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剝幹淨針灸
這是衆人第一次見到天下第一宗的蓮花宗主徹底翻臉。
血色的長袖迎風揮起,指尖輕轉,招來空中飛馬,拉起風君皓便要離去。
衆人皆知陌離這回是來真的了,上前勸阻。
崆峒派的小師弟嘀咕:“那日在蕲城,我也被附身女子所傷,也沒見師姐這麽急……”
二師姐也嘀咕:“你和風公子的傷不一樣,你是被她踹了一腳磕到地上,風公子那是一爪子下去,瞧瞧那傷口,我瞧着都疼。”
陌離二話沒說,橫抱起風君皓,活脫脫一副護崽心切的模樣,段衡見了這兩個男人的拉拉扯扯的模樣,忍不住挪開了眼,實在看不下去了。
沉默良久的方苡墨突然擡起頭,眸子裏有了光彩,她道:“宗主,現下回去藥池可能來不及了,若不然,容我一試。”
不久前,方苡墨去蓮花宗尋藥時偶然得道,風君皓原本就身中奇毒,根據他隔三差五去那什麽藥池折騰一下也可知,這毒比較兇猛,他從宣陵蓮花宗來到蕲城這一路應該有藥抑制。
然而據她所知,風君皓這段時間很忙,忙的真正在蓮花宗的日子可以忽略不計,至少來蕲城之前他們有一個多月都在密林鬼谷,而她回到一字慧劍門之後陌離就來要人。
再結合陌離此刻的樣子,那麽這傷很有可能導致風君皓本身就中的毒更加難以控制,故而,一向出行乘攆轎的陌離可以為了與風君皓同行而步行,自然也可以為了風君皓招來空中飛馬,火速趕往蓮花宗藥池。
陌離自然不相信方苡墨,想不說其他,方苡墨一個使暗器的,還會救人?
“你想怎麽救?”說到底方苡墨說的沒錯,就算招來空中飛馬,蕲城距宣陵也遠的不是一點兩點,來不及的。
“用翼羽子救。”
方苡墨十二歲以前跟着他爹行醫問藥,走遍大江南北,無數次見他爹用翼羽子将人戳成針定子,一開始大家都不信他,可瀕死的針定子第一天就能睜開眼睛吃飯,第二天能下床,第三天就可以徹底恢複,後來大家都拿他當觀世音供着。
對于這方面,她學過一些,十二歲那年還救活過一個人。
只是,八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記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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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皆駭然。
陌離盯着她,金色的面具背後是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看得人陰森森的,汗毛不禁豎起來。
“好。”
陌離的這個“好”字潛在意思很多。
比如,救不活就一命抵一命。
方苡墨沒接受段衡的阻止,反鎖上門,淨了手,從袖中掏出十三根并沒淬毒的翼羽子。
風君皓早就暈死過去,往常明亮的眸子閉緊,再沒有一點璀璨,薔薇色唇幹的起皮,臉色蒼白。細細觀察,眉心也擰起來,看起來很痛苦。
方苡墨将他額前一縷碎發帶上去,将他大致看一遍,讓自己一會兒下針的時候有個底。
伸手解開他的腰帶,将他五重對襟一層層剝開:“無論出于什麽目的,你既然替本護法挨了這一下,本護法就該救你,你知道的,我這人從不欠別人什麽,所以。”
毫不猶豫的拉開雪白的亵衣,露出某人大片大片的肌膚。
其實方苡墨的內心很煎熬,她甚至在想,如果這家夥能穿個肚兜她也許會好過一些。
大概在兩個月前,她被一個小鬼頭蒙了,親眼見過風君皓在藥泉時的妖嬈模樣,現下這回,是近距離觀賞,還可把玩……
方苡墨搖搖腦袋,端起原先的架子,順帶為自己找了一個十分可靠的理由開脫:“所以本護法可不是在占你便宜。”
優雅的下颌連着頸項,精致的鎖骨,象牙色的肌膚,毫無一絲贅肉。
方苡墨一邊施針一邊嘀嘀咕咕:“我去你是人嗎,一張小白臉長得善良純潔,身體卻……本護法不僅清心寡欲而且是有夫家的人,你這麽誘惑我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針施到一半,這家夥的眼睛竟然眯出一條縫:“是嗎,那你來啊。”
我去你丫!
