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巨鱷咬人
黃衣女子左右張望,确定四下無人,推門進了鳳錦屋內。
鳳錦見她來了,收了一貫柔弱的姿态,呷一口茶,道:“以後少來找我,若是被什麽人看見了傳到方苡墨那兒就不妙了。”
黃衣女子阖上門,嗤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包金色紙張包好的藥粉,道:“你要這東西作甚?”
鳳錦斜了眼睛一看,擡了擡下巴示意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下了逐客令:“有些事情少管,你走吧。”
黃衣女子沒了好脾氣,十分不屑的冷哼一聲,離開了。
鳳錦從頭至尾沒拿正眼看她,等她前腳一走,才挪了視線,将那一大包藥拿起來,金色的外皮上三個字——催長劑
漂亮的眼睛閃爍着奇異的色彩,眉心那一朵血紅的花钿在暈黃燭火的照耀下更加精美。
方苡墨,你這樣礙手礙腳,也怪不得我搞你。
方苡墨養了一只鱷魚,帶把。
那年一字慧劍門與幽冥聖教在森林沼大戰時順手捉回來的,方苡墨用翼羽子釘住它的七大血脈,愣是讓一條兇殘的鱷魚變的無比溫順,如今就養在後院。
幾年來一直由門裏的小羽就負責喂養。
這日小羽扛了一大包吃食,和往常一樣去喂養那條鱷魚,怎麽辦呢,那條鱷魚太大了,一頓的飯量實在累苦了小羽。
半途一個小丫頭冒出來,熱心的幫小羽搬着,兩個人一起,這一大包就沒那麽重了,小羽連連向她道謝,感激的不得了。
小羽突然想起這小丫頭的臉,萬分感謝的話含在嘴裏打轉,換成試探:“你,你是不是鳳錦身邊的那個小丫頭?”
小丫頭不否認,點點頭,道:“錦姑娘今天放我假,我閑着沒事兒就看見小羽哥哥你在搬東西了。”
小羽是個很豪爽的男孩子,很多時候不會細細的想問題,心下覺得鳳錦那女子還有點人性,曉得給房裏的丫頭放假,可憐他為了給那只臭鱷魚喂食,簡直是春夏秋冬、風雨無阻,就這麽着,方苡墨別說給她放假,連句褒獎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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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同人不同命啊~
小羽哀怨了一會兒,見這小丫頭老實,小聲問她:“要不……今天你踢我喂去?”
小丫頭臉上的表情一僵,小羽覺得沒戲了,正要作罷,小丫頭又緩緩笑出來,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兒:“好呀。”
哎呀呀,今天踩了狗屎運。
小羽一股腦兒從大包吃食裏鑽出來,兌着小丫頭的手親了一下,笑道:“那真是謝謝你了~”
小羽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小丫頭斂了笑,輕輕一擡,輕而易舉的擡起這一大包,來到後院。
身形巨大的巨鱷此時正靜靜的凫在水面上午睡,睚眦嶙峋的深褐色皮膚光滑透亮,長長的嘴裏藏着一口利牙,四周用特制的網圍起來。
小丫頭放手一扔,将一包吃食扔進池塘,驚起驚濤駭浪,水花迸濺,巨鱷緊閉的眼珠突然锃亮,警惕的張望四周。
櫻桃小嘴勾了勾,一躍飛進網中,眨眼功夫,抽出巨鱷背上的翼羽子,甩袖離去。
方苡墨昨夜失眠熬到公雞打鳴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一覺睡到中午,才睜眼,外頭蕭潇着急忙慌的沖進來。
“老大老大!大事不妙!少門主要殺巨鱷!”
方苡墨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掀了被子火速趕往後院,半途蕭潇硬拉着她去了鳳錦的住處,方苡墨頓時就有預感,此事與鳳錦脫不了幹系。
來到鳳錦處,拐個彎從畫屏進去便可見鳳錦半癱在地上,右臂一片血色,周遭血污遍地,桌上椅上狼藉一片,翻箱倒櫃,簡直像經過一場大戰。
段衡正在替鳳錦包紮傷口,方苡墨來了,沒擡頭看她,突然将手裏的藥瓶砸了,起身指着她的鼻子:“方苡墨!她不過是鄉下來的丫頭,無父無母,我見她可憐幫一幫而已!我是納她進門了?還是反悔你我二人的婚約了?你的心到底有多黑,才這麽容不下她!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她!啊?”
方苡墨不知發生了什麽,她訝然望着段衡布滿怒火的眼睛。
段衡将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心下只覺得她是抵死不認,裝無辜罷了,扯着她按到地上,叫她看清楚鳳錦手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
段衡現下已經失去了理智:“你看,你自己!這就是你養的好東西,偏偏發起瘋來只盯着鳳錦咬,你指示它咬人的時候可曾想過這有多殘忍?!要不是我來得快,鳳錦早就……”
方苡墨一把掀開按着她的段衡,心口一片火燒。
她敢肯定,這絕對是鳳錦自己幹的,這女子對自己有多狠她再清楚不過,否則當初她就不會去蓮花宗要解藥。
可今日這招太惡毒了,蓮花宗那次誰也沒見到真相,她還有的辯解,這次是她養的巨鱷咬傷了人,主人是她,無論如何她都脫不了幹系。
方苡墨冷笑一聲,緩緩起身,道:“每次都是一個的套路,你不覺得累嗎!”
