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熾烈的情感
七夕那夜,風君皓與方苡墨一轉眼人就沒影了,尹年年與隆凡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只好又回到原地等,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苡墨回來了,随後風君皓也回來了,二人替尹年年他們尋了個穩妥的客棧,回了一字慧劍門,一路上,二人悶頭走路,相顧無言。
第二日,尹年年傳了信鴿來,說是要回密林鬼谷,要風君皓送信,順帶拉上方苡墨,隆凡也要回密林鬼谷。
于是風君皓與方苡墨一同來到城外,給尹年年他們辭行。
尹年年老遠便見到那一抹勝雪白衣,熱淚盈眶,沖上去抱着風君皓哭:“君皓哥哥,你要記得來鬼谷看我……”
風君皓有些無奈,偏偏推又推不開,只好任由尹年年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弄濕他肩上白衣。
隆凡怔怔的看着方苡墨,他不能像年年小姐一樣撲倒別人懷裏哭,也沒有辦法要求方苡墨來密林鬼谷看他,所以他只能看着,良久,倒是方苡墨先發話:“隆凡公子的恩情,隆凡公子的擡愛,本護法都記下了,若往後公子有需要本護法的時候,必當傾力以付。”
隆凡點點頭,須臾,從袖中取出那根翼羽子,視線細細的描繪,道:“方姑娘,隆凡……還有機會嗎?”
這個問很尴尬。
方苡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若是有一日,我膩了這亂世紅塵,就去尋你。”随後便調笑:“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真的不知道鬼谷的入口在何處啊。”
這話前半句自然是給隆凡面子,後半句便是隐晦的告訴他,自己與他無緣,也算是拒絕了。
隆凡嘆了口氣,旁邊尹年年終于哭夠了,一擡頭,淚眼婆娑的對着風君皓:“你親我一下我就走。”
這……
對與尹年年這個要求,大家都懵了一下。
風君皓第一件事便是去瞧方苡墨,只見她斜着眼睛瞧了她一下,抱臂不語。
哎呀呀,方護法不高興了~
猜到了這個,自己昨夜的種種行徑都忘光了,只曉得心裏美滋滋的,經不住忍俊不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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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咳一下,偏過頭一本正經的對衆人說:“既然是年年小姐的意思,在下自然不好推辭。”
方苡墨登時放下手臂,瞪一眼風君皓。
風君皓,你個纨绔子……你敢!
風君皓勾起唇,身子慢慢彎下來,真要親尹年年的模樣,眼睛卻一直盯着方苡墨,弧度優美的唇角揚起。好不邪魅。
挑釁!這纨绔子就是故意的!
方苡墨左望一眼,右望一眼,實在沒辦法就什麽也不管了,兩手壓着攥着隆凡的臂肘,二話不說在他幹淨的右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又托着隆凡的臂關切的說:“公子一路保重。”
一串火焰從心底燒到喉嚨口,還在四處撺掇,根本壓不住,風君皓的笑挂不住了,何止是挂不住笑,簡直是惱羞成怒!
你你你……方苡墨!
極力把那一團無名之火壓下去,露出親切和和藹的乖巧模樣,笑意綿綿的從方苡墨的臉看到隆凡,然後便一直瞧着他,眼睛都帶眨一下,面上一萬分的淡定,兩手卻将尹年年搭在他身上的臂推下來,移動步子,一步步靠近隆凡。
隆凡被他這麽瞧着,不知怎的,這明明含着笑意的眸子叫他背後一陣涼飕飕。
娘嘞,風、風公子你瞅啥……
在風君皓與隆凡兩個胸膛都要挨着的時候,風君皓一把按着隆凡的腦袋,頭一歪,在他左邊臉頰親了一下,然後莞爾一笑:“紅塵外世的人禮儀規矩總是很多的,隆凡公子可不要生氣,一路保重。”
衆人無不被驚駭到。
尹年年頭頂黑線……君皓哥哥你不是應該親我嗎?
段衡晚間處理了門裏的瑣事,忙了許久,剛歇下,鳳錦從門外款款而來,眼神交彙間,鳳錦紅了眼眶,突然跪在門口,不說話了。
其實自那日巨鱷咬人一事之後,段衡便在沒去見鳳錦。
段衡看她一眼,活動着肩膀,說着脫下外袍“你跪着作甚,夜深了,回去吧。”
此話一出,鳳錦噙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還是不說話,卻搖着頭。
“你不聽話了?”段衡蹙眉,隐隐有些不高興。
鳳錦一驚,又款款站起來,依舊低着頭:“少門主,鳳錦知道,鳳錦此刻說什麽少門主都不會在信了,只是少門主就該信那風君皓嗎?方護法一直視鳳錦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做了什麽,還有一個狡猾的風公子幫襯,聽說昨日還與他同游……鳳錦自小無父無母,乞讨度日,受盡欺淩,只有少門主願意對鳳錦好,可如今……少門主卻不待見鳳錦了……”
說着說着,眼淚又落下來,配上瑟瑟發抖的身子,楚楚可憐。
可不知為何,段衡突然很讨厭這些莫名的淚水,他發現,鳳錦的淚水特別多,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她。
這樣的淚水一次兩次會讓人憐憫,多了就會厭煩。
也許她身世可憐,全世界的确對不起她了,可巨鱷咬人這一事分明就被風君皓三兩句點明了,她只來哭訴一番,事實在她嘴裏就又變了一個味兒。
段衡知道鳳錦心思多,卻一直相信她是善良的,縱使不相信風君皓,撇開一切不談,他對方苡墨太了解了,若是她不喜歡什麽人,要麽光明正大的,或折磨或誅殺,要麽便是一概不理,不屑理會。
當初什麽暗中逼她離開,氣惱羞成怒打傷她 ;什麽指使自己的寵物咬人,他當初是糊塗了嗎?這樣的事怎麽可能是方苡墨幹出來的?
