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安懷山十分詫異:“感激?感激我什麽?”
林舒婉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我爹他,他不讓我說的。”
“哦?”安懷山眼睛半眯了一瞬,“你也知道自己将來是要到靖北侯當主母的,怎麽還沒有進門,就想着欺瞞我了?”
“可是,”林舒婉猶猶豫豫搖搖頭,“可是在家從父,我畢竟還沒有出嫁,我,我得聽爹的。”
“呵呵,你就不怕你進了靖北侯府,我會因為你現在的欺瞞,和你生出嫌隙,對你不滿。林大小姐的後半輩子都在靖北侯府的,怎地不為自己的後半輩子着想着想?”
安懷山心道,林相這個嫡長女和林相完全不同,是個單純的,他且哄她一哄,讓她說出實話。
他循循善誘道:“更何況,你早晚都要嫁到靖北侯府的,到時候你也是必須要告訴我的。早也是告訴,晚也是告訴,還不如現在就告訴我,對你也有好處。”
林舒婉張了張嘴,一副被說動了的模樣:“那我就告訴你。”
“洗耳恭聽。”靖北侯正了神色認真聆聽。
“算了,還是不告訴你了。”林舒婉看了一眼安懷山,往後縮了一下。
“你,林大小姐,怎麽出爾反爾呢?”安懷山急切的惱道。
“我怕我爹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他會怪罪我,”林舒婉擺手,“我還是不說了。”
“我還當是為什麽,”安懷山誘導道,“放心,你告訴我之後,出得你口,聽得我耳,再沒有旁人知道了。”
林舒婉将唇抿成一字型,看着安懷山猶豫不決。
“怎麽不信我?”安懷山。
“不,不是不信你,那我就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爹,是我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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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放心,我決不會和林相透露一個字,”安懷山道。
林舒婉吐出一口氣,說道:“我爹說,他在朝為官多年,難免會出錯,他做錯了事,若是被人發現,他會丢了性命,還會連累我,也會連累其他家人。”
安懷山眉心斂起,聲音冷了些:“此事同我有何幹系?”
“我爹說有的,”林舒婉道。
“什麽幹系?”安懷山道。
“我爹說,您可以保住他,可以保住我們林家阖府上下,”林舒婉說道,“我爹說,只要您不把關于他的證據交出去,我們林府就不會有事。”
安懷山面色沉下來。
他隐瞞皇上,包庇林庭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以為只有他和林庭訓兩個人知道。沒想到林庭訓竟把這事告訴了林舒婉。
他嫁女就嫁女,跟女兒說這麽多做什麽?
“這件事,除了你以外,你爹還跟別人說了?”安懷山問。
林舒婉訝異的看着安懷山:“這麽大的事,我爹當然是跟家裏所有人都說了啊,我的弟弟妹妹們,家裏的姨娘都是說了的,連被已被我爹休了的母親,也是說了的。”
林舒婉睜大着,似乎是奇怪安懷山為什麽要這麽問,這本就是應該的事。她所說的大部分都是假的,她的姨娘弟妹都不知情,只有林窦氏知情,是真的。
“都說了?”安懷山震驚道。
“是啊,自是都說了,怎麽了?”林舒婉問
安懷山看着林舒婉一副懵懂純真的模樣,心道這林大小姐,心思單純為人簡單,這麽重要的事情,必不可能說謊。
他心裏對林庭訓又恨又惱,這麽隐秘的事,林庭訓怎地到處亂說?他不僅告訴了女兒,還告訴了其他家人,也不知有沒有告訴林府的下人,有沒有告訴和他姣好的同僚。
近日,關于林庭訓的傳言傳遍朝野上下,莫不是林庭訓他自己走漏了風聲?
林庭訓,他想死便死,恁地拖累了他。
林舒婉接着說道:“侯爺,您保了我爹,保了我全家,這是對我們林家的大恩,我自是感激您的。
爹跟我說了之後,我還特意查了律法。”
靖北侯一頓:“律法?”
“恩,之前不懂律法,聽了爹的話,我就去查了查,”林舒婉道,“一查之下,才知侯爺冒了多大的風險,擔了多大的幹系。按照大周的律法,查出了問題,但故意隐瞞,是要連坐的。”
“連坐啊,”林舒婉道,“就是我們林府受什麽罰,靖北侯府也受什麽罰,我爹丢了性命,侯爺也要丢了性命,林家抄了家,靖北侯府也要抄家。林家家眷……”
“話不能亂說,”安懷山急忙打斷了林舒婉。
林舒婉眨巴了下眼:“侯爺,怎麽了,我看的律法不對嗎?”
