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動手絕不說話
從山頂倒灌下來的風,氣浪疊起,弄得崖壁只剩倒彎的枝桠。一只烏鴉順流而下,滿身黑羽被吹得豎立,又根根分明,天生自帶一股鋒利。
妮科爾仰起頭,那雙藍眼之中,倒映出來的仿佛是神話裏才有的英靈化身。
她坐在窩金肩上,而另一邊被穩穩扛着的黑金棺材,早已停滿密密麻麻的黑鴉,再無同類落腳的地方。想回歸的烏鴉原本還在上方盤旋,然而強化系踩山如豆腐,在近乎直角的峭壁上一腳一坑,幾下就把它甩到了下面。
另外一只蜘蛛更是享受着不勞而獲的樂趣。信長揣着手,餘光斜了眼那只落單的鳥,十分悠哉跟上窩金開發的線路。倒是飛坦因為身高差距,不樂意近乎劈腿去踩石坑,拿傘尖的念給自己開路,表情不鹹不淡,就是差點把靠過來的烏鴉掃下去。
妮科爾把落下的頭發往後撩,烏鴉尾巴擦了飛坦臉頰一把,又險險逃出他的攻擊領域,斜着上飛,一爪抓向窩金左肩的空隙處。
後者毫無反應。
理所當然的,巍峨大山對于小螞蟻在自己身上的所作所為,也不會有什麽反應。妮科爾雙手撐在窩金肩頭,她手指所觸摸到的肌肉,根本沒有絲毫緊繃。是信任,還是完全的輕視?她這樣想着,嘴角小小的上挑,而棺材上的黑鳥們開始躁動。
等一行人登頂,烏鴉裏膽子比較大的,早已飛到窩金腦袋上,占據地利優勢,輕而易舉的看到山另一頭的城市輪廓。
明明靠近流星街這邊荒蕪至極,那邊卻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河流貫穿,港口繁盛,非常适合人類生存的模樣。信長倒是看慣了這些,雙手揣在袖子裏,擡頭正要問護送對象進一步的打算,結果嘴角馬上抽搐,神色跟着古怪起來。
一秒。
兩秒。
三秒——信長忍不住破功!
“哈哈哈你是鳥窩嗎哈哈哈哈哈!”
“啊?”窩金被他一指,神色茫然,不明所以的甩了甩頭。
那力道相當于停穩的公交車突然來個加速前進,數十只烏鴉被甩出來,懵逼的展開翅膀,在天空撲騰。妮科爾一手捂住自己下半張臉,神色不明。攀附在棺材和她之間的那具幹屍,猛地睜開那雙猩紅的眼睛,死盯住信長不放。
飛坦往後一退,從容不迫的撐開傘,順便用氣在上面做了層透明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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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如同烏雲散開,籠罩信長上方的烏鴉們向四周張開翅膀,幾下就不見了蹤影。
信長披頭散發,左手抓着勉強救回來,但已經被啄斷的發繩,眼睛盯着腳邊自己斬落的幾十根羽毛,不禁陷入對人生的思考。對區區小鳥拔一刀就算了,還沒成功宰殺,這要是萬一傳出去……信長瞄了眼抖了抖傘,渾身幹幹淨淨的飛坦,神色變得有些不爽。
他真的很想宰了這群鳥。
可窩金先一步笑了,“你好傻。”
“你更傻。”信長都到了這個地步,反駁同伴的語氣依舊懶洋洋的。
窩金重新頂回一頭的黑鴉,非常篤定的道:“你最傻。”
……傻大個。
妮科爾擡起右臂,接住一只飛回來的烏鴉。用食指摩挲了會它的腦袋,她拿手掌拍了拍窩金厚實的肩頭,随即指向東南方的山腰,道:“三公裏,有輛車,人有三——”話還沒說完,她身子猛地就是一個後仰。
她死死抓住窩金的坎肩,眼前所有景象都在瘋狂倒退。
棺材上的鎖鏈甩得一陣比一陣響!
烏鴉齊齊從窩金身上飛起來,避開前方的樹林,滑向天空俯視大局。妮科爾手背暴起青筋,對一個死宅來說,這種颠簸又快速的體驗從不在她的人生計劃內。而身形最嬌小,速度也最快的飛坦在半空的殘影還沒消,本體已經踩穩搖晃的樹枝,在前面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角上彎,露出極為拉仇恨的笑意。
信長散着頭發,追尋天上的烏鴉,在地面往前疾奔。就像刺激妮科爾一樣,他奔跑的身形之平穩,連吊在腰間的武|士|刀都沒搖晃過。
真讨厭……妮科爾一手撐住自己,煩躁的揉着太陽穴,想遏制那股眩暈感。她臉上難得露出那麽明顯的情緒,天上的烏鴉若有所感,突然散開,向三個方向急速輻射。
信長來了個急剎車加轉身,同時右手極快的拔刀,指向背後的窩金。
或者說,他肩上的那個怪物。
爬到妮科爾背部的幹屍,眨眼間就被棺材溢出的黑影吞沒,幹癟的皮肉迅速豐滿,肩胛部更是開始鼓脹,舒展成一雙黝黑鋒利的翅膀。飛坦看到對方填充飽滿後的面容,瞳孔縮了縮,接着沖妮科爾冷笑道:“怎麽,想動手?”
