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谷(3)
方苡墨還沒搞清楚鬼神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風君皓邊曬先做出了一件與他平常風格十分不符的事情。
他慢悠悠的走到那樽破舊的彌勒佛面前,微微揚起下颌,勾唇一笑。
哐當!
一樽金佛就被他這麽一腳踹到地上。
方苡墨急沖沖上去。
這佛身是鬼神的載體,就這麽着踢翻了,萬一惹怒了鬼神,她真的不确保自己的翼羽子是否可以擋得住大名鼎鼎的鬼神三招。
“你作甚!”
這話引得風君皓回過頭,眼角吊起來,笑起來也富有活力,十分無所謂的語氣:“這廟太破,不如毀了,也好重修。”
言罷一把扯下帷布,是絹布撕裂的聲音。
方苡墨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這個風君皓此人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但是呢,他的見解幾乎都是一針見血,這點方苡墨十分确信。
此刻她不知風君皓有得出了什麽結論,是有幾分懷疑的,結合以往,又覺得這人是可信的,一來二去,便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站着站着,果然不對勁了。
一陣腳底打轉,方苡墨揉揉腦袋,一定是方才被那藤蔓纏的大鬧不清了。
揉了一陣,越發暈,暈的腳下站不穩,左搖右晃,摔在地上還保持不了平衡。
方苡墨這才意識到事态的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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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像不是頭暈,而是……破廟在旋轉!
方苡墨第一反應便是照看那位身嬌肉貴、白衣勝雪的一介書生風君皓。
“喂,娘炮!你還好嗎?!”方苡墨極力保持着平衡,四下找不着風君皓。
那位身嬌肉貴、白衣勝雪的小生正站在棺木邊,一只修長白暫的右手随意的搭在棺蓋上,穩穩當當。
“還好還好,就是許久未進食,現下有點餓。”
方才與那樹妖搏鬥時硬壓下去的一口老血在肚子裏上蹿下跳。
不過是參透了那棺材是鬼神的閉所,無論這廟如何棺材不會動而已。
不過是聽懂了鬼神的話,知道這破廟就是出口,那樽彌勒佛就是機關要處而已。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多讀了兩本書,逆天一些而已。
本護法要替天行道。
早晚。
等到破廟停止轉動的時候,緊閉的廟門突然打開,那一片茂密的地方不再。
白元依舊悠閑的靠在貴妃椅上,手裏捧着一本書,與方苡墨來時見到的一樣,好像連姿勢也沒換過。
風君皓來扶方苡墨,被推開。
無奈苦着臉,卻是寵溺的笑容。
方苡墨盯着白元,十分專注,與白元對她的态度正好成對比。
“将隆凡交出來。”方苡墨道。
白元和藹的笑了:“老早就放回家了,小丫頭真兇啊。”
風君皓插嘴:“認同認同。”
被方苡墨一記眼神殺趕回去。
“我怎麽相信你?”
方苡墨算不上絕頂聰明,也是個老江湖。
白元放下手中的書,從貴妃椅上起來,氣勢頓時生出來,面上依舊還是笑呵呵。
“信不信由你。”說完擺擺手。
後頭六個小厮有秩序的上來。
方苡墨腳下一緊,遂即手上也是如此。
“老頭子,你什麽意思!”
繩子被當成暗器抛過來,迅速綁住她的手腳,招數手法非常娴熟,方苡墨措手不及。
風君皓正色,冷眼瞧着,心中信息千絲萬縷,他迅速整理出結果,眉頭微蹙,遂挂上以往的笑意,拱手作揖:“既隆凡大哥已經安全歸返,在下也不多逗留,告辭。”
然而這一舉動在方苡墨眼裏便是赤裸裸的棄她而逃。
眼中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風君皓不是這樣的人。
這是方苡墨的第一反應。
不想其他,她就是一味的覺得風君皓不是丢棄同伴的人。
就是想起他,進鬼谷前山坡倒塌之時,若不是風君皓就她,她恐怕早便埋在黃沙裏,曝屍荒野了。
他在密林時還問她朋友不朋友的呢,這怎麽可能?
方苡墨難以置信的歪着頭,想說什麽,回頭看見的卻是那人果決的背影,雪一樣的顏色,白的刺眼。
方苡墨被壓到府內。
白元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惬意的問道:“小丫頭,這是牛皮繩。”
方苡墨不曉得白元這一抓一放到底什麽意思,加之風君皓跑了,這些事兒擾得她很暴躁:“你想幹嘛?”
白元見她吃了炮仗似的模樣,暗嘆年輕就是好。
不禁發笑:“外來之客,雙十芳華,明豔照人,霸道果敢。合适,簡直太合适了。”
這笑不知怎的引起方苡墨一陣冷汗。
她隐約意識到,白元擒她,必不簡單。
擺擺手,聽從命令的小厮漠然過來,捏着方苡墨的下颌,強硬的讓她吞了一顆藥。
白元忽然轉頭,對方苡墨道:“我要拿你祭天。”
風君皓從執行師府上回了隆凡的四合院。
隆凡正候在外頭,衣裳整齊,應該是早回來了,重新整頓了一番。
老神在在的進了屋,風君皓十分自覺的端起桌上的茶壺,端起一些倒進嘴裏,習慣性的不兌嘴。
隆凡與大爺大娘見他回來了先是露出笑意,沒一會兒意識到少一個人又皺起眉頭。
探着腦袋往外頭張望一番,猜想是不是走在後頭,望了半天也不見人影,大娘有些焦急:“你媳婦兒呢,怎麽就你一個人?”
