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仰是一種奇跡
流星街,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
被無數話筒包圍的“受害者”家屬痛哭着,咒罵着,怨恨着,這個地名被反反複複的提及,就像縫在他們嘴巴上,不加就沒辦法開口一樣。
妮科爾抱着滿紙袋的金平糖,一眼掃過店內的電視,表情冷淡。
她想,自己大概給不了他們答案。妮科爾垂下眼睑,還沒來得及按下警報的收銀員橫躺在地上。窩金是收了力道的,只用肩上的棺材輕輕掃了一下,讓對方傷情控制在斷兩根肋骨又不至于死掉的程度。
真弱。
但極低的底線,利己主義,又意外的适合外面這個世界。
“你們兩個太嚣張了吧。”信長雙手揣在袖子裏,姿态悠閑地抱怨,“一城警察都出動,最後會很麻煩的。”
“那不是正好。”窩金笑起來,滿臉躍躍欲試。
“你就是巴不得打起來。”
信長睨了他一眼,尤其是他那身壯實的肌肉,“我昨晚可是摸過底的,警察局軍火庫裏有火箭炮。反正你不怕,到時候我們先跑怎麽樣,飛坦?”
“我比你快。”後者言簡意赅。
“喂,想打架嗎!”
一行人吵鬧着越過破碎的櫥窗,迎着路人驚恐的注目,疾速走向他們家鄉的方向。
1994年
貨運飛艇的艙門緩緩打開,無數垃圾傾瀉而下,又生生造出一座小山。窩金扶着門從天|朝下看,眯眼尋找着跳躍點,又沒穿防護服,他才不想濺一身垃圾。
他正準備往下跳,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人。于是十分納悶的看向一旁的剝落列夫,疑惑道:“團長只叫我送東西,你又回來幹嘛?”
Advertisement
渾身纏滿繃帶的蜘蛛擡頭,露出自己僅暴露在外的眼睛,“參加同族孩子的割禮。”
“哎,那邊不是……了嗎?”
窩金說的有些隐晦,他依稀記得剝落列夫來自一個戰士地位高于長老的山林民族。但因為原住地被開發,一族人被趕出來,又不像剝落列夫願意放棄外界身份加入流星街,他們至今還在世界各地流浪,一直沒能找到新地方。
剝落列夫很平靜的道:“只剩他一個了。”
“那他們該慶幸,一族最強的戰士還活着。”真心誠意的講完這句,窩金不再吭聲。
像他這種在流星街獨自長大的人,是無法理解血親之于同伴的重要性,他也不愛主動踩雷。一陣默契的安靜後,兩人一前一後跳下飛艇,越過一個個垃圾山,朝中心的建築群奔去。
過了這些年,教堂依舊還是最顯眼的建築。不過比起窩金上次來,拱形的大門外,立着一個手握黑色長棍的少女。
對方似乎老遠就看見了他們,背脊微曲,一副随時會暴起的模樣。她就像一頭正在守護重要財寶的巨龍,外人若是靠近,絕對會咬得對方頭破血流。
“幻影旅團。”彼此之間的距離還有十米,少女突然一口叫出他們的名號。她把長棍橫握在胸前,仿佛就此隔出兩個空間,神情戒備,不允許他們再上前一步。
窩金咧了咧牙,感覺這小個子的挑釁挺有意思,扳了扳拳頭,氣一瞬間覆蓋全身。但随行的剝落列夫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纏緊繃帶的手擋住同伴,借而由自己開口|交涉道:“我們找妮科爾大人。”
他還算有禮的聲音,讓少女表情稍微緩和,但答話還是硬梆梆的,“大人她正在進行手術。”
她的視線略過剝落列夫,再次忌憚的看向窩金。她周身溢出的氣比對方還濃厚。從外人的視角,窩金只用了最基礎的技巧纏,少女卻消耗了更多的氣來維持更适合攻防的堅。
這樣的場面,猶如一只剛剛學會走路的奶狗,朝成年同類虛張聲勢的展示自己的牙齒。
“所以,你們不能進去。”少女毫不畏懼的直視窩金雙目。
窩金回以茫然的眼神,完全不明白自己被特殊針對的原因。如果猜測是因為他看起來比較強,不僅是對他同伴的侮辱,也是對少女不該有的輕視。他和妮科爾相處過幾天,對方可不是随便對哪個人都能托付信任,能在此守衛,必有其特殊之處。
時間一秒秒變得更加僵持,少女眼神也變得越發兇狠,窩金從她的氣裏讀出還在飙升的戰意。
不管了!窩金嘴角拉開,露出森寒的白齒。這樣看着他,分明就是期待被狠狠打一頓!
