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塊頭和矮冬瓜
會議室的燈光很亮,連妮科爾兜帽下的陰影都照得分明。盡管如此,它還是不能取代真實的陽光,撫慰她慘白的皮膚,也沒有溫度,無法讓她熱到脫下鬥篷的程度。
窩金彎下腰,越過門,就看到那個端坐在圓桌最裏邊的女人。
非常濃郁的死亡味道,窩金想,這家夥或許很強,各種意義上的強。與性別無關,幻影旅團不缺能殺人的女人,但派克也好,瑪琪也罷,身上都還殘留着某些特質。但她……
窩金嘴角往上拉,自己就看了一眼,腦子裏就全是該怎麽宰了她哩!
“嘩啦啦——”妮科爾擡起右腕,沖那個殺氣沖天的男人勾了勾手。束縛她的沉重鎖鏈在半空搖晃,發出金屬獨有的撞擊聲。“如你所見,我沒法離開這裏。”妮科爾很耐心的又給窩金解釋了一遍自己的現狀,垂下眼睑,左手食指在腕環上摩挲,“除非它死。”
窩金不是很喜歡用凝。
念對他來說,唯一的意義就是強化攻擊力。銅皮鐵骨,刀劍不侵,自己強橫的肉體哪個部分都可以當作武器。強化系向來信奉拳頭主義,而凝在眼睛上的運用,更多的是觀察和計算對手氣的流動,好達成勢均力敵的戰鬥。
只要足夠強,任何技巧都不堪一擊,這是他從那些死去的倒黴蛋身上悟出的道理。窩金不太自然的讓念集中到眼部,看到那頭攀附在妮科爾和鐵鏈之間的人形惡念。
那簡直就像一具死去數十年的幹屍,但偏偏就是它,居然抵擋住飛坦和信長的攻擊。窩金感覺拳頭有點發癢,很想知道要是自己一拳下去,又會怎麽樣。對方似乎感受到什麽,猛地轉頭,沖門口他所在的方向咧開嘴,猩紅眼睛裏充滿渾濁的惡念。
窩金同樣咧了咧嘴。
幾乎要延伸到發際的粗眉一下上揚,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身體每一個細節都在叫嚣老子比任何人都強,無人可擋。
兩方沖突的殺氣,幾乎濃郁到要實質化。但可惜的是,幹屍再怎麽躁動,也不曾離開妮科爾半步。飛坦姿态悠閑的坐到圓桌一角,懸着腿,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道:“那老頭子還真是……”他頓了頓,想不出貼切的詞語,只是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極像嘲諷,又帶着微妙的同情,“連死都也不放過你。”
信長表情變得恍然。
所以長老議會才一反矜持和拖沓,馬上聯系庫洛洛把他們叫回來。死者的念,向來比活着的時候要強數倍,也更難解決。要除掉眼前這個幹屍,除了他們,流星街還真是沒別的适合人選。
“麻煩啊。”信長搖搖頭,“殺掉它不難,難的是怎麽不讓你一起死。”他橫握武|士|刀,冰冷鋒刃倒映出妮科爾平靜的臉,“距離太近了,用大招沒辦法精準區分你們。”
像飛坦一個大火球下去,別說幹屍,方圓百米什麽都得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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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說什麽?”窩金聽完信長的分析,暫停同幹屍的眼神厮殺,表情有點詫異。他指向妮科爾背後那面牆,想法之簡單粗暴,“不能一起拆走嗎?”分不開就分不開,他們的任務只是把人送出去又送回來,多具幹屍又能怎麽樣。
妮科爾藍瞳一縮,之前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的臉上,終于露出細微的驚訝。飛坦準确捕捉到這一點,突然從圓桌跳下來,彎腰逼近坐着的她,壓着嗓子,冷聲道:“好玩嗎?”
“阿飛,方法告訴你也沒用。”
妮科爾雙手放在膝上,沖他露出一個刻板到近似面具的微笑,“因為……”
“砰——轟隆隆!”
窩金已經懶得聽他們廢話。沒有庫洛洛在場,他做事向來随性,下秒就直接一拳砸向石牆!那一擊力量之大,穿過牆面,繼而傳遞到整個教堂的晃動,猶如強級地震,更引得外面鴉叫此起彼伏。
那些聲音之凄厲,仿佛窩金擊中的不是一面牆,而是通往地獄的大門似的。但幹屍對此倒是無動于衷,似乎不破壞鎖鏈,它就對外人不具有攻擊性。
信長左手提着刀,右手挖了挖耳朵,一副不能忍受的模樣。飛坦則擡起頭,越過妮科爾,眯眼看向她的背後。盡管這一擊聲勢浩大,牆面也只是出現一條細小的,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出來的裂紋。
妮科爾面向飛坦的臉,恢複之前的笑容。她那不自覺收攏的十指,正要緩緩松開,就聽到信長對窩金發出的嘲諷,“不行啊,要下去吃個飯再來嗎?”