妮科爾搖了搖頭。
盡管兩個同伴反應如此大,窩金卻似乎依舊沒把妮科爾當回事。他擡起手,湊近鼻子大力扇了扇,異常沒心沒肺的抱怨道:“好臭。”
他話音剛落,“天使”瞬間消失。妮科爾低下頭,對上信長淩厲起來的目光,嘴角一勾。
“這股味道……”
窩金鼻子一動,頭立馬看向妮科爾最初指的方向。很快,不僅是他,随着兩聲槍響,飛坦和信長也感受到風裏的血味。妮科爾把手腕下懸空的鐵鏈往懷裏帶,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不用着急。”
人已經被她解決了。
山腰的公路上,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孤零零的停在路中央,旁邊躺着兩具已經開槍自殺的屍體。黑翼天使蹲在車頂上,眼神遲鈍到麻木,遠不如作為幹屍時鮮活。一只烏鴉在他頭上蹦跶兩下,又落到車前蓋,鮮紅的小眼睛咕嚕咕嚕轉動,把僅存的司機看得滿腦門冷汗。
但大半烏鴉還是選擇停在路兩旁的樹桠上,視野開闊,隔老遠就齊刷刷把窩金一行人盯住。
司機終于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先是一喜,結果轉頭看到四個奇裝異服的家夥,表情再度陷入絕望,只是出于人類求生的本能,還是大聲呼救道:“別過來……快開槍射車頂上的怪物!”
“怪物?”
妮科爾的視線從始至終不曾在兩具屍體上停留,摸着收到膝蓋上疊放的鐵鏈,突然問道:“你們會開車嗎?”
“會倒是會……”信長撓了撓頭。
窩金咧嘴一笑,走到駕駛座旁,大力敲了敲車窗,“喂,出來吧。”司機不明白為什麽天使不攻擊他,手發着抖離開方向盤,按住車鎖,臉色閃過猶豫,“你、你先殺了他。”
“磅——嘩啦啦!”
司機滿頭是血,硬生生被窩金從碎掉的車窗裏拖出來,整個人被完全提在空中。但下一秒,窩金想捏碎這顆腦袋的手,猛地停下。
妮科爾聽見身下這個人牙齒摩擦發出的嘎嘣巨響。
在她的視線裏,窩金的氣已經完全沸騰,但他依然沒有扔下肩上的棺材。宛如一頭瀕臨發怒的猛獸,卻礙于咽喉的項圈,不能自由的對獵物恐吓咆哮。
庫洛洛還是這麽會調|教人。
妮科爾更加得寸進尺的摸了摸他右臉手感頗好的鬓角,腳尖更是一晃一晃的,極為悠閑的看向差點被捏碎顱骨的司機,“車裏有糖嗎?”
“嗚——嗚——求你們不要殺我!”
“唰!”
一根黑羽陡然插入司機後頸,車頂的天使側頭過來,那雙對生命充滿渴望的眼睛馬上變得空茫,四肢也不再拼命晃動掙紮。
“你有罪。”
妮科爾拉下鬥篷,金發徹底散落到她的肩膀,迎着光,那幾乎沒有表情的臉都帶上聖潔的味道,“只有獻出糖果,你才可能進天堂。”
飛坦把面罩往上扯,回避信長詫異的眼神,感覺有些丢人。
“我有!我有糖!”司機已經呼吸困難,但哪怕喉嚨開始赫赫作響,他也發出了狂熱的大喊,“在後備箱!我要上天堂!”
“很好。”妮科爾點了點頭,頗為贊許的繼續道:“下地獄吧。”
那聲音輕柔極了,像是教堂牧師在解讀聖經,和善的傳達上帝旨意,讓司機神态變得更加狂熱,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
一口熱血濺進窩金手掌。
他納悶的扔開手裏的屍體,心裏複雜的感覺,比一拳打空還不爽。操作系?特質系?他完全猜不透妮科爾的念能力。但念技這種東西,除非是能交付生死的同伴,否則詢問細節就是大忌。
飛坦打開後備箱,翻出半紙袋棒棒糖,直接往天上一抛。
一只烏鴉在半空熟練的銜住。
妮科爾拿到紙袋,給自己挑了顆草莓味的,撕開包裝紙,含住糖果,眼睛頓時滿足的眯起來。
信長從屍體手裏扳出車鑰匙,斜了她一眼,“居然是真的想吃。”
“沒辦法。”提到這個,妮科爾話開始變多了,“議會每年預算都不考慮大家這方面的需求,庫洛洛也是,每次玩膩收藏賣的錢,就只捐衣服和武器回來。”
飛坦冷笑一聲,“不然慣着你嗎?”
“阿飛,你這樣會下地獄的。”
“在那之前先宰了你。”
“嘁。”
作者有話要說: 恩……更新了。
那個,再強調一次,致郁文,還沒逃的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