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谷(2)
對于如何進入祭天場地,方苡墨出了無數法子,一一被風君皓駁回,這幾日方有些頭緒,隆凡這根救命稻草被抓了,他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火速趕往執行師府上,彼時正恭候大駕。
方苡墨推開小厮,一腳将門踹開,一雙眸死死盯着貴妃椅上的執行師白元,來勢洶洶。
眉眼慈祥,平易近人。
這是百元給人的第一印象。
“執行師是嗎,我們就是隆凡私藏的外來江湖人士,有什麽沖我來,抓隆凡幹什麽?”方苡墨此刻心中熊熊怒火,正要爆發。
那廂風君皓又是一個标準的鞠躬作揖,笑容滿面:“有什麽沖這位方姑娘來就好,在下一介書生,确實不是什麽江湖人士,執行師必然火眼金睛。”
方苡墨頭頂一陣黑線。
白元會心一笑,擺手搖頭:“你們牛鬼蛇神與我無甚關系,想救隆凡,先過密林。”
風君皓面色一沉,繼而再一次作揖,朗朗道:“在下與娘子來得莽撞,驚擾了執行師,這就回——”
“好!”風君皓被方苡墨打斷,她指着百元的腦袋冷冷道:“老頭子,要是我過了那鬼地方,你給我将隆凡雙手奉還,否則,我這外來江湖人士可什麽都不怕。”
風君皓頓覺不好,卻趕不及阻止方苡墨一張嘴。
我從來不欠別人的,隆凡救我一命,我不能連累了他卻不聞不問,這不是方苡墨——這是被扔下密林時方苡墨對風君皓說的話。
偌大的叢林,綠意茂盛,百草生長,參天滕蔓。
方苡墨與風君皓緩緩前行,漫無目的走。
“是我意氣用事,雖無悔,卻連累了你。”方苡墨走在前面,頭也沒回。
Advertisement
風君皓索然無味的笑了:“這一路來,誰連累誰,誰欠了誰,早已算不清楚。”
“這話好像你我千絲萬縷,糾纏不清一般。”
“難道不是嗎?”
方苡墨突然頓下步子。
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抛棄了她和另一個男人跑了,她的父親在她十四歲的時候離世,除了段衡,二十年來她無依無靠、無牽無挂。
如今有一個人,明明知道她霸道殘忍、沖動無禮,甚至于整日擺臉、了無趣味,卻還是願意與她同患難、共生死。
這種感覺,很陌生。
“真不曉得你這種整日滿臉堪比抽筋式的間歇性笑容是怎麽來的。”
“我們是朋友嗎?”風君皓快走兩步趕上她,笑嘻嘻的問。
“勉強算吧。”
密林鬼谷,密林鬼谷。
想進鬼谷,先過密林。
密林是鬼谷對外宣稱的最明白的一條路,千百年來,仙道妖法,無人能從這四季綠意盎然的地方繞進來。
二人沿着一條路走了一陣兒,風君皓道:“我們好像又走回來了。”
方苡墨張望一陣,道:“那破廟方才是見到過。”
望望天,已是傍晚,快要入夜了。
風君皓率先往破廟走:“走吧,先進去,神鬼妖邪,一探便知。”
這密林中除了野草雜樹再無其他,突然冒出來的寺廟的确十分可疑。
這破廟真的是個十分破敗的廟,裏頭一樽金彌勒佛,被刮得“體無完膚”,周遭稻草灰塵,橫七豎八。
方苡墨抱着腿靠在烏黑的牆上,耳邊是蟬鳴不覺。
風君皓湊過來坐在她旁邊,望着那尊彌勒佛發呆,忽而道:“沒想到被困密林還有心情貪圖這些身外之物。”