方苡墨一個手抖翼羽子多入三分,疼的剛有些意識的風君皓皺了皺眉頭,又暈過去。
方苡墨臉上火燒雲般,一邊回憶、确定當初所學的施針手法,一邊厚着臉皮無視風君皓方才的戲谑。
簡直夠了,方才這貨說了什麽?
沒錯,挑釁,赤果果的挑釁!
方苡墨十分後悔當初說了一萬遍要替天行道卻從未動手,還是怪自己太善良,被這一臉純潔的白面小生騙了。
施針結束的時候方苡墨秉承着善始善終的好習慣替風君皓将這錯綜複雜的五重對襟穿上。
正研究着哪一件該穿在最裏頭,方苡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風君皓,這一眼,望見他鎖骨上精致的鹿角,小小的一個,非常不明顯。
方苡墨知道,蓮花宗的人都會在身上某處紋上一對鹿角,就比如陌離脖子上那對。
可風君皓的這個鹿角奇怪就奇怪在它不是一對,而是一只。
這是個什麽意思?
難道是因為門客始終是門客,始終不能完全算作蓮花宗的人?
既然這樣那何必還紋一只鹿角,這不是多此一舉?
還是說他在蓮花宗不受待見?
絕不可能,不說其他,陌離對風君皓的态度,從共用一個藥泉就能看出來,這哪裏是不待見,說‘寵愛’也不為過。
方苡墨重新将這個男子瞧一瞧。
舒朗的眉,高挺的鼻,薔薇色的菱唇,皮膚好到讓人嫉妒,很俊美的一個人。
剎一看,你會覺得他一目了然,謙遜有禮的文弱書生而已。再相處,你又會感知到這文弱書生的外表下還有纨绔子的玩世不恭。再來與他生死共度,你又發現,這玩世不恭的骨子裏還暗藏一種狠辣、乖戾以及駭人的攻擊性。
方苡墨覺得,如果繼續相處,他一定還有她可挖掘之處,而這幅軀殼下,到底懷揣着什麽,到底藏了多少不為人知,她不得而知。
風君皓,你到底是誰?
風君皓一醒,崆峒派的人就強拉着華飛音離開李莊,回了華山。想來陌離宗主擔心風君皓的身體臨時又出狀況,還是招來空中飛馬,火速趕回宣陵。
方苡墨最沒心沒肺,忘了當初是誰險些被李甫一爪子送上路,優哉游哉的步行出了李莊,段衡尋了他們來時停在蕲城外的馬車,往一字慧劍門去。
一路上,段衡都沒理方苡墨。
想來是生氣方苡墨總不聽他的勸,還扒風君皓衣服施針的事情。
方苡墨望望段衡,也不知從何解釋,默然。
兩日後,回到一字慧劍門。
一到門口,小羽和蕭潇就湧上來,給了方苡墨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們去了這麽久,怎麽樣?”潇潇沖方苡墨擠眉弄眼。
方苡墨被冷不丁這麽一問,道:“什麽怎麽樣?”
小羽神神秘秘的小聲說:“我們可是死活拉着阻止鳳錦跟去的,老大你還不明白我們的心嗎?”
方苡墨一個“奧”字在嘴裏盤旋,頭慢慢擡起,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後冷着嗓子道:“九死一生,還能怎麽樣。”
蕭潇與小羽失望的撇了撇嘴。
一路進來,裏頭沖出來一個小弟子,撲到段衡身上,急急忙忙道:“少門主你快去看看吧,錦姑娘不好了!”
