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嫁
連續燒了三天,其間方苡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嫁給段衡之後二人漸行漸遠,段衡納了愛妾,而她郁郁而終。又夢見華飛音嫁給封長極,當夜咬舌自盡,風君皓質問她為什麽不肯成全他們,二人徹底決裂。
這一病可折騰死幾個侍候她的婢女小厮,藥灌下去又吐出來,半夜裏睡得好好的猝不及防的眼淚掉下來,來來回回的,方苡墨再不好,底下伺候她的人要不好了。
後來燒終于退了,方苡墨睜眼的時候,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她面龐。
方苡墨起身,望着窗外的太陽。
十月了,天氣漸漸轉涼,四個月前她因為段衡醉酒,在合歡樓搶一個唐曼,認識了風君皓,後來唐曼死了,鳳錦走了,她看清了段衡,撞見兩情相悅的風君皓和華飛音,折騰了這麽久,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麽位置上。
豔陽高照,日光傾城。
她該放過段衡,也該成全華飛音,多餘的人需要成全相愛的人。
方苡墨舒了一口氣,掀了被子下床,一出門,外頭守着的婢女小厮見她好了,喜極而泣,謝天謝地。
一個年紀很小的小丫頭見方苡墨打算出門,怕她半途又出什麽差錯,趕在她後頭問:“方護法方護法,你要上哪兒去?”
方苡墨頓了頓,道:“你領我去找你們莊主,我有事情找他談。”
封長極正和作庸正在談亂崆峒派和一字慧劍門兩處可直通門內的密道以及此次奇女子篇翻新等問題。
“作庸,你這出的什麽主意?本來衆門派都選了一字慧劍門的方苡墨,你偏要動用慕容山莊的人脈,将崆峒派華飛音的票數拉到并列第一,你要作甚?方苡墨的畫像是你獻給老夫的,你進口說她乃滄海遺珠,不該蒙塵,你明知道老夫要娶的就是她,你做這些是怎麽個意思?”封長極說到激動處鼻子都在冒煙,左手背拍右手心,氣的到處踱步。
作庸不疾不徐,作揖狀似賠罪:“莊主息怒。鄙人認為方護法輕易成了新一屆的三界第一美人,即使您掌握一字慧劍門內部密道,方護法也不會嫁您。”
封長極回首:“此話怎講?”
“據鄙人所知,方苡墨性格剛烈、霸道任性,且出手殘忍,若要她輕易嫁您,鄙人猜測,她可能要先殺人,再解決問題,但若是有了華飛音這個選擇,加上莊主您的挑撥,方護法素來重情重義、俠肝義膽,這件事就簡單很多了。”
封長極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道:“此次能探得崆峒派和一字慧劍門的密道作庸你功不可沒,麒麟宮那頭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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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用正要回答,門外小丫頭的勸阻聲和腳步聲傳來。
卧在屋頂窺探的慕隐正聽到重點,封長極和作庸突然停了,跟後頭就感到奇怪了,因為他瞧見方苡墨推門進來了。
方苡墨見作庸也在,忽然想起那日他在妙手回春堂他畫了她的丹青,和她談了許多有的沒的,最後告訴她“早些成親”,想來也是料到會有今日,可她沒聽他的,也幸好沒聽他的,否則段衡與她如今豈不是兩相折磨了。
封長極見她來了,喜笑顏開,作庸倒沒說什麽,徑自退下。
方苡墨開門見山:“慕容莊主,是不是我與華飛音,你非要禍害一個?”
禍害?
有趣有趣。
封長極捏着胡子,沒有否認,反而加深了笑意。
“你放了華飛音,本護法和你這個老仇家湊合過吧。”方苡墨爽快撂下這一句,轉身坐在雕花鑲金椅上,身子靠在椅背上,道:“本護法也不稀罕什麽第一美人,你若還沒虛榮到空前絕後,就當票選出的第一美人還是華飛音。”
封長極目的達到了,露出一個詭谲的笑,補充道:“封某一向虛榮的無以複加、卓爾不群。”
方苡墨不屑的冷笑一聲,兌着陽光瞧自己的指甲,百無聊賴道:“可笑,當初你把我送進昙花陣,救了華飛音那本護法當棄子,如今掉了頭,我還要嫁你,老頭子,你真夠惡心的。”
封長極笑談:“方護法過獎。”
方苡墨心下想了一千種法子,只要她活着,只要封長極敢把她留在慕容山莊,她就敢把這富可敵國的慕容山莊搞得雞犬不寧,誰也別想好過。
到時封長極這粗鄙之人要麽殺她,要麽放她,哪一樣她都能得到解脫。
屋頂的慕隐轉身輕輕一躍,逍遙派的輕功他練得比他家少主好,轉身直奔風君皓住處。
慕隐氣喘籲籲的回來,這會兒說話都說不全。
風君皓正調着香爐裏的香,見慕隐如此這般,心下疑惑,慕隐比他小幾個月,後來便一直跟着他,十幾年了,老成穩重們很少有現在的模樣。
“怎麽了?華飛音被我勸下了,一時半會兒鬧不出大動靜,只等封長極來娶她,過兩日你會一字慧劍門候着,我會随方苡墨回去,到時候你安排一下,即刻回蓮花宗。”
慕隐喘着氣搖頭否認:“少主,華姑娘她不會有事了——”
風君皓見不得他慌慌張張的樣子:“自然,封長極老早就想娶她,多一個人牽制他,方便我們行事,此時不是你敦厚的時候,即使我有法子,也不能救華飛音。”
慕隐終于喘勻了氣,道:“華姑娘沒事了,方護法有事!方才她不知抽了哪門子的風,去尋封長極,親口說要嫁他,現下二人都商量完了!少主,咱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
風君皓手一抖,猛地回頭盯着慕隐,那眼神陰森森的,直盯的慕隐背後涼飕飕的。
舒朗的眉狠狠蹙起,眉間萦繞一股怒氣,頓時顯得他陰冷可怖。手上的香一撂,轉身,掀了一下礙事的九重宮紗,步伐很穩,腳下卻帶風:“她在哪兒。”
慕隐趕忙跟上,道:“不知,若方護法沒有亂跑,不在房裏就在南邊的桂花林子裏。”
方苡墨采了很多桂花枝子,将點大的金色花朵抱在布袋子裏,晾幹了做香包。
正踩着,遠處一抹雪色快步走過來,方苡墨張望一陣,見是風君皓,不知道他來作甚,只曉得那走路的步伐十分有氣勢,不像往日裏他優哉游哉的做派。
風君皓火速過來,見方苡墨還在若無其事的采花,頓時一把火添了油,猛烈的燒起來,一腳踢翻方苡墨安放好的布袋子,裏頭采好的桂花打翻一地。
方苡墨驟然瞧見這一出,驚的張了嘴,氣的說不出話。
風君皓多和善的人,情商高的人神共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逢人三分誇,好事見了錦上添花,壞事見了當沒見到,即使有些才學也是低調的不得了,除了偶爾笑嘻嘻的打嘴炮,此人殺傷力為零,見了殺人如麻的方苡墨更是吵架讓着,打架求饒。
而如今,他竟然踢翻了方苡墨采好的桂花!