律法,安懷山是知道的,但經林舒婉這麽一說,他越發心驚肉跳。
“不是律法的事兒,”安懷山道。
“那是什麽事?”林舒婉問。
安懷山心裏暗道,幸虧林庭訓女心無城府,被他套出這些話,他才知林庭訓是個口無遮攔的。
保下林庭訓風險太大。
安懷山看着林舒婉懵懂清純的雙眸,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急事要做,就先走了。這雲鵬樓是靖北侯府的産業,這頓飯,讓小二記在賬上就好。”
“侯爺有事,我自是不敢多留您的,我替我爹爹多謝您今日款待,”林舒婉道。
“不用客氣了。”
安懷山急匆匆離開,美人也顧不得看了,還看什麽美人?
安懷山離開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林庭訓才回到雅間裏。
“爹,您回來了,看您離開了這麽久,是不是病得厲害?”林舒婉道,“若是身子吃不消,回去之後,找府裏的淩大夫瞧瞧。”
林庭訓一擺手:“我無事,靖北侯呢?”
“靖北侯先回去了,”林舒婉道。
林庭訓吃驚的大聲道:“回去了?怎麽回去了?”
“爹,靖北侯說他突然想起來有急事,匆匆忙忙的走了。”林舒婉道。
“你冒犯了靖北侯了?”林庭訓嚴厲道。
“這頓飯是靖北侯宴請爹的,女兒怎麽會去冒犯靖北侯?”林舒婉道,“定是因為爹你離開了太久,他又有急事,等不及了,這才匆忙離開的。靖北侯離開時說這頓宴請讓我們找小二記他賬上就行。”
林庭訓眉頭鎖住,誰在乎這一頓飯錢,這靖北侯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庭訓想不明白,只能帶着林舒婉回了相府。
回相府之後,他給靖北侯又寫了封信,問他相看之後,是否合心意。
信送出去之後,他便什麽事都不做,心焦地等靖北侯的回信。
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步伐焦躁,雙拳握緊,心裏忐忑。
直到夜深,靖北侯的回信還是沒來。
林庭訓煩躁的把書案上的硯臺砸到地上。“嘭”的巨響,在靜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老爺?”門口守候的老仆聽到響動,便喊進來。
“無妨,”林庭訓沒好氣的喊出去,他多少年沒這麽煩躁揪心了。
“是,老爺,夜深了,您安置了吧,”老仆在門外問。
老仆的話,讓林庭訓有事沒由來的一陣煩躁。
“滾,”他喝道,“莫來煩我。”
“是,是,”老仆唯唯諾諾的退開去。
書房外沒了響動,林庭訓像突然被抽幹了力氣,跌做在圈椅裏。
又是一夜不眠。
次日晨起,林庭訓萎靡不振的出門早朝。
散朝以後,皇帝裴淩按照慣例喊了幾個重臣到禦書房商議國事。
“庭訓啊,你今日又怎麽了?”裴淩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悅,“心不在焉?上次你是如此,今日又如此?”
林庭訓跪下道:“臣知罪,求皇上贖罪。”
“上次是因為休妻一事,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事?”裴淩問。
林庭訓磕了個頭:“皇上贖罪,庭訓是在想,大周在邊關大獲全勝,是将士們的功勞,也是因為皇上仁德英明,天佑我大周。臣想着我等是否要寫一張榜文,将皇上的文治武功,昭告天下。”
“榜文就不必了,不過你殿前失儀,朕饒你一次,卻不能饒你兩次,”裴淩道,“一會兒這裏議事散了,你自去領五個板子,小懲大誡。”
“臣遵旨。”
按照慣例,五個板子在禦書房門口打的。
林庭訓趴在禦書房門口,由宮中內侍執行。
五個板子,雖數量不多,打不死也打不殘,但打板子,卻是疼到骨頭裏。
第一板子下來,林庭訓便疼得一個哆嗦,嘴裏嘶的一聲。還沒緩過勁,第二板子就下來了,林庭訓忍不住哀嚎一聲。
林庭訓雖出生寒門,但一輩子也沒受皮肉之苦,五個板子下來,他的臀股皮開肉綻,他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
打完之後,林庭訓站不起來,是宮裏的內侍,把他扶起來,送出宮。
一路上,被不少往來官員看到,他們用異樣的目光看着林庭訓,在他背後指指點點。
林庭訓身上疼,心裏氣,礙于在宮中,他也發作不得。只好忍着疼,又忍着氣,被內侍扶着,挪着步子出了宮,上了馬車。
回到林府之後,林庭訓顧不得臀股的傷,便迫不及待,讓下人扶着他去了書房。
因為屁股上傷重,林庭訓這屁股一挨到座位上就疼得厲害,他只能站在書案邊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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