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個男子,竟打探一個寡婦?不知禮數
雲信是疊翠院裏伺候薛佑琛的小厮。原本疊翠院是有大丫環伺候薛佑琛的。但随着薛佑琛年紀漸長,丫環們心思也活絡了,薛佑琛便覺得厭煩。
後來有一次,疊翠院的一個大丫鬟趁薛佑琛不備,爬上了他的床,薛佑琛心裏惱怒,便把疊翠院的大部分丫環都打發走了,只留下幾個粗使丫環和老年媽媽,以圖個清淨。正屋裏,也只喊了個小厮伺候着,便是雲信。
雲信剛剛端了盆熱水放到臺盆架,聽到薛佑琛吩咐,就放下手裏的活:“小的這就去取。”
雲信從七鬥大櫃中的最下層,取出羊毛衣衫,捧到薛佑琛面前:“侯爺,羊毛衣衫在這裏。”
薛佑琛伸手接過衣衫,指尖瞬間傳來毛茸茸軟綿綿的觸感。
他沒有猶豫,三下兩下套上了羊毛衣衫。羊毛衫一上身,整個身子立刻熱起來。
此前,薛佑琛是穿過一次的,當時他就覺得這羊毛衣衫非常保暖,所以才想要讓大周邊關的将士們都穿上這衣衫。
至于他自己,後來就把羊毛衣衫束之高閣,沒有再穿。一來他身體健壯,不畏寒冷,二來這幾日,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南陽侯府的德馨書齋裏處理公務,書齋中燒了上好的銀絲炭,非常溫暖,只消穿上件褙子,連襖子都不用穿。
今晚,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再穿一穿這羊毛衫。
薛佑琛穿着羊毛衣衫走到正屋外間的書案前坐下。
“雲信,我過一會兒再歇息,”薛佑琛道。
“是,侯爺,”雲信退到一個角落裏,一聲不響的站着,就像一個隐形人。
雲信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喜歡清淨,不喜恬燥,所以在主子不喊他的時候,他必須做個隐形人,不過他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做個隐形人毫無難處。他也心知,主子也是看上他這點,才讓他做他的小厮的。
薛佑琛坐在書案前,手裏拿着的林舒婉白日寫的“流水線說明”。
今日傍晚,林舒婉離開府衙之後,薛佑琛立刻命人将“流水線說明”謄抄了一遍。
他給周行洪的,是謄抄本。而林舒婉的手寫稿,卻被他自己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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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佑琛将厚厚一沓手稿,一字一字,一頁一頁,仔仔細細看過來。
這字娟秀整齊,看着賞心悅目,而其中的內容更是讓人贊嘆。
薛佑琛越看越驚豔,越看越入迷,看到重要的地方便拿起筆進行批注,偶爾換成朱砂圈畫。
疊翠院的作為整個南陽侯府的正院,是燒了地龍的,非常暖和,薛佑琛穿着羊毛衣衫,不一會兒就覺得熱,額頭上不知不覺已沁出一層薄汗。
“雲信,”薛佑琛擡起頭。
“是,侯爺,”雲信這個隐形人又似突然出現一般應出聲。
“這地龍燒得太旺,讓人燒得小些,”薛佑琛道。
“是。”
雲信二話不說,立刻走出了屋子,但他心中卻十分狐疑,地龍每日都是這樣燒的,侯爺怎地今日覺得燒得太旺?若是覺得熱,脫了羊毛衣衫就是。哪有穿着厚衣服,又嫌熱的?還是說,那羊毛衣衫穿在身上十分舒服,所以侯爺不想脫下,卻要讓地龍燒得小些?
