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病
章北庭睡到半夜覺得有些冷, 伸手去拉旁邊的被子,一動便覺得手酸軟得厲害,根本不聽使喚。
他嘗試着坐起身,頭剛離開枕頭, 便是一陣暈眩襲來, 又摔了回去, 感覺整個人處于天旋地轉之中, 輕飄飄地,許久都落不到實處。
這一動,身體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一陣陣難受湧上來,鼻腔發癢, 喉嚨幹澀。
他忍不住打了兩個巨大的噴嚏,打噴嚏的時候, 頭不受控制地離開了枕頭片刻,然後更暈了,并伴随着惡心。
這明顯是感染了風寒後, 體溫上升期的症狀。
章北庭欲哭無淚,等頭暈的感覺稍微緩了緩,他努力伸出手,把薄被拉到身上蓋上。
全程頭都穩穩地黏在枕頭上,不敢有絲毫移動。
蓋好被子, 他又去夠床頭放着的水。
頭不敢轉過去看,全憑手的感覺,一個不小心, 杯子被手背碰倒, 從圓凳上滾了下去, 落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碎了。
這一碎,章北庭好不容易打起來的一點精神也散了。
他轉動眼珠子,去瞧窗外的月光,琢磨着什麽時候才能天亮。
就在他以為要這樣過一晚上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扣響。
章北庭激動得差點哭出來,用盡所有的力氣喊道:“宴卿,我難受。”
然而這一聲難受,也只夠門外的宋宴卿剛好聽見。
宋宴卿心中一驚,連忙推開門,就見章北庭面色潮紅,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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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端着蠟燭走過去。
“小心地上。”章北庭小聲提醒。
宋宴卿“嗯”了一聲,沒去管地上的碎片,徑直走到章北庭身邊,放下油燈,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我去請大夫。”
“不用請大夫。”章北庭的身體情況自己清楚,就是淋了雨,又洗了冷水澡,感染了風寒,身上雖然難受,但還沒到要請大夫的程度,而且這個時間,讓宋宴卿一個人去請大夫他也不放心。
他說:“你給我倒杯水吧,我渴。”
“我馬上去。”宋宴卿給章北庭掖好被子,就迅速轉身去倒了水。
回到床邊,他扶着章北庭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喂了大半杯水,就把杯子拿開了。
章北庭眼睜睜地看着杯子被挪開,很是不舍,“我還想喝。”
“水是涼的,先喝一點解渴,”宋宴卿道,“等會兒我去重新燒了熱水你再多喝些。”
以前在宋家的時候,若是有人感染了風寒晚上需要人照顧,他雖不是照顧的那個人,但總會被叫過去使喚幹這幹那,因而對怎麽照看感染了風寒的人很有經驗。
宋宴卿燒了一大壺水,水溫熱的時候,就倒了一半出來,擰了汗巾給章北庭擦臉擦手。
剩下的燒開了,一多半倒到小壺裏,放爐竈上溫着,其餘的加了紅糖跟生姜煮成姜糖水。
章北庭額頭上蓋着一塊擰幹的冷汗巾,又喝了一大碗姜糖水,難受的感覺消解了許多。
宋宴卿忙完這一切,又收拾了地上打碎的杯子,在床邊坐下道:“想喝水了就跟我說。”
很明顯,他打算在這裏守着章北庭。
“你……”章北庭躺在床上,看着眼前人漂亮的眉眼裏滿是擔憂,他想讓宋宴卿去休息,可是又舍不得,病了被人妥帖照顧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他想了想,努力往床裏面挪了挪,暈乎乎地道:“你上來一起休息吧。”
宋宴卿垂眸,暖黃的燭火照在他臉上,連睫毛上都鍍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只遲疑了一瞬,他便點頭答應。
章北庭感覺到身邊的床榻略微凹陷,耳邊多了一道呼吸聲,他把被子往身邊人身上拉了拉。
“你別動,我來弄。”宋宴卿連忙阻止。
剛才他便發現了,章北庭腦袋只要一動,就會皺眉難受許久,明顯是頭暈得厲害。
兩人都只着中衣,蓋着同一床薄被,能清楚地感受到身邊人的體溫。
宋宴卿明知道章北庭生着病,還是不受控制地有些緊張。
章北庭卻是想起了臨睡前在思考的一件事,他問:“宴卿,你生辰是什麽時候?”
“臘月初九。”宋宴卿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會問生辰,但還是立刻回答了。
“快要過年了,”章北庭喃喃道,“那時候應該會下雪吧。”
宋宴卿“嗯”了一聲道,“睡吧,睡着了病會好得快一些。”
章北庭依言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很快困意重新湧了上來,迷迷糊糊的狀态下,他似乎聽到宋宴卿說,“以後別再洗涼水澡了。”
只是眼皮實在是沉重,怎麽也無法擡起。
他掙紮着“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發出聲音,還是只在心裏應下。
晚上宋宴卿給章北庭換了幾次額頭上敷的汗巾,又喝了三回水,待到雞鳴時分,章北庭身上的熱度才一點點降下去,真正安穩地睡着。
第二天睡醒時,兩人眼下都有些青黑。
只是病過一回跟沒睡好還是有些區別,章北庭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人也沒什麽精神。
宋宴卿道:“要不今天你別去食肆了?”
說完他又立即改變了想法,“還是一起去吧,只是中午我們不賣炒菜了。”
風寒發熱容易反複,留章北庭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要是像昨晚那樣,突然發熱起不來,他不在家都沒人知道。
決定中午不賣炒菜,兩人去食肆的時間便晚了些。
到的時候,孫大娘婆媳二人已經在門口等着。
錢良才跟冬冬也在。
——昨日收到螃蟹後,章北庭便邀請了他來食肆吃早飯。
走近了,幾人察覺到章北庭的不對勁。
“這是怎麽了?”
