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喉結一滾:你怎麽謝我?
薛佑琛低頭,看着林舒婉,夕陽餘晖灑進他的眼眸,讓他向來冰冷的眼眸,浮上一層暖意。
“侯爺,你知不知道,我的名聲十分不堪?”林舒婉問。
“知道,我信你,”薛佑琛聲音是壓低了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林舒婉一怔,她确認原主和薛佑琛是沒有見過的,現在薛佑琛說信她,說的是她,不是原主。
她穿越以來背負着原主已毀的名聲,然而,薛佑琛卻毫不猶豫的信她。說她沒有一絲動容,那是假的。
幾息之後,林舒婉別開眼:“侯爺,這門親事我是不願的。”
薛佑琛鳳眼一垂:“不願?”
“恩,”林舒婉道。
“為了我三弟?”薛佑琛腦子突然浮現出他看過的那本詩句集子,裏面都是閨怨之詞。
難道她嫁進南陽侯府之後,對薛佑齡心生情愫,所以寫下這些詞句?
莫非她對薛佑齡有情意?
薛佑琛泛起酸澀,心裏不是滋味。
林舒婉轉過頭,驚訝的問道:“關他什麽事?”
“你讓繡娘們繡在團扇上的詩詞,不是為了三弟所作嗎?”薛佑琛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問話時的忐忑和緊張。
林舒婉娥眉輕挑。
“這話從何說起?”她正色道,“侯爺,這些詩詞不是我寫的,而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我讓繡娘們把這些詞句繡到上,更和薛三爺豪無關系。我這麽做是為了賺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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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詩詞是誰寫的,薛佑琛并在意,但是聽到林舒婉那句“和薛三爺毫無關系”,他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嗓子眼的心跳也落了回去。
“那我方才所說的事……”薛佑琛再次試探道。
林舒婉兩世加起來都沒有結過婚,對于婚事,她心裏有不少期待,她想找一個真心以待的人,相愛相知,白首不離。
婚事是兩人在相愛基礎上的慎重決定,而不是用來解決一時困難的救命稻草。
她的困境可以通過各種的方法解決,其中不包括利用婚事。
“侯爺,三年前,我草草嫁進南陽侯府,現在,我難道還要再急匆匆成一次親嗎?就算我以後真的要再嫁,也是尋一情投意合之人,認認真真地嫁。”
林舒婉淺淺笑笑:“侯爺,多謝你的好意。”
薛佑琛沉默,對于林舒婉的拒絕,他沒有惱怒或者不甘,反而心生憐惜,更有怦然心動,他說道:“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無妨的,”林舒婉輕聲道。
“只是,林庭訓想要把你嫁給靖北侯,你又不願……,”薛佑琛問道,“那你如何才能脫身?”
林舒婉思索了一會兒:“我想請侯爺幫兩個忙。”
“但說無妨。”
“從被南陽侯府休出來以後,我爹一直對我不聞不問,他還說過,他沒有我沒有我這個女兒。
然而,幾個月後,他突然把我抓回來,要将我嫁出去,其中必有緣故。我現在困在這裏,行動受到限制,無法查出其中緣故,”林舒婉道。
“你是想讓我幫你查?”
“我想請侯爺幫我查一下我爹近日有什麽特別之處,有什麽地方和往日不同,”林舒婉道。
薛佑琛:“好,此事我幫你查。”
“謝謝你,”林舒婉道。
一句“不必客氣”已到薛佑琛的嘴邊,他卻又咽了下去。
他低頭看她,但見她膚如玉凝脂,腮如粉面團,杏仁大眼映出夕陽餘晖,恰如一汪秋水潋滟。
他喉結一滾,問道:“查林庭訓并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南陽侯府以軍功立家,我從來只管軍中之事,不管朝堂中事,查林庭訓是破了例的,你打算怎麽謝我?”
林舒婉一怔,倏地擡頭,撞見薛佑琛的鳳眸像是突然被春風融化了寒冰,溫柔得像暖春的湖水。
他氣勢淩厲,五官棱角分明,平日一直給人難以接近的威嚴感。現下,他這般溫柔的風情,猝不及防展現在她面前,她的心突然跳快了幾拍。
撲面的男人氣息,讓林舒婉到底有幾分不适應,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薛佑琛見到林舒婉的動作,便道:“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
林舒婉很快平複下來:“侯爺說笑了。”
“還有一事呢?”薛佑琛道。
林舒婉從懷中取出一張宣紙,正是剛才她寫給裴展充的信。
“侯爺,你是否能幫我把這封信個汝敬王,”林舒婉問道。
“汝敬王?裴展充?”薛佑琛低聲問。
“恩,他是我的舅舅,”林舒婉道。
“好,”薛佑琛道,“我會想法子讓這封信出現在裴展充的案頭。還有旁的事嗎?”
