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審廚房
漆黑的夜色裏,南陽侯府又有幾間屋子的燈火亮了起來,伴随着的,是竊竊私語的人聲。
“這大半夜的,出了什麽事,把咱們都從屋子裏叫出來?”
“外頭真冷,凍得人骨頭都冷。”
“你們小聲着些,剛剛仲統領說了,是侯爺要問話。”
仲子景道:“大家腳下都快着些,侯爺還在偏廳等着。”
“是,”“是,”“是,是,”衆人紛紛應和,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仲子景把衆仆從帶到偏廳門口。
薛佑琛正站在偏廳門口,管家薛榮貴也被叫了過來,此時已站在薛佑琛旁邊。
<<最帥氣最高的潇潇整理>>薛佑琛見仲子景帶了一幹下人過來,便道:“子景,人都帶來了?”
仲子景拱手道:“侯爺,在廚房裏當差的所有人都帶來了。”
“好,”薛佑琛道。
一衆下人看到薛佑琛本人,紛紛彎腰行禮。
薛佑琛擡了手,示意他們不必再行禮。
“我離京那日早上,曾經吩咐廚房制作幹糧。幹糧制好,檢查好之後,是到了誰的手上?”薛佑琛開始問話。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出來:“回侯爺,烙餅檢查好之後,就交到了老奴手上。”
薛榮貴向薛佑琛解釋:“侯爺,此婦人姓馬,是廚房的管事媽媽。”
Advertisement
“烙餅到你手裏之後,你又交付給什麽人?”薛佑琛接着問。
“老奴把烙餅裝入侯爺的囊袋中,沒有再交付給旁人了,”馬媽媽道。
薛佑琛鳳眼眯了眯:“是你裝到囊袋裏的?”
“回侯爺的話,正是老奴裝到囊袋中的,”馬媽媽道。
“随後,這囊袋又經過誰的手?”薛佑琛問道。
“沒有再經過旁人的人,後來就是春兒把囊袋送到疊翠院雲信那裏,”馬媽媽道。
“侯爺,”薛榮貴解釋道,“這馬春兒是馬媽媽的女兒。”
“馬媽媽,馬春兒,子景,榮貴,你們随我進偏廳,其餘人在這個門口候着,”薛佑琛吩咐了一句,轉身進入偏廳。
——
偏廳中,薛佑琛坐在主位,仲子景和薛榮貴分站在他的兩旁,馬媽媽和馬春兒站在偏廳中央。
仲子景厲聲道:“你們母女二人好大的膽,竟敢動侯爺的幹糧?”
馬媽媽和馬春兒是侯府的仆人,何曾面對過軍人氣勢,聽仲子景突然質問,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馬媽媽急忙說道:“老奴不敢,老奴怎敢動侯爺的幹糧?老奴接到烙餅之後,便原樣放入囊袋中,沒有動過,侯爺明鑒。”
“你呢?”仲子景一指跪在馬媽媽旁邊吓王校長nb得大氣不敢喘的馬春兒。
馬春兒戰戰兢兢:“婢子,婢子也不敢,婢子拿着囊袋一路從廚房走到疊翠院交給雲信,這囊袋婢子從沒有打開過的,沒有動過幹糧。”
仲子景道:“侯爺的幹糧出了岔子,你們兩人一人将烙餅放入囊袋,一人将囊袋送到疊翠院,總是脫不了幹系。”
“婢子,婢子真的沒有打開過囊袋,”馬春兒道,“婢子,婢子吃得飽,婢子不差吃的,不會偷拿侯爺的幹糧。”
“春兒一向膽小,她從來沒有偷拿過廚房的東西,更不要說動侯爺的幹糧,老奴是廚房的管事,廚房短缺了什麽,出了什麽岔子,都是老奴的責任,老奴怎會自己去動侯爺的幹糧?”馬媽媽說道,“定是廚房裏哪個手腳不幹淨的,偷拿了烙餅,或者在做烙餅的時候,偷工減料了。”
馬媽媽給薛佑琛磕了個頭:“請侯爺明查,老奴和春兒是冤枉的。”
薛佑琛仔細觀察馬媽媽和馬春兒的神情,見她們又是吃驚又是害怕的神情,不似作假,又聽她們所說的話,似乎完全不知道烙餅有毒的事情,心中便有了結論,這兩人雖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他便問道:“馬春兒,你拿着囊袋從廚房一路到疊翠院,有沒有碰到過什麽人?”
