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捉蟲)
薛佑齡見薛佑琛已轉開目光,不再理他,心知此事已無回旋餘地,他頹然嘆了口氣。
對于薛佑琛剛才所說,還有另一件事要處理,薛佑齡渾不再意。他娘要害他大哥,被發現之後受到重罰,此事已如此嚴重,還能再有什麽旁的嚴重的事?
薛柳氏站在軟榻邊,不停惋惜道:“若是事成之後被發現,別說斷一只手,就算斷兩只手,就算斷雙手雙腳,都無妨,就算不再出家廟,日夜抄經,抄到死也無妨。怎地就沒成?”
衛得遠冷聲道:“到現在竟還不知悔改。”
“我悔什麽?要說後悔,我也是後悔想了個如此隐蔽的法子下毒,直接下毒說不定就把他毒死了。
呵呵呵,可惜啊。”
薛柳氏陰慘笑着,腳下不穩,一個踉跄,眼見就要摔倒。
薛佑齡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薛柳氏:“娘,小心着些,您別怕,大哥現在正在氣頭上,一會兒,我再向大哥求求情。”薛佑心知此事已定,薛佑琛從軍營回來,向來果斷,又決定豈會朝令夕改?這安慰的話說的他自己也沒有什麽底氣。
“不用向他求情,這事,是我做的,後果我擔着就是,”薛柳氏道,“以後娘就走不出家廟了,想再弄死他,怕是沒可能了。”
薛佑璋腳往後挪了幾步,躲到角落裏,對突然的變故,他吓得幾乎不敢喘氣。
“侯爺,表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薛佑琛道。
柳玉蓮婷婷袅袅走了進來,她見屋子裏不僅有薛柳氏,有裘媽媽,還有薛家三兄弟,不竟怔了怔。
反應過來之後,她對衆人行了福禮,儀态萬方:“給姑母請安,給幾位表哥請安。”
“你把她喊來幹什麽?”薛柳氏說道,“這是我們薛家的事,你喊個外人來做什麽?”
外人?柳玉蓮銀牙一咬,手指絞着短襦的衣角,她投靠侯府,日日伺候着薛柳氏,到頭來竟還只是得她外人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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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來,是為了林家大小姐?”薛佑琛道。
“你現在提這個賤人做什麽?”薛柳氏說道。
薛佑齡心下狐疑,朗眉微蹙,轉頭看向薛佑琛。
“裘媽媽,你據實說來,”薛佑琛道。
“是,是,侯爺,”裘媽媽不敢遲疑,到豆子一般,把柳玉蓮怎麽找到她,怎麽付了她大把錢財,讓她引開三夫人的丫環,怎麽騙三夫人喝下被下了藥的茶水,設計三夫人與下人私通的事情,都豪無遺漏的說出來。
柳玉蓮心頭一驚,雙手不住的絞着衣角,她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薛柳氏跟前,眼角淌下幾滴晶瑩淚珠,她低聲啜泣,梨花帶雨:“姑媽,玉蓮冤枉,玉蓮家道中落,投靠侯府,幸虧姑媽可憐玉蓮,收留玉蓮,讓玉蓮留在秀榮院。
玉蓮不知裘媽媽為什麽要說謊話,但玉蓮每日所思所想,就是想好好伺候姑媽,報答姑媽。
怎麽會去陷害三表嫂?”
裘媽媽在地上跪走兩步,來到薛佑琛面前。
薛佑琛開了金口,只要她說出原三夫人被誣陷一事,便可以留得一條性命在,她聽柳玉蓮說她說謊,吓得立刻為自己辯解:“老奴說的都是真的,老奴不敢說半句謊話,當初,三夫人确實是被表小姐構陷的。表小姐這麽做,是為了侯府三夫人的位置。
表小姐見三夫人不受寵,便想着取而代之,她每日讨好老夫人,一邊又陷害三夫人,便是肖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做侯府三夫人。
侯爺,老奴說的都是真的,老奴沒有半點隐瞞。”
“哈哈,”薛柳氏又笑了幾聲,嘴角挂着譏诮,“原來如此,你們二人好啊。”
“一個是我好心收留的親戚,”薛柳氏垂眸,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柳玉蓮,“我見你模樣周正,人又伶俐,就是身世可憐了些,我就留你在秀榮院裏。你在秀榮院裏,也算是錦衣玉食,吃的穿的,從不從短了你的,還經常給你貴重衣料和首飾頭面。沒想到你竟然拿着我給你的財物,背着我在府裏做出下作勾當。還欺瞞我,利用我。”
“呵,”薛柳氏冷笑道,“好手段啊,用我賞給你的財物,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利用我打發走林氏,我倒是小看了你。”
薛柳氏嗤笑一聲道:“你還肖想我兒佑齡,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原來的三夫人再不濟,也是林相府的大小姐,你是誰?你哪裏配得上我兒佑齡?就算原來的三夫人被休了,佑齡再要續弦,又哪裏輪得到你?”