“剛才只是練手。”窩金笑哼了聲,表情變得更加興奮。他再次用力扳了下手腕,骨節嘎嘣作響,眼熱烈的盯着那條裂紋不放,“老子的拳頭,什麽都能打爛!”
“砰!”
“砰!”
“砰!”
那接連不斷的,拳拳到肉的聲音,終于讓妮科爾忍不住回頭。在炸起的灰塵之中,銀發壯漢對上堅固如昔的牆壁,明明雙拳是血,笑容卻依舊帶着桀骜不馴的野性。
一拳!
又一拳!
彌漫在密閉的室內,萦繞在妮科爾鼻腔的,是越發濃郁的腥甜血味。
信長在旁,忍不住對窩金啧啧稱奇,“這牆到底什麽來路?你這身皮一般子彈都打不破。”他說完又揮了揮刀鞘,用沒多大精神的模樣替同伴鼓勁,“加油啊,說不定今天有希望能開個洞。”
言語間,幸災樂禍的意思更多。
“嘩啦啦——哐當——嘩啦啦!”
窩金拳頭的力道,哪怕分散開,最終還是讓周圍三面牆不堪忍受的垮掉。碎掉的石磚不斷砸出煙霧,沒有了遮擋物,外面的光射進來,對妮科爾來說有些刺目。
她垂下眼睑,遮去眼底閃過的幽暗。一只黑鴉滑翔入室,尖銳的利爪嵌進磚頭,這才斂起翅膀,用那雙暗紅色的眼睛盯住窩金,接着歪了歪頭。
“砰!”“砰!”“砰!”窩金帶來的震動還在繼續。一只,兩只……密密麻麻的鴉群全落進室內。
“哈哈哈哈老子要認真點了!”
狂暴的念往窩金右手集中,信長看到這一幕,和飛坦不約而同後退。
“砰——砰!”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最後一面牆炸成了無數碎塊。教堂也跟着劇烈晃動,妮科爾面無表情的偏過頭,閃開從天花板掉下來的燈管,又把椅子往沒有下落的位置挪了挪。粉塵未散,窩金已經看到裏面那具足有三米長的黑金棺材。信長跟着他過去,一腳抵住邊緣一用力,下一刻不由咂舌道:“起碼得有5噸吧。”
窩金抓住棺材一角,手臂本來就很飽滿的肌肉徹底鼓起,手背暴出青筋,直接把棺材甩到自己左肩。
鎖鏈猛地繃緊。
他好高……妮科爾瞧了下自己被迫擡起的手腕,目測雙方之間的海拔差距,明智的站了起來。
椅子失去她的扶持,往左一歪,直接從地面大洞落了下去。洞下面看不清,黑黢黢的,猶如一片無底的深淵。妮科爾收回視線,垂下手腕,在鎖鏈的晃動中,又往窩金的方向走了兩步。
“行了。”窩金舔了口自己自己右手背的血,完全沒注意到背後吊着的小尾巴,笑容是滿足後的意氣風發,“走吧。”
飛坦盯着妮科爾沒多大表情變化的臉,覺得十分有趣。
信長更是巴不得早點離開流星街,妮科爾沒吭聲,他們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離開教堂,往流星街的外圍走。正值中午,黃沙和小石子鋪成的街頭,除了來往的垃圾車,烈日之下,只有烏鴉在低矮的屋檐間徘徊。
紅眼睛們跟着一行人的身影轉動,尤其是那個大塊頭。妮科爾披着鬥篷,鎖鏈從她的手腕延伸到窩金肩上的棺材。一大一小兩個人,前面的明明走的不急不緩,後面非得快步才能跟上,稍慢一步,完全就是被拖着走的節奏。
飛坦不懷好意的轉回頭,沖妮科爾彎了彎眼角。窩金順着他的視線,猛地回頭。
妮科爾跟着停下。
大高個盯着矮冬瓜的帽頂,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比小滴還遲鈍的家夥。他大步一邁,不顧妮科爾下意識的後退,把手迅速往她肩上一抓,“來。”
周邊烏鴉的羽毛全部炸開!
妮科爾冷聲道:“你要幹什——喂!”
窩金一下把她放到自己右肩,左邊棺材右邊人,他眉眼一下就舒張開了。大力拍了拍棺材板,聽到鐵鏈哐當作響的聲音,他這才感嘆道:“恩,好走多了。”
……傻大個。
妮科爾拂開他快掃到自己脖子的銀發,低下頭,借用陡然拔高的視野,沖底下的飛坦眨了眨眼。幾只烏鴉落到棺材上,紅色的眼睛倒映出後者難看的表情,姿态變得更加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