方苡墨順着他的視線放眼望向那樽彌勒佛,仔細瞧一瞧,果然見那樽佛豎在胸前的手掌斷了一指。
方苡墨覺得奇怪。
手上一癢,低頭又發現手上爬了兩只螞蟻,順着視線便見到數百只螞蟻排成一列,整齊規律擡着一片樹葉往罅隙中去。
這片葉子顏色奇異,形狀酷似大擺羽扇。
風君皓敏銳的湊過來觀察,眉頭越蹙越緊,某種流星飛火,閃爍着光芒。
“明日是要下雨了?”随後想起今日的如火烈日,方苡墨自我否決:“不像啊……”
她明明記得這幾日天氣都十分晴朗,若是要下雨該變天才是。
“你再看。”風君皓盯着這一出螞蟻搬家看的極認真,出聲提醒方苡墨。
再一看,方才爬進罅隙中的數百只螞蟻又擡着那片奇怪的樹葉爬出來,随後周而複始。
怪了……
遂即風君皓幹了一件叫螞蟻十分氣憤的事——他奪走了那片樹葉
數百只螞蟻方寸大亂,漫無目的的尋找那片樹葉。
風君皓望着那葉子,思前想後。
方苡墨完全沒有頭緒,便不再自我為難,以她的經驗,風君皓必然能的吃一個令人匪夷所思但是有十分靠譜的結論。
而這個結論正常人想不到,她自認自己是個很正常的人。
通過那片葉子,方苡墨隐隐覺得這破廟不簡單,她起身,環顧四周,一點點細細探勘。
那樽彌勒佛有斷指。
方苡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點,将目标定在那樽彌勒佛上,越看越覺得這堆金銀俗物刺眼睛,眼前一花,那彌勒佛的臉突然變成七八歲孩子的模樣。
驚覺不對,用力合上眼再睜開,那彌勒佛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方苡墨手下一緊,攥好銀針,慢慢靠近那彌勒佛,視線裏出現一角黑色木頭,形狀……一把掀開殘破的幕維,一具棺木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這破廟果然詭異。
方苡墨手中三根銀針蓄勢待發,她一步一步邁過去,細白的手緩緩撫着棺木,遂即一掀,一陣塵土揚起,夾帶着腐臭的味道。
棺中空空,什麽也沒有。
彼時,外頭傳來風君皓推脫的聲音:“唉你別拖在下,在下一介書生,實在不能……”
方苡墨聞聲趕來,正撞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兒鼓着圓圓的腮幫子,撒潑耍賴的托着風君皓往廟外走。
方苡墨擡起右臂,即刻便要驅動銀針,風君皓恰在中間道:“別別別,先別傷他……哎喲你別拖在下,在下衣裳都要被你扯掉了……”
小孩通體煞白,眼圈漆黑,圓圓一張小臉兒肉嘟嘟的,依稀可見為人時的可愛。
這不是方才她恍惚看見的那張臉嗎?
鬼使神差的往下看,這小孩穿着褐色的衣裳,破破爛爛,肉嘟嘟小手上少了一只手指。
“你就是方才附在那佛上的小鬼?”方苡墨眯起眼睛問他,看起來很兇。
“那佛身本就是本王的!你才是小鬼!本王是鬼神!”小孩氣的大喊,頭上兩撮小辮子甩來甩去,撓着他光禿禿的兩鬓。
鬼神?
方苡墨在一字慧劍門時有所耳聞,鬼神乃是鬼谷擁護最高的神靈,百年來藏匿鬼谷,然鬼谷之人也很少見到其真身。
鬼神之所以稱之為鬼神,原因在于他們既修煉仙家道法,也學習惡靈妖術,非正非邪。
可這位……只有她半個人高的小鬼神……
方苡墨道:“你一個鬼神,拉這凡夫俗子作甚?”