“沒有了,”林舒婉搖頭。
薛佑琛把這張宣紙放進自己懷裏:“那我先走了,一有消息,我就來找你,你自己保重。”
“嗳,你,你也路上小心,”林舒婉道。
薛佑琛眼中露出幾絲笑意:“好。”
薛佑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舒婉得視線中。
林舒婉幽幽嘆了口氣,慢慢從山洞中轉了出來。
——
又過了一日,午後。
南陽侯府德馨書齋。
薛佑琛坐在書案前,案上擺着一封密信。
“侯爺,這密信裏寫的都是近日林庭訓的動向,”仲子景道。
“好,”薛佑琛從信封裏取出信紙,仔細看了起來,他的手指在官帽椅上敲了幾下。
看完之後,他把信重新塞回信封,放到自己懷中。
“侯爺,衙門的人知道侯爺昨日晚上回了府,今天便來向屬下回複了,”仲子景道,“關于烙餅一事。”
薛佑琛鳳眼一眯:“怎麽說?”
“無毒,”仲子景說道。
“恩?無毒?”薛佑琛反問。
“衙門的人說,驗毒的人是京城最有經驗的,他驗不出毒,旁人也決驗不出,”仲子景接着道,“所有人的幹糧都沒有毒,侯爺的幹糧上沒有毒,衆部将的幹糧上也沒有毒,就連衛統領吃剩下的那一小塊烙餅也沒有毒。”
這個結果出乎意料,薛佑琛怔了怔,随後,他的食指輕輕敲擊官帽椅的扶手。
“侯爺,此事屬下心裏也覺得有奇怪,”仲子景說道,“衛統領吃的是侯爺包裹中的烙餅,但侯爺的幹糧不比普通将士的,雖然不是疊翠院小廚房裏出來的,但也是經過檢查的。衛統領吃了幾口烙餅就毒性發作,腹中絞通,顯然毒性強烈,又怎會檢查不出來?檢查過的烙餅上怎會有毒?這毒究竟從何而來?”
“恩,”薛佑琛習慣性的鼻音應了一聲。
仲子景見薛佑琛不再說話,便默默站在旁邊。
薛佑琛也默默沉思,一時間書房中十分安靜。
若是烙餅無毒,那衛得遠又是怎麽會中的毒?
思考了一會兒,薛佑琛依舊沒有想出其中所以然
“子景,你退下吧。”
“是,侯爺。”
——
林舒婉看着眼前的殘羹冷炙,不由嘆了一口氣。
她有些懷念被抓回林府之前的日子。
每天她從織雲繡坊回到那一進小院中時,便有畫眉紅撲撲的小臉笑臉相迎,便有畫眉叽叽喳喳跟她說話,把她拉到桌前,喊她吃飯。而通常這個時候,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雖不是山珍海味,卻也是香噴噴,熱騰騰的市井家常菜。
在臘月裏,吃上這麽一頓熱飯,身上的寒氣便都去了。
她被抓回林府,林窦氏作為當家主母,就沒存善待她的心。
炭盆裏的銀絲炭快要用完了,屋子裏也沒有多餘的銀絲炭,也不知道林窦氏會不會給她補些炭,那個伺候她的婆子也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去了。
匆匆把殘羹冷炙都咽下,林舒婉把炭盆裏的炭熄了,省着點晚上用。
炭盆一熄,屋子裏很快就冷了。
左右屋子裏和外面一樣冷,林舒婉就出了院子。
不知不覺的,她的腳步便走到假山山洞旁邊。
她在假山附近走來走去,心中暗道,昨天薛佑琛說,有了消息,便會再來找她,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
就在這時,林舒婉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回頭,剛剛還在心裏念着的人,就在眼前。
他隐藏在一塊山石之後,露出小半張臉。
“去山洞,”他用口型同她說。
林舒婉點了下頭,往旁邊走了幾步,進了假山山洞。
她前腳走進山洞,薛佑琛後腳就跟了進來。
山洞逼仄,能容得下兩人,卻也沒有多餘的空間。
兩人只能保持着極近的距離。
對林舒婉而言,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了人與人之間的所謂安全距離。男人的氣場又強,這麽近的站在一起,林舒婉覺得自己被他的氣場籠罩着,有點不适應,想向後退,身後卻是山壁,無處可退。
“林小娘子,”薛佑琛磁性的聲音傳來。
“侯爺,”林舒婉應道。
“林小娘子要我幫忙的事,”薛佑琛道,“不負所托,都已辦妥。”
林舒婉心中驚喜,原本以為她要等上幾日的,沒想到只過了一日,他就辦好了:“這麽快。”
薛佑琛道,“你給裴展充的信,已經混入公文,送到他的手上了。算算時辰,現在他應該已經看到了。”
“多謝侯爺,”林舒婉道。
薛佑琛看了一眼林舒婉,壓低聲音:“不必客氣。”
“還有一件事,”薛佑琛接着道,“你要我調查林庭訓的事,你自己看吧。”
薛佑琛從懷中取出密信,遞給林舒婉。
林舒婉接過密信,拆開看起來。
原來,朝堂中有人彈劾隴西官員貪腐。于是,皇上就派人徹查此事。而調查貪腐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敬北侯。
敬北侯查出隴西官員貪腐确有其事,且證據确鑿,隴西諸多官員也因此而落馬。
本來此事已經告一段落,但是敬北侯似乎又得了相關證據,直指當朝丞相林庭訓。這些證據說明林庭訓也牽扯到了隴西貪腐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