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窦氏在卧房裏幽幽醒了過來,眼睛半睜半閉,有氣無力。
“夫人,您醒了?老奴給您倒杯茶水潤潤唇,”戚媽媽走到床邊,彎腰輕聲細雨的關切道。
林窦氏突然睜大眼睛,蹭地從床上坐起,她一摸自己胸口,頓時松了口氣:“幸好,這玉佩還在。”
戚媽媽道:“夫人放心,您這塊玉佩好好的挂在您的胸口,給大小姐的那塊贗品,她核對的時候沒有查出來,算是騙過他們了。”
“這玉佩是我心愛之物,日日佩在我胸前,斷斷不能讓他們拿走了,”林窦氏道,“這件事,除了我以外,也就你知道,你把嘴巴管好了,千萬不能漏出半點風聲。”
戚媽媽忙不疊點頭應道:“是,是,夫人老奴跟您這麽多年,豈是個嘴碎之人,玉佩的事,老奴到死也不會說半個字,直接帶進棺材。”
“知道了,”林窦氏擺擺手,“戚媽媽,你去倒杯茶水。”
“嗳,老奴這就去。”
戚媽媽倒了杯茶,遞給林窦氏。
林窦氏喝了幾口,潤了下口,擡頭問:“北敬王回去了?”
“回去了,”戚媽媽道。
“這瘟神可算回去了,”林窦氏心有餘悸。
戚媽媽面有難色,忸怩道:“夫人,北敬王臨走的時候,還讓府裏的下人,給您捎句話。”
林窦氏有些緊張:“什麽話?他留了什麽話。”
戚媽媽咽了口唾沫:“北敬王說,請夫人莫要忘了答應給大小姐的月錢衣裳丫環婆子,日後,大小姐的吃穿度用都要配得上相府大小姐的身份。他過兩日還會再來看看。”
林窦氏雙眼一翻,險些又要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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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戚媽媽驚道。
林窦氏大喘幾口氣,擺擺手:“我無妨。”
“老爺說了,把大小姐的吃穿用度打點好,要和林府大小姐的身份相符,”戚媽媽說道,“他讓您快着些,這兩日就弄好。”
林窦氏聽罷,嘆了口氣,無力癱軟在床上:“知道了。”
——
第二日上午,林窦氏就派人來拾掇她的院子。擺設、帷幔、被褥,都換了新的,雖算不上奢侈,但東西也是都是上好的。
兩個丫環,兩個婆子進來向她禀告,說是奉了夫人之命來伺候她的。
另外,還有一個繡娘來給林舒婉量尺寸,說是要給她制衣裳。
林舒婉峨眉輕擡,動作倒是快。
這倒也是,能不快嗎?
昨日裴展充和林庭訓告別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當時,裴展充對林庭訓說了,過兩日,他再來看時,若是林舒婉的吃穿度用還沒有安排妥當,那,皇上那裏知道林相苛待嫡女,對林相有了看法,就怪不得他了。
林舒婉和顏悅色地和幾個丫環婆子說了幾句話,便打發她們各自幹活去了。
她試着走出院子,發現本來站在院子門口看守她的幾個婆子已被撤走了,她可以自由地在林府裏走動。
她沿着小道往林府外面走,一直走到二門處。
二門處有幾個婆子守着,看到林舒婉出來就請她回去,不允許她出二門。
林舒婉心下明白,她的自由活動範圍是二門之內,林府內院。
通常閨閣中的女子是不出二門的,林窦氏把她的活動範圍限制在二門內,倒也讓人挑不出錯。
不過,林舒婉知道她要出府,是不可能了。
林舒婉在林府內院随意轉了一會兒便回了院子。
院子已經拾掇齊整,和之前比煥然一新,丫環婆子們也各司其職賣力的幹活。
吃穿用度、丫環婆子暫且不提,最讓林舒婉高興的是,這天下午,好幾日不見的畫眉被人帶進院子。
林舒婉把畫眉拉進卧房,屏退了其他人。
“小姐,婢子終于回到您身邊了,婢子太歡喜了。婢子好幾日沒有見着您了,自從進了林府,婢子還沒有跟小姐分開那麽久,”畫眉眼眸子裏淚光盈盈的,“婢子不在您身邊,您也沒個人照顧飲食起居,這幾日小姐過得如何?”
看到畫眉又是歡喜,又是激動又是擔憂的小模樣,林舒婉心裏沒由來的一暖,她淺笑道:“沒有畫眉在身邊,過得自然不好,我在這侯府裏,也念你念得緊,我不在這幾日,你過得如何?”
“小姐被戚媽媽抓了回去,婢子心急如焚,婢子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救小姐,婢子病亂投醫,就去找了南陽侯,”畫眉道,“瞎貓碰到死耗子,倒是被婢子求對了,南陽侯真的願意救您。”
“後來,南陽侯同婢子說,他已經見過你了,讓婢子不必擔心,說您自有計較,”畫眉道,“後來,南陽侯還到織雲巷來找婢子,向婢子打聽了小姐的喜好,婢子就說了,小姐喜歡銀宵樓的酥油餅。”
“小姐,”畫眉試探道,“南陽侯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但是婢子看,他對你的心思沒有變。”
林舒婉一滞,突然想到那日在山洞中,在昏暗的光線裏,英俊的眉眼近在她眼前,有力的氣息萦繞在她周圍,他低着頭,鳳眼凝視着她,壓低了磁性的嗓音:“既然你不願意利用婚事,那我就等此事了了之後,再提。”
林舒婉嘆了一口氣,她現在麻煩事纏身,和林府的賬還沒有算完,兒女情長什麽的,算了吧。
主仆二人正在說話,門口有婆子喊了進來:“大小姐,包姨娘求見大小姐。”
“包姨娘?”林舒婉心中訝異,她搜索了一番原主的記憶。
這包瑞紅原是蘭汀院的大丫環,是伺候裴明珠和林庭訓起居的,裴明珠死後,林庭訓就把包瑞紅擡了姨娘,包瑞紅被林庭訓收房的時候,林窦氏還沒有進門,那時,包瑞紅也是得寵了一陣的。
後來,林窦氏進了門。林窦氏剛進門那幾年,包瑞紅還是有寵的,過了幾年之後,她就漸漸失了寵,在府裏也沒了聲音,非常的安分守己。
原主和包瑞紅的接觸不多,她怎麽這會兒來找她了?