“昨天下午淋了雨,感染了風寒。”章北庭道。
孫大娘道:“那今天不能太累了。”
錢良才站在角落裏,莫名松了口氣,拍着胸脯道:“我還以為……”
章北庭目光從他身上掃過,落在旁邊冬冬身上,錢良才立刻住嘴。
早上吃的是蟹黃油拌面。
章北庭又去隔壁叫了鄒文柏過來。
昨天熬好的蟹黃油表面已經有些凝固,章北庭用幹淨無水的勺子挖了一大勺,放在剛撈出來的面條上。
凝結成一坨的蟹黃油接觸到滾燙的面條後,油脂迅速融化,色澤黃亮的蟹油順着面條蜿蜒向下,一直到碗底。
肥美的蟹肉蟹膏,油潤的蟹黃從油脂中顯露,馥郁的鮮香也随着熱氣飄到了周圍幾人的鼻尖。
引起一陣吞口水的“咕咚”聲。
章北庭用筷子把面跟蟹黃油攪拌均勻,讓每一根面條都裹上金色的黃油,挂上蟹肉蟹黃蟹膏。
弄好後,他把碗遞到宋宴卿面前。
接着擡頭看向周圍眼巴巴看着的其他人,挑了挑眉:“不會也要我給你們拌吧?”
“不用不用。”錢良才跟鄒文柏連忙擺手。
章北庭又挑了兩勺子分別放在兩個碗裏,送去給竈房裏不好意思出來吃早飯的孫大娘婆媳二人。
再出來,錢良才跟鄒文柏已經自己加好蟹黃油,面也已經拌好。
連帶着冬冬,三人坐在一桌,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面。
章北庭羨慕地看了一眼,端起自己的清湯面,在宋宴卿旁邊坐下。
旁邊三人大口吃面的聲音不斷傳來,時不時錢良才跟鄒文柏還要抽空誇上一兩句。
宋宴卿看着章北庭面前的清湯面,不忍心地把自己的碗往中間推了推,“你要不要嘗一口?”
雖說風寒未完全好之前,應當忌口,但……只嘗一口,應該沒事吧?
章北庭也想吃,猶豫了一瞬,伸出筷子,卷了一筷子面。
粘稠的湯汁帶着蟹肉蟹膏蟹黃,全都被卷在面裏,一起送進口中,蟹肉豐腴,蟹膏綿潤,蟹黃略硬,但足夠甘香,混着勁道的手擀面一起吃下,唇齒留香。
章北庭想,他一定要在風寒好後,再熬一次蟹黃油,拌面拌飯,做蟹粉豆腐,吃個過瘾,才能對得起今日的忌口。
鄒文柏吃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
他也在別處吃過蟹黃油,但熬得這樣金脂香軟,恰到好處的,還是頭一份。
他問:“你們賣不賣蟹黃油?”
章北庭有些無奈,螃蟹是你送的,結果你又來問我賣不賣蟹黃油。
而且……
他指了指裝着蟹黃油的罐子,“都在那裏了。”
十來只蟹,才得了那麽一罐,一個早飯就被幾人吃去了三分之一。
“我是說我另外拿螃蟹來,你們做好了再賣給我,”鄒文柏道,“價格上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錢良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立即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也有螃蟹。”
“明天吧,”章北庭想了想道,“不過肯定做不了太多。”
他們就四個人,還要忙食肆的事,拆螃蟹又是個需要花很多時間的活。
鄒文柏:“不用做太多,我們也不拿去賣。”
同樣是做買賣的,章北庭還是開食肆的,沒道理他們拿了人家做的東西去賣。
不過是看馬上要中秋了,想要多一份蟹黃油送禮罷了。
吃了早飯,孫大娘婆媳開始準備涼皮涼面。
章北庭道:“今日的量比之前減三分之一吧。”
“不是明天才開始弄螃蟹嗎?”孫大娘以為他是怕忙不過來。
章北庭搖頭解釋道:“昨日下了雨。”
臨近中秋,早晚的氣溫逐步轉涼,一場雨後,就更明顯了。
不僅是涼皮涼面,冰粉他們也少弄了一些。
之所以沒多想就答應了給鄒文柏跟錢良才熬蟹黃油,也是想着多一樣進項,填補一下涼皮涼面這些少賺的錢。
果然如章北庭預料的那般,這天冰粉跟涼皮涼面比之前賣得差了一些,還好做得少才沒有剩下。
這天又因為章北庭生病,沒有賣炒菜。
晚上的時候,兩人在家數錢,比往日少了将近一半。
宋宴卿有些擔憂:“我們要做些別的吃食替上冰粉跟涼皮涼面嗎?”
“等中秋過了再說。”章北庭道。
現在午後還是有些熱的,這些東西還能賣一陣子。
接下來兩天,他們又給錢良才和鄒文柏各熬了一天蟹黃油。
傍晚時分,兩人把擺在食肆外的桌椅搬回鋪子裏面。
章北庭道:“明日我們歇業吧。”
宋宴卿心想,難怪早上沒買鹵肉的豬頭肥腸,原來是想着明天休息。
只是他有些不解,“不是後天才中秋嗎?”
中秋節,很少會有人來外面食肆吃東西,他們歇業一天很正常,提前一天就沒必要了,他們還要賺買鋪子的錢呢!
“多歇一天沒事的,”章北庭唇角帶笑,別有深意地道,“我風寒已經完全好了。”
宋宴卿這幾日怕他晚上風寒反複,一直跟他在同一個房間休息。
聽到他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臉上一熱,別過頭道:“那就多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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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北庭:婚假+中秋,放兩天假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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