風君皓放了壺,問什麽答什麽:“被白元扣了。”
此話一出,一屋子人只有風君皓自己還是若無其事,其餘人都急了。
隆凡一向敦厚,聞及此,覺得一定是自己害了她,急的五官皺在一起,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去救她。”
風君皓分外敏銳的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隆凡縱使老實,卻是個很穩重踏實的人,雖然說不上細微謹慎,也絕不是他一句“方苡墨被扣了”就能讓他如此沖動的,畢竟他這話情況不明。
這行為不合理啊。
風君皓漸漸露出了然的笑,望着隆凡,眸中璀璨。
隆凡本來就要沖出去了,被大爺大娘拉下來,對上風君皓的眸,先是一怔,遂即好像被戳破了什麽,眼神倉皇閃躲着,不敢與他對視。
見隆凡的反應,風君皓确定隆凡懂他那眼神的詢問之意,也肯定自己的猜測。
哎呀呀,哎呀呀。
風君皓看破不說破,只道:“聽聞祭天那日聖水中要投放一味蠱香?”
隆凡依舊不敢看他,只點點頭。
風君皓又道:“那日鬼谷王庭會出席?”
隆凡點點頭。
風君皓再道:“若想救出方姑娘,也不是沒有辦法。”
隆凡驟然回頭。
風君皓這兩句都是重點,信息量大的叫老實的隆凡發懵。
其一,方苡墨可以得救。
其二,風君皓與他娘子,不,是與方苡墨并無關系。
再蠢的人也能聽出來這話的弦外音,風君皓這樣說,言外之意就是說救方苡墨一事需要他幫忙。拿了人家的,就要給人家一點甜頭,這甜頭跟後頭便來了——是方苡墨與他并無過多瓜葛。
自然,也接觸了隆凡方才與他對視的忐忑。
兩句話說的慈眉善目,敵千軍萬馬。
隆凡重新看他,正色道:“你要我做什麽?”
祭天那日,在一片四面臨山的地方。
鬼谷的人們都圍在外頭探看,各個好奇得很,卻沒有人敢逾越界限。
鬼谷王庭幾乎都來齊了。
鬼王鬼後,以及各個分舵長老等人,按部就班的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白元站在高臺上,手帶銀鈴,赤腳站立,将那充滿鬼谷色彩的衣裳穿的越發有寓意。
而他腳下被束縛的便是連日來失蹤的方苡墨。
淩亂的發,被灰塵玷污的白暫小臉,原本精致的緊身紋花墨裙也殘破了一些,顯得很狼狽。她兩眼直直的望着前方,沒有一點兒當初的盛氣淩人與霸道跋扈,整個人像被抽走的精氣一樣,黯淡無光。
白發蒼蒼的鬼王持着手中的權杖,望着遠處這一場祭祀,心中百味陳雜。
“今年的祭祀有活人?”
坐在一旁的鬼谷小公主尹年年毫不忌諱的問出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圓圓的臉,五官不像女子那樣柔和,而是帶着一些硬朗,尹年年是個皮膚黝黑的小姑娘,人又生的小巧,老遠看像一團煤炭。
鬼後瞟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問
尹年年吃了癟,不高興的嘟起小嘴。
祭祀正式開始
白元口念亡經,并未像話本本中說的那樣搖頭晃腦,好似得了癫疾一般,而是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目觸空茫,心中有神靈。
上來四個小厮,将方苡墨手腳反綁,慢慢懸挂在兩根直入雲霄的木柱上。
方苡墨依舊形同廢人,任他們擺弄。
老遠隆凡急的要跳腳,他甚至懷疑,現在被慢慢吊起來的人不是那個鋒芒畢露、絕不認輸的女子。
祭祀的下一步便是隆凡的事了。
要将密林中的鬼神召喚出來,才可以進行正式的祭祀。
要召喚鬼神,先放蠱香。
他心驚膽戰的看着十幾大袋子的蠱香扔進聖池中。
漸漸的,一股奇異的香味充斥這一方天地,聖池中的聖水由一開始的清澈見底慢慢變成黑色。
天上的太陽隐進雲中,明媚了快兩個月的盛夏頭一次有了下爆雨的征兆。
鬼神不知從什麽方向突然跳到高臺上,瘦高瘦高的身影,與那日在破廟相見的并無差異。
白元停止好無厘頭的碎碎念,轉身作揖。
鬼神望一眼方苡墨,一躍飛到半空,道:“老匹夫,你捉她來祭天?”
不得不承認,方苡墨是個非常合适的人選。
祭天者,須冷面羅剎,須芳華正好,須外來之賓,最好女子。
百元并未作答,他手持錦盒,念起經來。
遂即,錦盒中百萬只六腳蠱蟲爬出,順着木柱,大面積爬向被吊起的方苡墨。
隆凡炸毛,沖過來:“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
小厮拽着一向溫順的隆凡,遏制他沖到堂前。
這時聖池頓起一陣水花飛揚。
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朽木棍子突然擊向鬼神。
木枝旋轉飛側,抛法奇異,甚至連鬼神措手不及,正巧劃過他的臂,帶着兩滴血液直擊方苡墨。
沾染鬼神血液的木枝重重打在方苡墨腰上,只覺一陣山河傾頹,方苡墨即刻吐出一口鮮血,裏頭一只小小的六腳蠱蟲爬出來。
這一驚,席卷來的蠱蟲們全都原路返回,分崩離析。
白元祭祀前打點良久,想到無數種可能,卻沒料到這一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鬼谷王庭皆變色。
沾了聖池墨一般的水依舊是勝雪白衣,風君皓施施然從水中冒出小半個上身,水滴順着他披散的發滑下來,滑過薔薇色的唇過了水晶瑩飽滿,銜接優雅的下颌,滴在他精致的鎖骨上。
尹年年大喜,跳着站起來大喊:“君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