段衡越發心煩意亂,揮揮手滿是不耐煩:“走吧走吧”
夜裏的時候,外頭一輪皎月,月光自大敞的雕花軒窗中進來,一地銀霜。
燭火惺忪,風君皓褪了錦緞白衣,穿着寬松而柔順的襦衣長衫,半靠在床上看書。
慕隐一道影子從窗子中跳進來,半跪在床邊,低頭拱手:“鳳錦,颍川人士,兩年前颍川邊緣的小村子發洪水,逃難到臨淄,正好倒在一字慧劍門門口,被段門主所救,破格收留她——”
“百曉生呢,你可問了?”風君皓擺手打斷慕隐。
慕隐又道:“問了,屬下剛一說完他就趕屬下出門,說……說此人名姓不更,他不清楚。”
風君翻了一頁,又道:“所有的信息都被刻意埋下去,必有來頭。再查。”
對于風君皓老讓他查什麽“鳳錦”這件事,慕隐早就滿肚子疑問了,連百曉生都不知道,除非挖人家祖墳了,還怎麽查?再說,一個不相幹的鳳錦,查她幹什麽?
于是慕隐苦着臉:“少主……咱們老查那個鳳錦作甚……”
“你可知,鳳錦隔三差五就去段衡的書房?”風君皓點到為止。
慕隐一頭霧水,怔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對了,段門主的書房裏有咱們要的信件!”
想到這兒,慕隐越發覺得這件事詭異。
不能啊!
鳳錦要那些信件作甚?她沒有理由啊!
難道……她與十年前慕容山莊的案子有關系?
越想越詭異,慕隐深刻的覺得,這種彎彎繞繞的局勢問題還是交給他們家腦子比較靈活的少主大人吧,他一個跑腿兒的就安心辦事就得了吧。
“是。”慕隐沉聲應了,遂即轉身,又如來時一般,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慕隐走了,風君皓放下手中的書,眉目間風雲變幻。
彼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襲墨衣紋花的襦裙,樣式簡單,夜色中勾勒出玲珑身段。
“方護法三更半夜的來在下房中,有何貴幹?”風君皓微微一笑,即刻沖淡眉目間的蕭肅,又是一副和藹可掬的模樣。
方苡墨不自在的左顧右盼,兩手背在身後,打了個結,語氣裝的分外無所謂:“那個……本護法來看看段衡給客人備的屋子是否适宜。”
小魔頭,瞟一眼就知道你在說謊。
風君皓不點破,順着方苡墨的說法陪着她編:“好得很好得很,不僅屋子好,貴門的夥食也很好呢,在下去偷點夜宵,方護法可也要些?”
“你!”方苡墨再也端不住了,風君皓正下床,她便沖過來指着他的鼻子,想罵有不知從何罵起。
明明知道本護法別有目的還裝得一本正經!
風君皓十分自然的繼續揣着明白裝糊塗,頭微微一歪,睜着明亮的眸子,奇怪的看着她,好像再說:方護法你怎麽突然急眼了?
你丫這演技真心到位……
方苡墨敗下陣來,恨恨的說:“風君皓,你可能不知道,你這個風格在另一個時代是有一個很形象的詞概的,叫‘白蓮花’你知道不?你這朵白的程度簡直可以媲美鳳錦小仙女你知道不?”
風君皓立即道:“哎呀呀方護法謬贊了,在下做多是朵高風亮節的菊花,實在當不起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這一美譽,更不能因為在下穿白衣裳,就誇在下是朵優雅美麗的白蓮花,方護法的夜宵可還要嗎?”
方苡墨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啪一聲拍到風君皓的腚上:“對,一朵優雅美麗的菊花!”
“是嗎。”風君皓突然回過頭,認真的瞧着方苡墨,深邃的眸子鞠了一泓淨水,清澈溫柔。
這樣的眼神,反而讓方苡墨心虛起來,左右閃躲着這雙眸子,結結巴巴:“本護法、本護法來這兒是,是想、是想……其實、那個……我對你……”
方苡墨二十年來都沒有這麽慫的時候,低着頭摳着指甲,一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點漆明眸輕輕一轉,心下便是蜜裏調油,甜的笑意緩緩流淌:“什麽?”
方苡墨抓耳撓腮,抿着唇好半日,道:“本護法要約你!”随後突然擡起頭,像個漲起來的皮球:“明日未時,那棵桃子樹下,我等你。”
說完這皮球就洩氣蔫了,再沒臉待下去,轉身腳底冒火,狂奔出去,就差用了輕功飛起來了。
“呵呵。”禁不住失笑,風君皓沉重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覺得自己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