鬼神小娃娃後勁十足:“他發現了我的樹葉,是執行師那老匹夫送來幫我的人,所以他要幫我找手指。”
風君皓發現,那片葉子上的紋理正好可以對的上他們進廟的路,正要一探究竟,就蹦出來一個小鬼,死活拉着他往外走,連容他喊一喊方苡墨都不行。
風君皓順着樹葉的紋路,一點點對照眼前的路,打頭走。
方苡墨比較對于方向并不敏感,便只好帶着小鬼走在後頭。
鬼神答應,只要他們能找到自己的手指,便帶他們去密林的出口。
一路上,小鬼都用奶聲奶氣的腔調閑聊。
“你這麽兇,怎麽找的夫家?”
“你夫家人會不會嫌棄你臉太板,從而找個天天笑的?”
“你夫家找的那個天天笑的漂不漂亮?你和她誰比較漂亮?”
“唉你別不說話啊……兇巴巴的,難怪夫家不要你。”
就在方苡墨快要大開殺戒好讓自己六根清淨的時候,風君皓突然停了步子。
面前一棵參天老樹俨然而立,粗壯的藤曼纏繞周圍的樹木,以吸取養分壯大自己。
“就是它!,他咬走了本王的手指!”
風君皓帶着衆人退後幾步,細細的看過這樹妖,眸子一亮,道:“在樹頂,他的手指被這樹妖養在在樹頂。難怪修煉的如此龐大,原來是借了鬼神的肢體。”
方苡墨對于風君皓總能在第一時刻抓住問題重心的能力見怪不怪,畢竟書念多了也是有好處的,三根翼羽子飛出,精準的釘在藤蔓上。
三根藤蔓急速枯萎衰敗,轉眼化為塵土。
樹妖驚醒,驅出藤蔓想要纏住方苡墨。
鬼神與方苡墨同時躍起,一個趁機跳上書頂,一個躲開藤蔓的攻擊。
方苡墨再次驅出六根翼羽子,針針精準,可在精準,在印制不住這棵老樹妖數千只藤蔓的攻擊,她被纏住,越收越緊的藤蔓叫方苡墨喘不過來氣,壓制氣息,運用內力驅使翼羽子,鬼神從樹頂頹然掉落。
方苡墨大驚,可幫不上忙,一時內力不穩,遭反噬,一口鮮血便吐出來。遭了反噬,頭暈眼花,腦中一片模糊,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了。
真是沒用。
方苡墨這麽想着,便覺得藤蔓纏的越發不能呼吸。
小鬼神掙紮着摔落,風君皓踩着向他伸來的藤蔓一躍而起,借力左邊樹木,極其靈活輕盈的跳到右邊,手中不知哪出撿來的木枝劃出一個半圓,精妙的打在頂端藤蔓的根部。
最靈活的枝幹被毀,下頭的也方寸大亂,樹妖還沒調整過來,風君皓便飛身過去,一把抓住頂端流光環繞的金手指,輕巧的落下來時順帶攬過即将摔在地上的小娃娃。
沒了金手指,樹妖便以極快的速度枯朽,最終化為一棵不起眼的小樹。
藤蔓消失,氣若游絲方苡墨終于吸到一口空氣,嗆得眼淚都要出來。
小鬼神兩個眼睛閃閃發光:“哎喲小子,你方才簡直比本王還帥,逍遙派的輕功,棍法……棍法奇特,從未見過的招式——”
“噓~”
風君皓蹲下身子,将食指豎過來放在唇上,神秘一笑:“這是秘密。”
方苡墨扭動脖子活動筋骨,蹙着眉站起來,道:“什麽情況?”
沿路返回破廟,鬼神将金手指往彌勒佛上一接,頓時,小娃娃身形高了幾倍,俨然是一個成年男子,糯糯的小嗓子也變得低沉起來,只是語氣一樣跋扈:“告訴執行師那老匹夫,幾天那日本王會出現的。”
說完便隐了身,再見不到蹤跡。
方苡墨眼皮一跳,這鬼神該不會要耍賴吧:“出口呢,密林的出口!”
“笨死了,你們早就到了出口了!”
此後便再無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2號3號這兩天三次元有點事情,請假,4號晚8點鐘準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