驚訝過去了就是火氣:“風君皓你有病啊!你作甚要——”
這話還沒說完,風君皓這厮突然上前,擒住方苡墨的右手,斂着眸中幽幽冥火,沉着嗓子低聲道:“你要嫁給封長極?”
方苡墨沒見過這樣的風君皓,仿佛一個輕飄飄的閑雲野鶴突然就磅礴沉重起來,他在哪兒,哪兒氣壓就低的叫人喘不過氣。但她不信這個邪,強端着底氣:“怎樣。”
風君皓此刻整個臉都是陰鸷的,只羽毛一樣一個命令:“馬上走。”
方苡墨不曉得今日的風君皓發了什麽瘋,她方才連婚期都和封長極商量好了,現下他輕飄飄一句‘馬上走’就要趕她回一字慧劍門?
笑話!
方苡墨覺得可笑至極,他憑什麽命令自己呢,他不過是個喜歡華飛音的書呆子,對,喜歡華飛音的他,對于自己嫁給封長極解救華飛音不該千恩萬謝嗎?
“拜托,你搞清楚狀況好嗎,是,沒錯,本護法要嫁封長極,這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我死去的爹?你是段衡?還是說你是封長極?你是風君皓,你喜歡華飛音,本護法成全你們,現下你倒來質問我為什麽嫁給封長極?”方苡墨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以為你是誰?本護法嫁誰你風君皓沒資格管!”
這段話方苡墨越說越火大,段衡騙她,風君皓喜歡華飛音,好好好,反正她就這苦巴巴的命了,她認了,她嫁,她嫁還不行嗎!她都讓步成這樣了,還有人不滿意,那還要她怎樣!
“方苡墨你敢!”風君皓的聲線一直是那種清朗中帶了三分笑的感覺,富貴華麗,一開口說的話又中聽,是再好不過的,而今這樣的話從他口裏說出來,簡直……不像一個人。
這貨一定有分裂!
方苡墨氣極了,江湖上她狠毒,可為什麽誰都欺負她?
一把推得他老遠,眼淚不争氣的喧嚣着往外冒:“我怎麽不敢風君皓你很好笑你知道嗎?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你喜歡華飛音你去喜歡啊,你攔着人家自盡你就好生照看着啊,跑到我這寧願茍活的人這兒來扯些有的沒的你要作甚?要作甚!你還我的桂花,我采了半天,說好要把整個秋天的回憶都曬幹留下來的,你還我,你這無賴潑皮你還我!嗚嗚嗚……”
她父親還在的時候從來沒人敢欺負她,後來父親走了,她明明那麽努力的強大自己,可別人就是覺得她太強大了,所以都肆意的傷害她,她騎虎難下,只能繼續裝作自己很強大,把所有的苦痛咽下。
可她憑什麽呢?
是堅強,不是無堅不摧,也不是所有堅強的人都真的如表面一般,很多時候,堅強和微笑是同等的,是變色龍完美的保護色。
見她哭成這幅模樣,風君皓的火都被那些淚水澆滅了,幻化成一種沉重的悲傷和難以下咽的酸楚,有一個念頭充斥在他腦海——也許方苡墨喜歡他,也許他肉麻的說一句他也一樣,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他便能如期趕回一字慧劍門,繼而返回蓮花宗。
痛的色彩那麽明豔,襲卷所有的理智,良久,他道:“對不起。”
蹲下來将桂花都拾起來,就像拾起破碎的理智,他又道:“今日在下毒發犯病了,惹了方護法,方護法莫介意。”
方苡墨拼命揉着眼睛,阻止眼淚繼續流淌,轉過身抽泣。
“在下毒發的時候會和方護法說這一句,方護法誤會了,在下對華姑娘并無他意。”
将布袋子重新放好,他轉身離去了。
方苡墨見他走了,強忍住的眼淚終于再次爆發,不受控制的墜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罪人我認罪,默哀三秒。
我也想寫糖,然而現在劇情需要玻璃渣(?﹏?)
不過所有的玻璃渣都是為了迎接一大把糖,我含淚發誓,下章有糖,那可是俺的重磅□□,老夥計們再信我一次,如果我推算的沒錯,下章之後就要‘随時随地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好心痛,饒過我這後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