鳳錦無助的仰起頭,眨着溢滿水汽的眼睛,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拼命忍着哭出聲,怯怯道:“苡墨護法,你別生氣,都是奴家的錯……是奴家害的你與少門主不和……鳳錦自知來自鄉下,賤命一條,不敢不自量力和您争,今次鳳錦又出狀況,又麻煩少主替奴家費心,奴家現在就走,絕不再回來……嗚嗚嗚……”
言罷抱着右臂,虛虛的站起來,突然眼前一黑,又倒在地上,段衡急忙來扶,細聲安慰兩句,驟然望向方苡墨道:“該走的人不是你,誰咬的人誰該死,誰放任邪物咬的人,誰該罰。”
胸口傳來細微的抽痛,方苡墨的腦海裏閃現的是好多年前樹下的少年,清秀的臉龐,瘦瘦高高的身形,總抱着一字心法背個沒完。
陽光淘氣的撫摸着他的臉頰,樹上突然砸下來一個桃子,他擡頭,樹上的小姑娘搖晃着細細長長的小腿,眼角眉梢笑意叢生:“喂,小和尚,我爹要把我許給你,你要嗎?”
呆呆的小和尚兩頰一紅,故作矜持:“誰要娶你,我可不喜歡你。”
小姑娘一躍,一手勾着樹幹,一手拽着樹下的少年,與他一同坐到樹上:“切,看你這麽呆,嫁不嫁小爺都罩着你。”
小和尚臉更紅了,撇過頭不看她,心裏樂開了花。
方苡墨品依舊冷着一張萬年不變的臉,居高臨下的睥睨二人,冷笑道:“沒錯,就是我!是我指示巨鱷咬人,轉咬鳳錦,咬死為止!巨鱷你要殺就殺,我,你要罰就罰。”
蕭潇從門外趕進來,她知道他們家少門主是個吃軟比吃硬的人,老大這話簡直是在激他,也許少門主真的沒想怎麽樣,老大這麽一說,結果就不一定了。于是她連忙拽拽方苡墨,示意她服個軟。
方苡墨不看她,但蕭潇此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肩膀在劇烈顫抖,她垂下眸子,平靜的可怕:“不過罰完之後,你是門主,我是護法,上一輩訂的什麽婚什麽約,與我無關,我方苡墨就是方苡墨,沒有夫家!”
段衡烈焰燃燒的眸子突然熄了火,怔怔的看着方苡墨。
蕭潇覺得她老大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倒抽一口涼氣捂着嘴,不知所措。
“少門主,為了奴家不值當,奴家自小無依無靠,只是想找一個地方安身立命,若是影響了你與苡墨護法之間的關系,奴家會愧疚而死的……”鳳錦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方苡墨不既然說了這個話就知道後果。
她受夠了,受夠了鳳錦莫名其妙的誣陷,受夠了段衡不分青紅皂白而來的讨厭,受夠了江湖衆人的诋毀中傷,她不想再做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她就是她自己,從今以後無牽無挂,就算她的世界寂寞潦倒,荊棘叢生,她也認了。
方苡墨看夠了鳳錦的惺惺作态,轉身離去。
剛走到門口,一道雪白的身影突然出現,抓着她的修子把她帶回屋裏。
小羽氣喘籲籲的跟過來:“風公子,這兒你不能進!”
風君皓面帶微笑,彎腰作揖:“見過少門主,方護法,還有,鳳錦姑娘。”
段衡收拾了情緒,問:“你怎麽來了。”
風君皓便一扯方苡墨,将她扯到自己身邊,挨得極近,唏噓:“哎呀沒有辦法,太想念方護法了,夜不能寐,茶飯不思。”
段衡瞬間黑臉。
方苡墨不聽他胡扯,扯着衣袖要掙脫,風君皓抓的死緊,忽而半蹲下來,擔憂不已:“哎呀鳳姑娘,這是誰給上的藥?技術太糙了,怎麽手臂上這麽一大道口子都沒管?”
說着一把拉開鳳錦的衣袖,果然,段衡包紮過的傷口往上有一道刀傷,并未處理,血液已經凝固了。
衆人皆一愣。
鱷魚咬人罷了,哪裏來的刀傷?
鳳錦臉色頓時白了。
風君皓從袖中掏出小藥瓶,煞有其事的替她上起藥來,一邊上藥還一邊羅裏吧嗦:“鳳姑娘以後要小心,千萬不要趕在巨額身上的翼羽子莫名其妙消失,這種比較巧合的時候弄傷自己,否則巨鱷聞着血腥味會找來的。”
鳳錦臉色又白一分。
方苡墨反應過來,蹲下來看,果然一道刀傷,是新傷,血液剛剛凝固。
“風公子,你不要胡說!”鳳錦的淚水止住,話語中帶着一種攝人的硬氣,這是她從前再不會有的。
風君皓擺手叫冤,從袖中掏出一張金色的藥紙,上頭三個字“催長劑”,他道:“也對,想來是鳳姑娘心急要吃桃,從妙手回春堂買了催長劑倒在樹下,哎呀,從後院鱷魚池到你屋裏這一路的桃樹一夜之間結了果子,好不壯觀,只是這樣一來,鱷魚就順着這一路桃樹爬過來了,這真的是太危險了!”
“你!”鳳錦不知從何罵起,發出半個“你”字沒了後話。
段衡不可思議的望着鳳錦良久,鳳錦想要解釋,不知從何說起,急的蓄在眼眶裏的淚水滾落。
風君皓無奈起身,又作一揖:“哎呀一定是在下技術也糙,弄疼了鳳姑娘,還是讓少門主來吧,在下就在前廳等候,少門主處理好內務再抽空會一會在下吧,唐突各位,誠然抱歉。”
方苡墨深深望了段衡一眼,決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