段衡面色一變,拐了個彎往偏屋奔去,心急不已。
方苡墨歪着頭看他離去,眼睛輕飄飄的挪開,依舊往正廳走。
蕭潇看起來很不高興:“前天在少門主的書房裏看書,昨日喂了一通鴿子,今早還喝了碗稀粥,都精神得很,少門主一回來她就不好了。”
小羽比他更不高興:“每次那個鳳錦一出現,少門主就不管老大了,她一定是故意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嘀咕,方苡墨已經走得老遠,聲音渺渺的傳來:“別聊了,回來吃飯。”
其實,也不是說不在乎吧,只是早就習慣了,習慣了他的忽冷忽熱,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最重要。
隐藏在茂密叢林中的藥池內煙霧袅袅,水溫正适宜,清澈的池水被突然倒入的白色粉末浸染,漸漸渾濁。
慕隐一如既往地守在一邊,沉靜如這一池清流的面龐,暗藏一點星光,他低着頭,一如既往的禀報這些天來探查的結果:“少主,一字慧劍門老門主與封長極曾有書信往來,經屬下探查,其書信很有可能涉及十五年前慕容山莊一案。”
兩個月前,風君皓在合歡樓唐曼房中逮舟自橫前,便遣了慕隐前去偵查一字慧劍門背地裏的勾當,掀一掀老底。不想中途遇上方苡墨,出了點狀況……索性他火速趕回來,慕隐那時便說一字慧劍門與封長極勾結之時留有證據,他再讓慕隐去查,自己随着陌離去了蕲城應邀慕容山莊,這趟回來,果然有新發現。
風君皓漫無目的的望着一池潋滟漣漪,不知在思索什麽,良久,眼中慢慢彙聚點點星光,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慕隐還是不解,忍不住道:“少主何必這麽麻煩,只需同當年對付天狼堡那樣,尋個由頭從中一挑撥,自然有大把門派去滅封長極,誰不想要金礦與踏雪淩雲棍。”
風君皓閉目養神,低沉的嗓音透着絲絲清冷:“封長極背後可不止慕容山莊,當年參與此事的江湖衆派不可預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掀不動他。”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望着窗外的叢林:“除非有證據,武力動不了他,就找一個三界武林雲集的時候,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将證據一一擺出來,到時,無需我們動手,自有天下義士誅邪除妖、替天行道。”
慕隐一個字一個字的聽得清清楚楚,大悟般的點頭認同,繼而眉頭一皺,又道:“可,天下義士殺的了封長極殺不光所有當年與他同謀的江湖衆派,到時他們不認,又該如何?”
“他們當時不認,往後還會認嗎?風向變了,良禽擇木而栖,就算賊心不死,封長極是莊主之時有金礦與踏雪淩雲棍,我就沒有嗎?巴結誰不是巴結。”
“可那書信被藏得太嚴實,屬下幾次暗訪都一無所獲。”慕隐将頭低的更低。
風君皓見他那一幅老實木納的樣子,忍俊不禁:“若是那麽容易能給你翻着,我就要懷疑這信的真假了,難道一字慧劍門的老門主是個傻缺?”
慕隐臉一紅,頭要埋到衣服領子裏了:“少主你總欺負人……”
彼時,小屋的門被推開,紅衣勝血,外頭刺眼的陽光照在他金色的面具上,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他一招手遣走四個擡攆轎的小仆,帶上門,卻只站在門口不在前行:“風公子背着本座調戲屬下?”
風君皓不以為然:“宗主此刻前來,是要與在下袍個鴛鴦浴?”
陌離勾唇一笑,既不否認也不同意,原地不動。
“既然宗主不願意,那在下也不強求。”又道:“我要去一字慧劍門小住,你想個由頭,給我一封親筆信。”
陌離眯着眼睛瞧他,還是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大波戀愛的酸臭味即将襲來~~
【作者君:其實我真的想寫個正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