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林舒婉淺淺笑道:“包姨娘還有什麽事啊?”
“是大小姐和薛家三爺私通的事,”包瑞紅急道。
林舒婉娥眉微微向上擡:“恩?什麽意思?”
包瑞紅道:“我知道大小姐根本沒有和三爺私通,大小姐是被構陷的,我知道其中來龍去脈。若是大小姐願意将沉香和犀角給我,我便向大小姐和盤托出。”
“包姨娘既然知道,當初出事的時候怎麽不說?”林舒婉問。
包瑞紅低頭,面有愧色,嘆了一口氣:“我在府裏過得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南陽侯府也是簪纓世家,薛三爺人才品貌都是上佳。”
林舒婉眯了眯眼:“所以,包姨娘,你明知我是被構陷,卻不出聲,任由我背着私通的罪名,匆忙出嫁。”
包瑞紅倏地站起來,在林舒婉面前行了個禮:“瑞紅愧對小姐。小姐出嫁以後,瑞紅也是心懷愧疚,每日惴惴不安的。瑞紅願将所知悉數告訴小姐,求小姐将沉香和犀角賞給瑞紅。”
林舒婉沉吟,片刻道:“不僅和盤托出,還要為我做證,當衆将事實說出來。一件是我被誣私通的事,一件是玉佩被掉包的事。”
包瑞紅愣了一愣,說道:“瑞紅願意,都聽大小姐的安排。”
林舒婉目光淡淡,朝包瑞紅看着,幽幽開口:“包姨娘,這沉香和犀牛對你這麽重要?”
林舒婉心中狐疑,這當初包瑞紅明知原主被冤,卻一字不說,是個明哲保身的主兒。
而她得了嫁妝以後,包瑞紅跑到她這個是非之地,以玉佩的秘密和私通的隐情為條件,換取這兩味藥材。
而且,根據包瑞紅剛才的話,她只說是要把玉佩的秘密和私通的隐情告訴她,卻并沒有說要為她做證。可見,她原本并不打算為她出言作證的。
看她神情,愧疚大概确實有,但這份愧疚終是敵不過她自保的意願。直到剛才,包瑞紅心底裏還在想着自保,想把自己摘出去的。
然而,當林舒婉要求她出面當衆作證的時候,她只是愣了一下,便好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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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慣于自保的人,究竟為什麽,會為了兩味藥材,連當衆作證,也願意了。
包瑞紅應道:“是的,大小姐要瑞紅做的,瑞紅都會做到,只要大小姐言而有信,把這兩味中藥告訴瑞紅。”
“包姨娘,你要這兩味中藥究竟是為什麽?”林舒婉問道。
聽到林舒婉這話,包瑞紅神色頓時變得凄涼,剛才的急切和愧疚都不見了,她眉眼耷拉着,眼神中的悲切,做不得假。
“我是為了宣兒,”包瑞紅說道。
“宣兒?”根據原主的記憶,在林窦氏嫁到林家後的頭幾年,包瑞紅是有寵的,于是,便有了身子,生下了林庭訓的庶子林明宣,也就是包瑞紅所說的宣兒。
包瑞紅有了身子之後,不便侍寝,林庭訓為了仕途前程,每日都忙于政務,哪有心思去管包瑞紅?就把包瑞紅丢給了林窦氏照顧,不再管包瑞紅。
按照林窦氏的性子又哪會善待包瑞紅?偏偏包瑞紅孕期反應大,吃什麽吐什麽,甚至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人除了肚子,瘦得皮包骨頭。
她有孕在身,卻得不到男人的關愛,甚至見不着那男人的面,還要看林窦氏的臉色。
她心中抑郁,身子又沒有好生調理,甚至還時不時受到苛待。
身心摧殘,終于挺不住了,尚未到日子,便提前一個多月早産。
林明宣生下來的時候,便十分虛弱,而且是胎裏弱,能活下來已經不易,但是身子一直不好,後來也一直藥不離口。
林舒婉算了算,這林明宣現在也差不多要十三四歲了。
“宣兒身子不好了。”包瑞紅道。
林舒婉心裏驚訝,身子不好了,這是說……
包瑞紅面色凄涼:“大夫說,宣兒胎裏弱,能拖到十三歲已經不容易,應是熬不下去了。大夫已經讓辦後事了,說孩子活着也是受罪。只是我這當娘的,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小小年紀,就這麽去了?我就央了相爺,再找個名醫看看,宣兒畢竟是相爺的子嗣。”
“然後呢?”林舒婉接着問道。
“然後,相爺請到了太醫院出了名的聖手路大夫。就在昨日,就在阖府都為郡主嫁妝忙着的時候,路大夫也到了我們相府,給宣兒瞧了病。”
“路大夫要千年沉香和犀角?”林舒婉問。
包瑞紅點頭:“昨日,路大夫說需得用千年沉香為藥引,犀角片入藥,或許能治好宣兒的胎裏弱。”
林舒婉思索了一會兒,将剩下的部分補充起來:“路大夫給宣兒瞧好了病之後,提出這兩味藥材,你便為這兩味藥發愁。不知什麽原因,你正巧路過花園,聽到我朗聲宣讀我娘的嫁妝清單,聽我念到了這兩味珍貴藥材,知道我娘的嫁妝中有這兩樣藥材。”
包瑞紅點點頭。
林舒婉接着道:“随後,你被府裏的下人叫到正廳,向我說明,那幅金累絲珍珠葫蘆耳墜是我娘賞賜給你的。在那個時候,你無意中發現小幾上的那堆首飾中,那塊白玉玉佩有問題,所以就想到用白玉玉佩的事情換取這兩味珍貴藥材。
現在,為了這味藥材,就算讓你當衆為我作證,你也願意。”
包瑞紅凄然一笑:“我的出身是丫環,現在雖說是老爺的妾室,卻也算不得什麽正經主子,我清楚,我這日子過得怎麽樣,甚至時候生死還不是都捏在夫人的手裏?
