鬧事,引發姑娘和大太太的矛盾。”
剩下的話,章管家不說,卓雲曦也懂了。這王婆子倒是好算計,将陳氏推出來找她麻煩,屆時自己被陳氏和老太太糾纏,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了。
章管家的辦事能力,卓雲曦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雖然這丁王二人的說辭動機都對得上,卓雲曦還是覺得似乎這事情沒這麽簡單,可是一想到那王婆子是因為自己扣住了冬春屍體才惹出了後面的事來,又不由自我反省: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她不由想到幾日前,她在當初安置冬春屍體的偏院抓到的小丫鬟——珠兒。
她故意在那日陳氏鬧事過後撤去偏院所有的護衛,明面上是為了印證她所說的安葬和驅邪的話,實際上暗中一直派人盯着。
一件已經處理妥當的意外,一個毫不起眼的丫鬟,按理說,風波過後,偏院該如先前般無人問津,若說還有誰會過來,不是知道實情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參與其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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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裝作已經忘了此事的樣子,對偏院毫不關心,直到今日終于等來了偏院的第一位訪客,卻沒有料到,暗樁竟然會拿珠兒來做誘餌!
珠兒是濟國公府的家生子,今年不過才十三歲,她小時候生了場大病,把腦袋燒糊塗了,如今的智力不過和五歲孩子一般。卓雲曦本就不怎麽相信她會是自己要找的內奸,又有羅管事這個心腹一力擔保,因此便放了珠兒,而去抓那慫恿珠兒前來的另一個丫鬟,阿琴。
阿琴和珠兒一樣,都在廚房幫傭。那日卓雲曦在得知阿琴的住處之後,就帶着人前往。
只可惜,去晚了一步。
望着空無一人的丫鬟房,卓雲曦目光轉冷。
廚房的管事曾大娘說,這幾日阿琴身體不适,不光是浣衣房那邊請了假,就連吃食都是同住的小芳幫她領的。
那麽,一個病重的丫頭不在屋裏好好待着,會去哪裏呢?
“姑娘,被窩還是熱的。”還是绮羅細心,在屋內檢查一圈之後說道。
“看來人剛走不久,調集附近的護衛,仔細搜查,一定要把人……誰?”
窗戶外面發出一聲輕響,卓雲曦推開窗戶一躍而出,只見一抹橘紅色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阿琴?!
那人跑的很快,但卓雲曦也不慢,幾個拐角之後眼看就要追上,眼前突然一花,拐角處冒出一個人來,卓雲曦一時不察,撞個正着。
“哎呦!姑娘,什麽事這麽匆匆忙忙的?”
“章叔?”
卓雲曦呆呆望着被她撞到的章管家。
章管家好歹是跟着卓信霖上過戰場的,也有些功夫底子,因此被撞到的時候反應很快,後退了幾步化解沖力,人卻沒有摔倒,他拍了拍衣擺,笑眯眯望着卓雲曦。
“我……”卓雲曦想到父親說過這件事不讓她管,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讓章管家知道阿琴的事,可是,她又怎麽甘心阿琴在她眼皮子底下跑掉呢?
望着章管家身後空無一人的庭院,心髒激烈地跳動起來。
還差一點!
明明只差一點了!
“章叔,你方才過來有沒有看見什麽人跑過去?”
“嗯?沒有啊。”章管家朝身後望了望,依然是從容和藹的笑容,道,“我從後面花園裏過來的,除了幾個園丁,就沒有看見別人了。”
卓雲曦一見到他這樣的笑就沒了脾氣,點了點頭。
此時正值春光明媚,花園中的淺粉色的桃花在枝頭搖曳生姿,迎風送來淡淡花香,卓雲曦打眼望去,果然只有幾個中年園丁在料理花草,她咬了咬牙——
棋差一招,讓她跑了!
那日沒有抓到阿琴,這事她還是和章管家提了,現在想起來,便又提了一遍。
“姑娘說的那個丫鬟,老奴也去查過了,她前些日子生病,被家人接了回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說到這裏,章管家嘆了口氣,恨恨道,“這些奴婢真是太不像話了,縱是身體不适,也該與管事請好假,怎麽能一去不回呢?”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垂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的中年男女,搖了搖頭,道:“看來府裏的人我要親自管教一段時日了。”
聽章管家這麽說,卓雲曦也不再糾結阿琴一事,忙道:“還有勞章叔幫忙,将府中上下敲打一二,萬不能再出現這樣吃裏扒外的家夥了!”
“姑娘客氣了,這是老奴應該做的。”章管家和藹地笑,與卓雲曦交代完此事,便領着人下去了。
将人交給章管家處置,卓雲曦自然是放心的,她也知道章管家不是個糊塗人,有關阿琴一事他一定會放在心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絞盡腦汁卻怎麽也想不出來,心頭的不安漸濃。
“那對冒充冬春父母的夫妻,讓暗哨不要放松,繼續監視。還有他們住的那個院子,一定要盯好了!”
