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鴛鴦成雙
作庸那一番話講的方苡墨沒頭沒尾,她不是風君皓,不會分析局勢,更懶得揣度人心,作庸要她早些成親,她感到很無奈。
抛開一切不談,她和段衡現在的情況,豈是一個糟糕透頂可以闡述……
既如此,作庸的話對于現在的方苡墨來說,就是一番擾亂心神卻毫無用處的廢話,既然是廢話,那還琢磨什麽?
故而她一出來,就直接拉着風君皓去吃飯了。
聽說那個作庸不僅資助了妙手回春堂,還資助了隔壁合歡樓,她沒帶錢,興許合歡樓瞧瞧還能蹭一頓飯。
和元徽打了招呼,出了妙手回春堂,一路往合歡樓行去。
到了門口,圍着一堆人,方苡墨想,大概是今天這處也搞活動,一向生意興隆的合歡樓今日來的人自然比平常更多了。
風君皓眸子流轉,折射出精銳的目光,即刻拉住要往人堆裏擠的方苡墨,道:“別去,好像有些不對。”
方苡墨蹙眉,踮着腳尖,想要尋一個縫隙窺探。
她餓了,真的,騙人是禿子。
風君皓低聲道:“這些人圍在這兒不進不出,各個惶恐不已,恐怕合歡樓出事了。”
方苡墨狐疑的看他一眼,半信半疑。
這人怎麽疑神疑鬼的?
方苡墨早飯還沒吃,餓的頭暈,到底什麽情況,看一看不就曉得了?遂即扒開周圍的人,擠進去,一瞧。
一具屍體。
這具女屍倒趴在地上,頭發散亂披下,擋住她的臉頰,雙手被生生擰斷,彎曲出奇怪而駭人的弧度,身上的衣服被撕的亂七八糟,腳上鞋襪不知去向,腳底傷口血肉模糊,化膿生蛆,叫人作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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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苡墨身邊的幾個大嬸一個個驚得倒抽氣。
“這姑娘誰家的,到現在都沒人來領,太慘了,啧啧啧。”
“我見過她,合歡樓的花魁,叫什麽來着……”
“唐曼。”風君皓不知何時出現在方苡墨身後,盯着這具女屍。
方苡墨與風君皓同時蹲下來,細細的觀察。
“瞧這顏色,應該死了沒多久。”方苡墨雖不是什麽學富五車的才女,殺的人倒是蠻多,對于死人自然見怪不怪,甚至可以根據屍體的特征,判斷最簡單的死因和死亡時間。
風君皓腦中千百條線索嘗試銜接,陷入深深的思考,方苡墨的話他聽進去了,卻沒有答話。
一個多月前他囚禁舟自橫,意欲問出他姐姐的下落,誰知舟自橫卻被他逼至崩潰,咬舌自盡了,不過瞧舟自橫癫狂的模樣,就算不死,也問不出什麽,他姐姐的線索就斷了。
而對于唐曼,他沒動手。
唐曼是舟自橫養在合歡樓的一棵搖錢樹,若是出了什麽事,他也好躲藏。就譬如那日合歡樓出售唐曼初夜,也不過是要引來封長極的關注。
三界武林,誰人不知封長極嗜美如命。
如今唐曼死了,可誰也沒必要殺她,這就怪了。
風君皓想不到。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一張涼席草草一卷,兩個人粗魯的擡着,不知要丢去什麽地方。
進了合歡樓,裏頭依舊推杯換盞,酒色聲靡,唐曼的死早被人抛在腦後,沒人在乎。
鸨母款款走來,笑着招待方苡墨:“哎喲姑娘,又來喝酒?來來來,裏邊請。”
方苡墨一想到自己沒錢,就覺得十分沒有底氣,想進又不太敢進,一時站在原地,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頗有感慨。
鸨母可是人精,她一瞧方苡墨的樣子,就猜出了七八分,面色一僵,轉而對着風君皓笑盈盈:“小君皓啊,今日是來買美人兒,還是喝茶?”
風君皓來過合歡樓幾次,相比方苡墨的次數還要多一些,但人家每次來,酒錢飯錢連帶賞錢都是給足了的,鸨母自然歡喜他。
方苡墨不高興的掠了風君皓一眼。
喲,合着您老熟客啊。
風君皓連忙作揖,乖得不得了:“李媽媽有禮有禮,今日我們來早了,先逛逛,吃不吃飯稍後說,稍後說。”
李媽媽從來就不信這個穿着五層對襟、九重宮紗的纨绔子會白逛,颔首笑的比花兒還燦爛,揮着手招呼了一陣其他客人了。
方苡墨實在沒力氣去想其他,向裏一瞅,轉頭問:“喂,你真的沒帶錢?本護法要回家吃飯了,頭暈。”
方苡墨有她挑食的毛病,而且時常三餐不規律,有時候熬夜熬得久了,一覺睡到下午申時,起來喝兩口水,沒一會兒就吃晚飯了,這就導致她一天一頓,長此以往,也就是元徽所說的“氣血兩虧”。
風君皓眼珠一轉,明亮的眸子裏映出一個小小的方苡墨,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這個表情有些壞:“方護法這是在求在下嗎?”
