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浪漢入獄事件
1980年
流星街外的荒漠,仍在蠶食此地居民的領地。烈日下,連綿不絕的垃圾山上氣浪翻騰,熏得來覓食的黑鴉們不得不展翅,落到中心的教堂尖頂稍作休憩。它們那一雙雙暗紅色的眼睛,從這座被遺棄的城市最高處,俯視正常世界絕不會有的美景。
一盞油燈擱在聖餐桌上,昏黃而搖晃的點亮整個禮拜堂。四面牆壁的十字浮雕尾部影影綽綽,銳利如刀。
“說說。”
牧師手上的刀還在淌血,鋒刃劃開束縛在聖餐桌上的男人脖頸,暗紅的膿血随着四肢抽搐,逐漸濺滿那身白袍。半空響徹只屬于野獸的哀嚎,桌面瘋狂搖晃,讓那股惡臭在空氣中越發濃郁。牧師搖頭,沖眼前的三個小鬼開口問道:“看到了什麽?”
第一個孩子看向他的手術刀,神情渴望,“痛苦。”
“控制。”第二個孩子注視着中央那根逆十字架,笑容真摯。牧師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最後一個孩子,“妮科爾。”那是個仿佛從外面童話書裏走出來的孩子,微卷的金發,淺藍的眼睛,哪怕她生在流星街,也憑姣好外貌得到了最好的生存條件。
“救贖。”妮科爾輕輕的說。
牧師颔首,“繼續。”
“他背負了罪,唯有救贖才可進入天堂。”妮科爾得到示意,拿起桌上另一把手術刀,指尖微抖,臉上浮現出寡淡的悲憫之色。她盯着桌上那個五官變形的男人,那雙猶如平靜蔚藍天空的眼睛,浮現出一絲狂熱,“由我……”
“執行!”
“啪唧!”
刀插|進男人胸腔,将裏面那條蠕動的異蟲,連帶他的心髒一同攪碎。聖餐桌恢複平靜,無法再動的屍體瞪大了眼睛,猙獰的盯住妮科爾。那雙握住刀柄的手不斷收緊,無數肉眼無法看見的生命之力從主人的精孔溢出,那不必再壓抑,完全釋放自己的暢快,讓低下頭的她,肩膀開始抖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990年,優路比安大陸最東的沿海城市,一名自稱流星街居民的流浪漢被捕入獄。
罪名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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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街與世隔絕,對外界消息的遲緩反應,甚至還不如鴉群清理新倒入的一批垃圾山裏腐肉的速度。
零星的烏鴉停在教堂尖頂,盯住底下即将踏入此地,神色各異的流星街居民。
十七歲的妮科爾,寬大的白色兜帽藏住那猶如黃金般的齊耳卷發,她蒙着一層陰影的眼睛,極為緩慢的環視過會議圓桌上的每一個人。終于,她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那一瞬間,那些争執不休的聲音銷聲匿跡。
“哐當——嘩啦啦!”她擡起右手,套在上面的鐵鏈發出刺耳的摩擦,連同她平靜的聲音一齊印入其他人心底,“按照規定,未經長老議會允許,自行離開流星街就視為叛逃。但……”兜帽下滑,将她平靜到毫無情緒的眼睛完全暴露出來,連語調也被襯得有幾分詭異,“也容不得外面的法律來定下罪名。”
“妮科爾大人,即便我們要報複,也要先讨論清楚,他是真的犯下殺人罪,還是被誣陷入獄。在此之前,請您稍安勿躁。”
“那又如何,凡是神的信徒,那就該由我來制裁。”妮科爾再次環視四周,明明她才是被束縛的那個,參與議會的其他人卻不敢對上她的視線。如此沉默的場景,宛如牧羊犬和一群不明好惡的羔羊,讓妮科爾忍不住搖頭,又輕輕合掌。
“嘎——啞!”明明是密閉的室內,卻突兀的出現烏鴉凄厲的叫聲。
“嘩啦啦——”妮科爾背後的鐵鏈繃到極限,黑霧從鎖鏈深釘入牆的位置溢出,不過眨眼,天花板出現一位身負黑翼,垂首倒立的“天使”。妮科爾無需開口,不到半秒,之前反對她的那人頸後,已經抵住比金屬還要銳利的黑羽。
“想去地獄看看嗎?”她這樣問。
“不、不必。”那股異常刺鼻的藥水味,更是讓對方無法分清,自己背後到底是活人,還是早已死去的屍體。流星街的人不怕死亡,但妮科爾這個瘋子,比地獄還要可怕。
圓桌最中心的人終于開口,道:“冷靜一點,妮科爾。”
“我無法冷靜,死刑就在三天後。”她回過頭,直視對方,眼底幹淨的藍色毫無陰霾,“就算他必須死,也該由我執行,而不是外面那些沒有信仰的惡徒。”
這句話的隐含之意,超越了每個人的預期。圓桌響起一陣陣低語,妮科爾坦然面對所有人的打量,毫無退卻的意思。
最終,她贏了。
“第一,我們會聯系幻影旅團。第二,裁決結束馬上回來……我們不能失去你,明白嗎?”