但是為了宣兒的命,便是豁出我的命又如何?”
林舒婉點點頭,示意明白了,包瑞紅在懷孕生子的過程中,受了不少罪,應該是怕,因為看清了現實,所以從此以後一味明哲保身,不去惹林窦氏,只求一個安穩,這會兒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才到她這裏來。
“大小姐,你剛才說的……”包瑞紅遲疑道。
林舒婉道:“我既然答應你了,自然會做到的。”
包瑞紅松了口氣:“多謝大小姐,那我先把私通的隐情說給你聽,需要我做證的時候,大小姐喚我就是。”
林舒婉道:“先說玉佩的事情,一件一件來。”她有的是時間,慢慢聽包瑞紅說話。
“是,大小姐,”包瑞紅應了一聲說道,“這白玉玉佩和旁的玉佩不一樣,它有兩點奇特之處。”
“哪兩點?”林舒婉問道。
“郡主讓我整理首飾的時候,也是在冬季。我整理首飾時,将這塊玉捏在手心,沒過多久這塊玉就開始升溫,有了熱度。郡主見我驚訝,就解釋給我聽,說這塊玉是奇寶暖玉,若是佩戴在身上,便會發熱。”
包瑞紅接着道:“第二點,這塊玉雖然是塊白玉,但是一個角上有幾條鮮紅碎絲,仿佛血絲沁入一般。”
“昨日,我雖然沒有摸到那塊玉,但是看得分明,那塊玉模樣大小成色和郡主那塊暖玉一模一樣,但是角上沒有鮮紅血絲,應該是有血絲的白玉十分難尋,就用純白白玉代替。”
“想來嫁妝清單上沒有把這玉佩的奇特之處寫清楚,大小姐那時還小,不可能知道這玉佩的事情,所以夫人便找了塊普通白玉代替了。”
“原來如此,”林舒婉點頭,“倒是恰巧被你看到了。”
林舒婉接着問道:“說另一件事吧。”
“是,”包瑞紅欠了欠身,“大小姐,您還記得當日的情景嗎?”
林舒婉搜刮了一番原主的記憶說道:“那時也是個冬日,我在小道上走,迎面走來一個婆子,手裏端着一大盆湯,走到我面前時,不小心絆了一腳,整盆湯水都潑到我身上。我身上衣服穿得厚,那湯水在大冷天裏走了一路,也已涼了,所以我并未被燙到,但是,渾身從裏到外都濕透了。”
她一邊搜刮原主的記憶,一邊接着說道:“可是,我當時所在的位置離我的屋子還有不少距離,走回去少不得要大半刻鐘。渾身濕淋淋的在寒冬裏走上大大半刻鐘,定會感染風寒。
那個絆倒了,把湯潑在我身上的婆子,向我告了罪之後,便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是旁邊有件屋子,屋子裏備了些主子們用不着準備分賞給下人們的衣裙,讓我去拿一件暫時換上。”
包瑞紅問道:“大小姐,您就是在那間屋子裏遇到薛三爺的吧。”
“是啊,”林舒婉說道,“我進了那件屋子,那屋子裏果然放了不少府裏主子們用舊的衣裳。”
包瑞紅問道:“大小姐就換衣裳了。”
林舒婉應道:“我也沒有多想,挑了件合身的,就開始換衣裳。衣裳換到一半,突然從這間屋子的裏間,走出一個男人。”
“薛三爺?”包瑞紅問道。
“還能是誰?”林舒婉笑道。
包瑞紅見林舒婉不以為意的淡然而笑,心中佩服林舒婉的心性。她道:“相爺當時宴請京城的青年才俊,薛三爺便是其中之一。
薛三爺不勝酒力,中途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