“沒,沒有,”馬春兒輕聲道。
“囊袋沒有被別人碰過?”薛佑琛問。
“婢子,婢子一路拽着囊袋,走到疊翠院,婢子,婢子手裏拽得緊緊的,沒有別人碰到過,沒有任何人碰過,”馬春兒膽小,說得磕磕巴巴,倒也把事情說清楚了。
薛佑琛沉吟道:“馬媽媽,你把烙餅裝進囊袋之後,是直接給了馬春兒,還是經過其他人的手。”
“回侯爺,沒有經過別人的手,”馬媽媽回答道,“老奴把烙餅裝進囊袋之後,就放到廚房的裏間。”
“裏間?”薛佑琛劍眉微擡。
“侯爺,”薛榮貴道,“我們府上的大廚房,隔成了裏外兩間,裏間是個小庫房,放置當日的食材,以及備用的油鹽醬醋等。外間就是竈間。”
“恩,”薛佑琛鳳眼半眯,一邊用食指敲着官帽椅的扶手,一邊道:“你把囊袋放到裏間之後,還有誰進過裏間?”
馬媽媽回道:“沒有人進去過。”
“你怎知沒有進去過?”薛佑琛問。
“裏間的門一向是關着的。竈間油煙大,老奴從裏間出來以後,怕油煙熏壞了裏間的珍貴食材,就也順手把門關上了。
關門之後,老奴就在竈間裏幹活。
那日早上,要做幹糧,還要做日常的飯菜,大夥兒都很忙,人人都在竈間裏忙着,沒人去過裏間。”
“你确定沒有人去過裏間?”薛佑琛反問。
“那日大家夥兒實在太忙了,老奴記得人人都在竈間裏忙得腳不沾地的,沒人有空去裏間。而且,裏間的門有些舊,開門的時候,會發出很大的吱呀聲,老奴一直站在那扇門的附近,若是有人進出,老奴定會知道的。所以,老奴确信沒有進去過。”
薛佑琛沉吟:“沒有人進去過裏間……”
“要說有,也有一個,”馬媽媽說道。
“是誰?”仲子景喝道,“磨磨唧唧的,問了幾次才說。”
“是,是,剛才老奴沒有想起來,老奴這就說,這就說,是老夫人跟前的裘媽媽,”馬媽媽道。
薛佑琛眼一睜:“她來廚房做什麽?”
馬媽媽道:“裘媽媽說她奉了老夫人之命,來檢查廚房。”
“她進了裏間?”薛佑琛問。
“是的,侯爺,裘媽媽來了以後,和老奴說了會兒話,還問了幹糧做的怎麽樣了,老奴便據實答了。随後,她在竈間裏檢查了一圈,又去裏間檢查了一圈,”馬媽媽道。
“你同她一去進裏間查看的?”薛佑琛接着審問。
馬媽媽搖頭:“那日廚房裏事情實在太多,老奴沒空陪裘媽媽,就讓裘媽媽自己去了,”
薛佑琛眯了下鳳眼:“榮貴,去把裘媽媽帶來。”
——
不多時,薛榮貴把裘媽媽帶到了偏廳。
薛佑琛把馬媽媽、馬春兒母女二人打發到屋外跪着,開始單獨審問裘媽媽。
“裘媽媽,侯爺的幹糧你也敢動手腳?”仲子景還是像剛才一樣,對裘媽媽厲聲一喝。
裘媽媽本就心裏有鬼,聽仲子景這麽說,頓時一哆嗦,臉色刷一下白了。
她大喊道:“老奴沒有,老奴沒有,冤枉啊,冤枉啊。”
“跪下,”仲子景道
“是,是,”裘媽媽跪到地上,面色發白。
“裘媽媽,”薛佑琛緩緩道,“我離京那日,你去了廚房?”