妮科爾沒有回答,只是站了起來。鐵鏈晃動着,随着她重新戴上兜帽的動作,在地面發出沉悶的拖曳。“天使”倒挂在天花板上,收起尖銳的羽翼,頭顱遲緩的跟着她轉動,瞳孔暗紅無光。
最終它的身體漸淡,在陰影中消失于無形。
漫天的黃土,随着一陣風,給成堆的垃圾山蒙上薄紗。站在教堂的塔樓,可以看到半裏之外逐漸清晰的三個人影。從左到右,從高到矮,只穿條皮褲的窩金,長袖開衫的信長,以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飛坦。
“我說。”窩金低下頭,258厘米的大高個瞧着同伴藏青色的發頂,表情茫然的要命,“這次要幹什麽,你們知道嗎?”他除了鍛煉肉體和打贏對手之外,對其他事情毫無興趣。所以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要問一下,他們專門打劫艘飛艇,日夜兼程趕回來的目的。
飛坦隔着骷髅面罩,哼笑了聲,一舉一動都像在不懷好意。信長打了個大哈欠,頹廢的瞥向他,“不就送個人出去又回來,至于這樣嗎?”
“好心勸你們一句。”
飛坦把自己的面罩又往上拉了拉,獨留那雙狹長眼睛,沖兩個同伴露出極其詭異的情緒,“那個女人……”
“她的話,一句都不要相信。”
教堂二樓的圓桌會議廳,妮科爾正柔聲念着一本破舊的故事書,周圍坐滿了穿着奇怪的小孩。左邊一個過短的運動服,右邊一個補了塊紅布的絲綢睡裙。流星街的居民對衣物的态度向來是能穿就行,從不講究審美。
因為他們的土地既無法種植,也無法養殖,一切物資來源于外界傾倒進來的垃圾以及……為黑幫賣命得到的補償。任何東西都很珍貴,任何東西都不可以浪費,這個原則幾乎刻進所有人靈魂。
“燕子凍的發抖,于是冰雪王子後退一步,好奇的向它詢問,溫暖的陽光到底長什麽模樣……”
故事還沒念完,廳外突然響起巨大的腳步聲。
毫不收斂……對自己很有自信,男性,至少一百五十公斤,力量型,而且……
妮科爾聲音一頓,合上那本書,示意孩子們該離開了。這是以前從沒發生過的事情,其中一個女孩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帶着希冀小聲央求道:“說說結局吧,妮科爾,那個像你一樣待在城堡裏的王子,最後見到陽光了嗎?”
妮科爾沖她搖了搖頭,女孩背後卻傳來略微陰冷的低沉男音。
“當然見到了。”
女孩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綻放,那人卻冷笑一聲,絲毫不掩飾語氣裏的惡意,“然後就融化成一灘水,徹底死掉。”
“锵!”
匕首和傘尖抵在一起,爆出激烈的金屬摩擦聲。一擊不成,女孩兇狠的瞪大眼睛,猛地抽回匕首,一腳踹向來人下|體。卻被對方單手掐住腳踝,懸在半空動彈不得。
女孩牙齒咬得嘎嘣作響,哪怕對上那雙陰冷而血腥的金眸,她的氣勢也沒有絲毫怯懦。
妮科爾收回看向門口的視線,語氣平靜的道:“阿飛。”
飛坦嘁了聲,将要刺向女孩頸部的四指一轉,朝向胸口,把這個自不量力的小鬼一掌扇到牆上。明明挑起沖突的人是他,飛坦扭過頭,卻非常自然的沖妮科爾抱怨,“又在騙人。”
妮科爾沒應和,也沒反駁他,只是拉起狼狽起身的女孩,柔聲讓對方趕快回去休息。
女孩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陰冷的盯住飛坦,确保這張臉自己死也不會忘後,又洩憤似的推了把堵住大半門口的銀發壯漢。
沒推動。
簡直就像座山,和對方那明顯的力量對比,讓女孩垂下頭,一下往外跑得飛快。
“力氣倒是比俠客大。”窩金沒多在意,随口又把團裏的操作系黑了一把。作為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強化系典型,他的身高已經超過門框,要進去還得彎腰,不如就在外面等飛坦把人帶出來。
裏面傳來奇怪的撞擊聲。
一分鐘。
兩分鐘。
信長同窩金站了好一會,終于等的不耐煩,揣着袖子走進去看情況。一陣刀砍聲後,這人又走出來,平時系在腰上的武|士|刀,此刻被他無言的握在手中。
“喂,進去給那女人一拳。”
窩金:?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是個神經病,神邏輯。
務必記住這一點。
小短篇不日更,最多四萬字,下個月底前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