哎喲,小夥子很可以,竟然又開始挑釁本護法了!
方苡墨一把攥着他的衣領,将風君皓拎過來,惡狠狠道:“本護法看你是針灸針少了,皮癢。”
風君皓連忙賠罪:“錢沒有,随身帶的玉盞有一個,方護法若不嫌棄,在下交出來便是。”
好兇啊……
方苡墨“欺負”風君皓這一段正巧給這兩人瞧個正着,黑黑的皮膚,遠遠的臉蛋兒,尹年年急了:“方……什麽墨!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欺負君皓哥哥!”
風君皓本是玩笑的心情,尹年年的聲音一出現,這心情便戛然而止了。
她怎麽來了?
方苡墨轉過身子,将尹年年從上看到下。
個子很小,黝黑的皮膚,奇裝異服,四肢七八個鈴铛泠泠作響,此時怒目圓睜,指着方苡墨,像是方苡墨是什麽活久見的物體一般。
身旁的隆凡見方苡墨轉過來,小鹿似的眸子頓時有了生機,面上的笑忍不住溢出來,卻又不敢太放肆的沖上來,手足無措的組織了一下四肢,放出一個大大的笑:“方姑娘,你……你好。”
密林鬼谷之人,怎麽出來了?
尹年年望望隆凡,想看見不争氣的傻兒子見了新媳婦兒,啥都不知道了,氣沖沖的哼一聲,走過去将風君皓從方苡墨的魔爪中就出來,挽着他宣示主權:“君皓哥哥是我的,就算欺負也只能我欺負,其他人若敢欺負他,我定不會饒他。”
風君皓尴尬一笑,被人挽着的右臂怎麽也拽不出來。
這情形,有點意味深長啊。
方苡墨換了口氣,抱臂重新審視這二人,心裏已經猜了七八分。
陌離宗主她不知道,畢竟這個一句話說不清。華飛音是再明顯不過的,現下看來,這個黑漆漆的小姑娘也是。
這娘炮、無賴、流氓、纨绔子還挺受歡迎?
彼時,眼尖的李媽媽見這四個人湊在一塊兒了她指着唐曼那夜出售初夜時所在的高臺,一臉神秘的說到:“君皓啊,媽媽告訴你個消息,今日妙手回春堂來了個大貴人,妙手我們合歡樓也受益,搞了個‘鴛鴦成雙’的活動,你知道嗎?”說到一半停下來望一眼一旁的尹年年,笑的越發意味深長:“若是你有個風流債沒還,這時候拉着人家去那高臺,表明心跡,就是今日的‘鴛鴦成雙’,酒水全免哦~”
飯錢全免?
方苡墨餓的頭昏眼花,嘴唇發白。又望望風君皓,皮笑肉不笑。一旁的尹年年竟然破天荒的紅了臉。
酒水全免?哎喲本護法既是在幫你們也是在幫自己了。
故意站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望着剛跟過來的風君皓一行人,對着尹年年道:“聽說你喜歡他?”
這句話方苡墨故意說得很高,衆人正在商量着這頓酒水全免怎麽弄到手,這頭有點風吹草動自然反應很大,皆望向這邊,喧鬧的合歡樓頓時安靜了,下一刻,淘氣的人開始起哄,大家都鼓起掌來。
風君皓擺着手否決,很無奈。
尹年年的小黑臉兒越漲越紅,最後直接炸了,邁着小步子跑上高臺,衆人一整喧嘩,場面激動得很。
方苡墨見她上去了,心裏一絲苦澀泛開,一向沒什麽好臉色的她竟然會心的笑了。
挺好,至少本護法這頓飯有着落了。
拉着反應弧慢好幾拍的隆凡撤出人群,慢悠悠的上了二樓,這兒的視線一向最好。
尹年年指着風君皓道:“前面的小哥哥,我看上你了,咱們做今日的鴛鴦成雙可好?”
一眨眼的功夫,風君皓找不到方苡墨了。
我的天,她又跑哪兒去了?餓的臉慘白,萬一倒在什麽地方誰來管?對了,還有那個隆凡呢?怎麽也不見了?兩個人一塊兒走了?這花街柳巷的孤男寡女要去哪兒?難道她和隆凡已經熟到這個地步了?比他還熟了?
豈有此理!
風君皓此時像被活生生塞了兩斤炸藥,火蹭蹭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