“是,是,那日老奴去廚房檢查的,”裘媽媽道。
“你不止去了廚房,還進了裏間,”薛佑琛道,“在裏間中,你對準備好的幹糧動了手腳。”
裘媽媽大喊冤枉:“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啊,侯爺明查。”
“是你,”薛佑琛冷聲道,“是你故意紮破了囊袋,以此對烙餅動手腳。”
裘媽媽心裏咯噔一下,心中又驚又怕,如此隐蔽的下毒之法,爺是怎麽知道的?若是真的被侯爺知道事情是她做的,那她這條老命就沒了。
事到臨頭了,裘媽媽心中怕極。
她腿腳發軟,幸虧是跪着的,看不出來,若是站着,這會兒也已經站不住了。
她的手指也開始發抖,她緊緊拽着衣角,慌裏慌張說道:“侯爺明鑒,侯爺明鑒,老奴不曾對侯爺的幹糧動過手腳,侯爺幹糧上的毒與老奴無關啊。”
薛佑琛神色一凝,眉眼頓時覆上一層寒冰:“幹糧上的毒與你無關?”
裘媽媽偷偷擡了一下眼,見薛佑琛面無表情,目光淩厲,氣勢威嚴,手指止不住的抖起來,大失聲大喊:“侯爺,幹糧上的毒真的和老奴無關啊。”
“你怎知幹糧上有毒?”薛佑琛沉聲緩緩道,“我未曾說過一個‘毒‘字,你又是從何而知,幹糧上有毒一事?”
衛得遠中毒一事,只有薛佑琛和他帶去隴北的一衆親信知曉,事後,他特地囑咐過部下,不要将此事宣揚出去。他的親信自是不會違背他的意思,将此事透露出去。
至于衛得遠,他跟随薛佑琛多年,不是什麽蠢人,也是有勇有謀之輩,他自然知道自己中毒一事的利害關系,那日,他回到南陽侯府,只說是自己身體不适,對于中毒一事,只字不提。
那些幹糧是給薛佑琛和衆将士出城之後,在路上吃的,沒有人能想到衛得遠會在出門後不久,就因為饑餓而體力不支,需要進食。所以也沒有人懷疑,衛得遠是因為中烙餅之毒才回的侯府。
“這,老奴,老奴是猜的,”裘媽媽終于身子不支癱坐在地上,鬓角有汗珠滴落,“老奴不知。”
站在一邊的薛榮貴也是吃了一驚,他半夜被叫起來,只知道侯爺去隴北時帶的幹糧出了問題,所以要夜審廚房衆人,卻不知道竟然是有毒。
竟如此膽大包天,在侯爺的幹糧上下毒。
“侯爺,”薛榮貴道,“小的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薛佑琛問道。
“在侯爺離京當日的早上,裘媽媽曾經到小的這裏要過紅信石。
府裏常備着紅信石,是為了滅蟲鼠的。因為紅信石劇毒,所以不像旁的東西一般,是擺在庫房裏的,有需要的時候,便可以去庫房裏取。府裏的紅信石都在小的手裏,若是有誰需要用紅信石,必須到小的這裏來取用。”
薛榮貴接着道:“侯爺離京那日,裘媽媽來找過小的,說是府裏放布料的小庫房有鼠,她怕布料被鼠咬壞,就問我要了些紅信石滅鼠。府裏的布料一直由老夫人管着,而裘媽媽是老夫人跟前的管事媽媽,所以小的就取了一點紅信石給裘媽媽。”
“庫房有鼠?”薛佑琛道,“榮貴,去把看管布料庫房的婆子喊來。”
“是,侯爺。”
薛榮貴出了偏廳,少時,便帶着一個婆子進來,這婆子顯然沒有睡醒,睡眼惺忪的。
一進偏廳,看到坐在主位上淡淡望着自己的薛佑琛,和跪倒在地上裘媽媽,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立刻跪在裘媽媽身邊:“侯爺。”
“侯爺,”薛榮貴道,“看管布料庫房的李媽媽到了。”
“李媽媽,前幾日庫房裏可是有鼠?”薛佑琛問道。
“鼠?”李媽媽茫然的問了一句,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否定道,“沒有鼠,沒有鼠,老奴每日把庫房打掃的幹幹淨淨,庫房裏從來不留一點食物,莫說耗子,就是蟲子也沒有一只。”
“恩,你出去吧,”薛佑琛道。
打發走了李媽媽,薛佑琛轉向裘媽媽:“現下,你還有什麽話說。”
裘媽媽攤坐地上,面如死灰。
“榮貴,讓外面的人都散了,”薛佑琛道。
“是,侯爺,”薛榮貴領命離開。
“子景,”薛佑琛道,“帶裘媽媽去侯府地牢,用些刑,讓她都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