“讓她進來吧,”林舒婉說道。
包瑞紅進了屋子,給林舒婉福了福身:“大小姐。”
在大周姨娘的身份低賤,雖比丫環是好上一些,但能也算不上正經主子,雖說是長輩,見到林舒婉這個原配嫡出大小姐,身份矮了一截,這禮行的也沒什麽不對的。
“包姨娘不必多禮,過來坐吧,”林舒婉說道。
林舒婉帶着包姨娘在卧房裏的一張圓桌邊坐下。
“大小姐回來也有幾日了,之前夫人不讓人出入小姐的院子,我也辦法看望小姐,現在好了,院子門口守着的婆子被夫人撤了,我才能過來看望大小姐,”包瑞紅說道。
林舒婉峨眉輕擡。
來看望她?包瑞紅和原主從來沒什麽交情。包瑞紅自從失了寵,在林相府裏便安靜若雞,像個隐形人似的。原主被苛待,也沒見包瑞紅為原主說過半句話。
這會兒,她這裏是林相府的是非之地,包瑞紅一改往日明哲保身的安靜姿态,竟堂而皇之的跑到她這裏來,包瑞紅也不怕得罪了林窦氏。
林舒婉心道,包瑞紅定然是怕的,要不然也不會十幾年在府裏安分守己,半點聲響也不敢發。
包瑞紅會到她這裏來,定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哪怕惹得林窦氏不滿,她也一定要來。
林舒婉似笑非笑:“包姨娘來看望我?”
包瑞紅面色有些尴尬。她本想先和林舒婉套一會兒近乎,等話說得熱絡了,再說正事,那說正事也容易些,順理成章一些,沒想到林舒婉心思通透,一眼就看出來自己是有事所以特地來的。
“咳,”包瑞紅輕咳一聲,“不瞞大小姐說,我這次确實是有事來找大小姐的。”
林舒婉笑了笑:“包姨娘有什麽事啊?”
“我今日來是為了秀宜郡主的嫁妝,”包瑞紅道。
“嫁妝?”林舒婉訝異的問道。
“昨日,我去正廳見大小姐和王爺的時候,看到茶幾上擺了不少首飾,這些都是秀宜郡主的嫁妝吧,”包瑞紅說道。
林舒婉不說話,淡淡看着包瑞紅,等她繼續說話。
包瑞紅卻停住了,擡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畫眉。
林舒婉順着包瑞紅的目光,看到了畫眉,她說道:“你但說無妨,畫眉不用回避。”
“嗳,既然大小姐這麽說,那我就說了,”包瑞紅收回目光,“其中有一塊白玉玉佩,是假的。”
林舒婉峨眉斂了斂:“假玉?”
“玉不是假的,但不是郡主嫁妝裏的那塊玉,”包瑞紅說道,“郡主平日不怎麽佩戴首飾頭面,她所有的陪嫁首飾都鎖在櫃子裏的。
有一次郡主讓我收拾她的櫃子,整理首飾,所以我見到過這塊玉佩。
這塊白玉玉佩十分特別。旁人不知道,我卻知道。旁人看不出,我卻看得出。
小幾上的那塊白玉款式大小和郡主嫁妝那塊一模一樣,但不是郡主嫁妝裏的那一塊。”
林舒婉思索了一瞬,看着包瑞紅,問道:“包姨娘想要什麽?”
包瑞紅微怔,她自己那點心思在林舒婉面前毫無遁形,是的,她确實不是為了忠于前主子秀宜郡主,來告訴林舒婉這些的,更不是發了善心,來告訴林舒婉真相的。她是來做交易的。
被看出來就被看出來,左右也是要說的,怔仲之後,包瑞紅便冷靜下來:“我想問大小姐要兩樣東西,在秀宜郡主的嫁妝裏的。”
“你想要什麽東西?”林舒婉問道。
“一塊千年沉香,一片犀角,都是藥材,”包瑞紅說道。
林舒婉勾唇笑了笑,說道:“我雖不知你說的那白玉玉佩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千年沉香和犀角肯定是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再者,玉佩再珍貴也就是一件配飾,藥材還能治病救人。
就算我費了一番周折得到了真正的玉佩,但卻失了兩件珍貴藥材,這買賣實在不劃算。
包姨娘,你想用一塊玉佩的線索,換我兩件珍貴藥材,說笑了吧。”
包瑞紅見林舒婉拒絕,心下一沉,随即着急起來,她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想到用這個法子來換取林舒婉的這兩件藥材。
她心急如焚,又聽林舒婉接着道:“若是包姨娘願意将玉佩的真相告訴我,我自是十分感謝,若是包姨娘想用玉佩的線索換我兩件名貴中藥,那……”
“包姨娘,如果沒有旁的事……”
“等等,”包姨娘脫口喊道。
“包姨娘還有旁的事?”林舒婉問。
“有,還有一件事,”包姨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