柳玉蓮跪在地上,低着頭,露出一段潔白的頸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讓人看着便心生憐意。
然而,她心中卻是極恨,她原本只是小門小戶,若是沒有來侯府,沒有見過世面也就罷了,可到了侯府之後,她見識到了鐘鳴鼎食的簪纓世家,是如何奢華富貴,是如何高高在上,她怎麽還會甘于做個寄人籬下的表小姐?
是啊,她算是個什麽東西?她姑母不過是見她生的好看,又會讨好人,就把她留在身邊,何時真的把她當家人了?
她每日給她姑母捶腿捏肩,端茶送水,到頭來,還不是只得一個“外人”的稱號。
她也想做這個侯府真正的主子。
心中充滿恨意,卻不能表現出半分,柳玉蓮哭得我見猶憐:“姑母,玉蓮沒有,玉蓮沒有,都是裘媽媽胡說的。”
“老奴所說,句句屬實,”裘媽媽心急如焚,就怕薛佑琛不相信,要取她性命。
“還有你,”薛柳氏指着裘媽媽道,“我待你不薄,南陽侯府上下,你是最得我信任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衷心的,不曾想。”
薛柳氏啐了一口:“先是幫着玉蓮那賤蹄子騙我,後來又出賣我。我眼瞎,我怎麽會以為你忠心耿耿?是我眼瞎啊。”
她譏诮說道:“你二人是我身邊最近的人,到頭來一個一個竟是這樣,你二人好啊。”
薛佑齡怔怔的,看着跪在薛柳氏腳邊的柳玉蓮,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是被陷害的?這,這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是假的,小表哥啊,小表哥,你別聽裘媽媽,她是瘋狗咬人,”柳玉蓮轉了方向,抱住薛佑齡的皂靴,淚水落在皂靴上,劃成一灘水漬,“小表哥,你不能只聽裘媽媽一面之詞。”
“老奴所說千真萬确,”裘媽媽只顧着逃命,完全不理會薛柳氏的指責,“老奴想起來了,老奴還有人證。”
“說,”薛佑琛沉聲道。
“就是那個奸夫,”裘媽媽說道,“那奸夫叫齊福生,是侯府的園丁,三夫人被發現的那間廂房就在小林子的旁邊,那齊福生在林子裏修剪竹枝,很容易就能去那間廂房。
表小姐無意中跟老奴提過,那齊福生也是收了表小姐的財物,才答應配合着一起陷害三夫人的。”
薛佑琛劍眉一凝:“齊福生?”
“是,侯爺,事發之後,齊福生被打了個半死,被趕出府去了,”裘媽媽道,“但是,表小姐給他的財物,是他一個園丁幾輩子,十幾輩子,也賺不到的。受了一頓打,養好身子以後,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你可知那齊福生現在在何處?”薛佑琛道。
“知道,”裘媽媽忙道,“在丁口巷最裏面,和他老娘住在一起。”
“得遠,”薛佑琛道,“把那齊福生抓過來。”
“是,侯爺。”
衛得遠離開以後,薛佑琛一步一步走向柳玉蓮。
柳玉蓮雙手絞着帕子,眼淚從眼角流出,這回真是吓哭了。
見薛佑琛沉着臉向自己走來,每走一步,沉沉的腳步聲,震得柳玉蓮心頭害怕,薛佑琛每走一步,柳玉蓮的牙齒便打一次顫。
薛佑琛走到柳玉蓮面前,柳玉蓮身子一歪,沒了聲響。
仲子景上前檢查了一番:“侯爺,人還有氣,應該是吓暈的。”
薛佑琛掃了眼地上的柳玉蓮:“去弄盆冷水來。”
“是,”仲子景領命離開。
薛佑齡心頭震驚,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林舒婉是被人陷害的,陷害她的人正是裘媽媽和柳玉蓮。
而他被他們所蒙蔽,冤枉了林舒婉。
他口中喃喃道:“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三弟,”薛佑琛道。
“大哥?”薛佑齡回神。
薛佑琛說:“你可知道與人私通,對女子而言,是多大的罪名?你覺得,一個女子被污與人私通,聲名狼藉,可還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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