不過侯爺的命令,他自是不敢置喙,況且,侯爺的心思缜密,不比常人,侯爺的心思,他一個小厮也猜不到。
過了一會兒,地龍燒的小了,薛佑琛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
第二日一大早,早朝過後,薛佑琛去給老夫人薛柳氏請安。
屋子裏,薛柳氏坐在榻上,背靠在錦繡靠墊上,柳玉蓮坐在薛柳氏旁邊,一雙手輕輕捶着薛柳氏的腿。裘媽媽立在一側伺候着。
薛佑齡坐在榻邊的圈椅,也正在給薛柳氏請安。
衆人看到薛佑琛進來,起身的起身,行禮的行禮,連薛柳氏也站起來,笑着說道:“佑琛來了啊。”
“是,佑琛給母親請安。”
“嗳,嗳,快坐吧。”
“是,母親。”
薛佑琛在薛佑齡旁邊的圈椅坐下,衆人也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
薛柳氏坐回榻上,在坐下的一瞬,她眼眸迅速劃過厭惡和不甘,又很快消失不見。
“佑琛啊,我剛才還在跟佑齡說呢,”薛柳氏對薛佑琛道,“你們兄弟三人,除了佑璋屋子還有幾個人,疊翠院和聽濤院,後院都空着。
佑琛啊,你到現在還沒成家。至于佑齡,以前內院裏還個夫人,算了,不提也罷。
我說啊,你和佑齡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老這樣,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成親是大事,不急于一時半會兒,但是後院裏找幾個人伺候,卻是應該的。
我想着,在府裏找幾個模樣周正的,安排到你院子裏。”
“不必,”薛佑琛簡短道。
薛柳氏看着薛佑琛嚴肅淡漠的臉,眼中的厭惡不甘又浮起。
她迅速壓下,轉頭看向薛佑齡:“佑齡啊,你後院也空着,娘給你找幾個好看的,你看看有沒有入眼的。”
薛佑齡沒有回到薛柳氏的話,他的目光盯着薛佑琛的對襟領口。薛佑琛的領口露出了一小片羊毛衣衫的領子。薛佑齡正盯着的,正是這片羊毛衫衣領。
“佑齡,你說呢?”薛柳氏又問了一遍。
薛佑齡這才回神:“啊?哦,娘,不用了。”
薛柳氏正要再說什麽,薛佑琛站起身:“兒子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佑琛,那你去忙吧,”薛柳氏客氣的笑,笑意不達眼底。
薛佑琛離開之後,薛柳氏轉向薛佑齡:“佑齡啊,什麽不用啊,你都多大了,屋子沒個人怎麽行?你大哥,我是管不了的,其實我也不想管,剛才也就是随口一提,他不要就不要。你可是我親生的,我這當娘的,怎麽會不操心?你聽娘說……”
“娘,”薛柳氏的話被薛佑齡打斷,“今日我也還有事,明日再來給娘請安。”
說罷,薛佑齡起身,急匆匆出了屋子,追着薛佑琛的腳步而去。
“嗳,佑齡,你這孩子……”
——
薛佑齡迅速走出屋子,他走得極快,腰間的白玉玉佩,随着他的步子,迅速來回擺動。
終于,他在回廊上追上了薛佑琛。
“大哥,留步,”薛佑齡道。
薛佑琛轉身:“三弟。”
“大哥,我看你領口處露出羊毛衣衫的領子,大哥外衫裏面穿的可是羊毛衫?”薛佑齡問。
“是的。”薛佑琛答道。
“大哥,據我所知,這羊毛衣衫出自京城的織雲繡坊,十分難得,我一直想要一件,卻買不到,”薛佑齡說道,“大哥,你若是買到,佑齡有個不情之請,佑齡想請大哥幫忙買一件。”
薛佑琛道:“現在這羊毛衣衫确實很難買到,不過昨日織雲繡坊林氏已将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交給我,我會命人大量制作,以充軍需。到時,羊毛衣衫的制作方法世人皆知,相信很多繡坊都會制作羊毛衣衫。也很容易買到。
過幾日,你自行去買就是了。”
薛佑齡怔了怔,說了一句和羊毛衣衫無關的話:“大哥,你見過林小娘子?”
“是的,怎麽問起這個?”薛佑琛狐疑道。
薛佑齡咽了幾口唾沫,猶豫再三,在薛佑琛淡漠的目光中,終于問出口:“小弟是想問問,既然大哥見過林小娘子,那林小娘子是怎樣的女子?”
怎樣的女子?
薛佑琛劍眉一攏,十分嚴厲的說道:“胡鬧,你一個男子,竟打探一個寡婦?不知禮數。”
薛佑齡的臉頰,漸漸憋出一層紅雲,他自诩飽讀詩書,謙恭有禮,竟被自己大哥說不知禮數,但他也自知理虧,他一個男人打聽一個寡婦是怎樣的女子,也确實不應該。
當即,薛佑齡紅着臉道:“大哥教訓的是,是佑齡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