她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把事情想複雜了,既然心中存有疑惑與不安,那就不妨刨根問底!
幾日後。
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濟國公府正門口停了三輛馬車,馬車旁丫鬟婆子來來往往忙個不停。
“春獵連續三日,姑娘身邊只有你們二人,可要盡心服侍。”
陳氏立于石階之上,正對着一旁兩個小丫鬟敲打一番,而她身側站着一名少女,二八年華,煙眉雪膚,唇紅齒白,着一身鵝黃百褶裙,甚是嬌俏,正是陳氏的嫡次女卓佳怡。
卓佳怡在一旁聽得不耐煩,忽聽身後一聲嬌滴滴的“九姐姐”,便見卓佳寧帶着丫鬟朝自己款款走來,她卻是眉梢輕蹙,責問道:“你怎麽來的這麽晚?”
卓佳寧聞言,朝她露出一個淺笑,繼而對着陳氏行了一禮,才回答道:“母親方才喊我過去叮囑一二,故而晚了,九姐姐久等了。”
聞言,卓佳怡鼻尖輕哼一聲,看來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
卓佳寧對她輕慢的态度不甚在意,反而親昵地走到她身側,眨了眨眼睛,語帶商量道:“我們一會兒和七姐姐坐一輛馬車吧?”
此次出行,府中派了三輛馬車,兩輛馬車是給姑娘們乘坐的,一輛馬車則用來擺放行李。
卓佳寧想要與卓雲曦一處,卻不好丢下卓佳怡,故而有此一說。至于丫鬟們如何,她想的則是坐到後面一輛馬車上去。
“憑什麽和她擠一處啊?”卓佳怡明顯不是很願意。
“難道九姐姐想和十四妹妹坐在一起啊?”
卓佳寧狀似不經意地問,卻見卓佳怡果然蹙了眉頭,似乎在猶豫。
家中姐妹之中,只有她們倆年齡相仿,卓佳寧又有意遷就着卓佳怡,因此走得近些。而她們所說的十四妹妹卓佳洋乃五房嫡女。雖然大房與五房乃同胞兄弟,但卓佳怡對卓佳洋這個堂妹卻很是不喜,原因無他,卓佳洋酷愛看書,是府中有名的書呆子。想到要和這麽個悶葫蘆相處那麽長時間,卓佳怡只覺得渾身不舒服,這麽一對比,似乎和卓雲曦同處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那等會兒我們就與七姐姐坐在一處。”說話間,她眉頭還是沒有松開,似乎做下這個決定于她而言十分艱難,繼而又對身側兩個小丫鬟道:“等會兒你們去和十四姑娘坐在一起。”倒是與卓佳寧想到了一處。
說話間,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只見一名少女正帶着丫鬟朝兩人跑來。
“快快快,要遲到了!”
少女年約十三四歲,身量嬌小,臉上肉嘟嘟的,顯然還未完全長開,此刻邊跑邊喊,面頰帶粉,呼吸微喘,倒是十分靈動。
等跑到兩位姐姐面前,卓佳洋身子還未站穩,腳下一個趔趄就要往前倒,站在一旁的卓佳怡與卓佳寧卻是誰也沒有伸手扶上一把,好在跟在她身後的丫鬟是個機靈的,上前一步拉了她一把,才總算沒有摔倒。
“九姐姐,十姐姐,昨兒個看書看得入迷,今兒起晚了,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說着,她似乎絲毫沒有看到兩人臉上冷漠的神情,憨憨一笑,又四下張望一番,“咦”了一聲,“七姐姐怎麽還沒有到?”
“哼!擺什麽架子!”卓佳怡輕哼一聲,嘴巴一撇,神情倨傲,看上去還有些刻薄。
她身為大房嫡女,卻處處被卓雲曦壓了一頭,早就心懷不忿。再加上近來她也被母親陳氏逼着每日都去練武場,董夫子十分嚴苛,她與之多次發生口角,可是礙于母親最後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去道歉,只覺丢人至極。反觀卓雲曦在練武場上如魚得水,叫她怎麽痛快的起來?
“七姐姐管束下人向來講究守時,此時還未過來,想必是被什麽事絆住了吧。”卓佳寧淺淺一笑,溫聲軟語,聽着像是在幫卓雲曦辯解,卓佳洋卻眼神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卓佳怡還要說話,卻聽一陣“嗒嗒——”的馬蹄聲,她近來練習騎術受了不少折騰,此刻一聽見這聲音便渾身不自在。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行人騎馬走來,領頭之人一騎白馬,十分與衆不同,正是卓雲曦。只見她今日一身大紅騎裝,頭發高高紮起,固定以峨眉玉冠,一手執缰繩,一手揮馬鞭,英姿飒爽,讓人忍不住贊一句“虎父無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