“嘎——啞!”凄厲的鴉叫先聲奪人,一股令人顫栗的氣以教堂二樓為中心,向四周極速擴散。猶如澎湃的海浪,抵住窩金正在上升的氣,硬生生攪散了裏面狂暴的殺意。
大餐在即,面對清粥小菜他自然可以忍耐。
少女飛快擡起左臂,接住教堂頂飛下來的烏鴉,神色一下放松下來,“行了,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聖餐桌上躺着失去四肢的女人,她瞳孔渙散的看着牆面的十字浮雕,完全喪失對下|體的知覺。
“哈啊……啊,牧師,奇跡……發生了嗎?”
“恩。”
妮科爾撩開對方額頭上的濕發,直接忽視産道還沒完全出來的胎兒青紫窒息的臉,柔聲道:“孩子會沒事的。”她的念維持着發動狀态,可惜作用不大。哪怕女人接受了白翼天使的強化,但人的潛力,始終受到自身意志的限制。
神就是這麽殘酷而公平,一個生性冷酷的強盜所能得到的增幅,遠遠高于已經喪失求生意志的孕婦。
但信仰本來就是一種奇跡。
妮科爾看着對方聽完自己的話,神情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哇——哇——哇!”她很快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以及桌上逐漸微弱的心跳。女人這次是真的燈枯油盡,早在巡邏隊把她從垃圾裏翻出來時,就被當成一具屍體送到了教堂。
妮科爾看向手邊那把锃亮的手術刀,“需要我送你一程嗎?”但當她把視線轉回女人臉上,看着對方聽到哭聲而産生的笑容,便自顧自得到了答案,“看來不用。”
離女人的死亡應該還有一會,妮科爾切斷臍帶,把孩子放到她臉旁。一旁恢複原形的幹屍從蹲變站,推起載着棺材的小推車,也不收那部分還在地上摩擦作響的鐵鏈,跟着她一起頭也不回的離開禮拜堂。
少女把窩金和剝落列夫帶到了二樓的會議室。妮科爾換了身沒沾血的鬥篷,托着下巴坐的離他們很遠,沒多大精神的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窩金沖着這幾年給自己提供不少情報的人笑了下,兩行雪白的牙齒,在昏暗的室內格外奪目。
“是庫洛洛的交代,有一份禮物要親手交給你。”
妮科爾撐着下巴的指頭動了動,但從她面上的表情看來,似乎不太感興趣,“不收,再見。”
越過巨大圓桌的直徑,一個密封防腐藥水的玻璃罐,從窩金手邊徑直推到了她面前。
裏面是一對眼球。
那耀眼的紅色,既像來自地獄的火焰,又像痛苦而死的鮮血。妮科爾背慢慢挺直,揭起貼在玻璃上的那張卡片。
——終不如你
這四個字,看似贊美,卻帶着難以言喻的惡意。守在一旁的少女咬了牙,雖然不明白其中糾葛,卻知道對方明顯不懷好意。連她肩膀上的烏鴉也昂着腦袋,一副恨不得啄爛罐頭的模樣。
妮科爾的表情倒是紋絲未變,既沒有被比較的憤怒,也沒有表現出對标本的厭惡,只是把玻璃罐重新推回窩金面前。
窩金也不在意,反正庫洛洛對他的交代只是把東西送到,之後珍藏還是砸碎都随她意。他最多就是有點失望,自己費力氣帶回來的“禮物”,對方居然就這麽一個平淡的反應。
還以為終于有機會打一場,這家夥真夠能忍。随手把袋棒棒糖壓在罐頭旁,他轉頭看向剝落列夫,暗示他們可以走了。
結果他沒料到的是,剝落列夫避開他的注視,在此時突然開口。
“妮科爾大人,關于裘東洞族的委托……”似乎他們之前就聯系過,剝落列夫一提起族名,少女臉上頓時露出明了的神色。
“抱歉,只能麻煩你明天再跑一趟。”妮科爾視線滑過他頭部的繃帶,聲音十分冷淡,“擡棺人暫時不在,我沒辦法離開這裏。”
明顯就是借口!
窩金和守着推車的幹屍對瞪,撓了撓頭,意識到自己可能壞了同伴的事,态度馬上變得殷勤起來,道:“我來擡吧。”
妮科爾無聲的看了他一眼,玻璃罐旁的糖袋就滑到了她面前。烏鴉那雙小紅眼,幾乎全程都跟着那個滑動軌跡在轉動。
少女不忍直視的轉過頭。
“今天也可以。”
妮科爾改口,非常自然的利用送上來的勞動力,“順便樓下有具屍體,不是本地人,我們不負責悼詞和葬禮,幫忙拖出去埋掉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