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沒在談
這樣就算在一起了嗎?
一連幾天, 這個疑問都盤桓在鐘迦心裏。
她的爸媽給了一個極致的模板,從開頭影後下嫁發廊tony到結束來了個法庭對質都是轟轟烈烈的鼓點,鐘克飛百科裏的身份還有一條寫着喬映秋前夫, 當年的盛況堪稱滿地是瓜, 以至于如今圈裏的伴侶結婚分手套個通用的官方說明都很無趣。
不是說非要去體驗這種大概前世孽緣今生來償的天花板,也不是得像陳況居在那樣連體嬰兒二十多年了還不膩, 但至少應該再纏綿一點吧?
她們之間跟以前沒什麽兩樣, 正因如此,太平淡了,鐘迦偶爾會有自己還在單戀的感覺。哪怕是戲外的親密互動也像是謝迎年為了安慰她而被迫營業,一觸即離,襯得那天晚上沖動的啃咬都像是鬼上身。
被咬疼了的鐘迦反而被難得的心意互通所籠罩,有了落地感, 等天一亮又什麽都沒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闵從璐不久之前的媒體采訪, 這位一線女演員一直都差點運氣, 幾次與大獎失之交臂,實力被很多人認可, 外貌也不賴, 官宣結婚的對象是知名編劇謝眉。
幕後人士那點談資确實不夠嚼, 所以有記者沖着KPI不識趣地問起了前任。
“謝迎年?”闵從璐面相很溫柔,但她骨子裏要強,事業家庭都喜歡做主導的那方, 婚禮各項事宜也主要參考她的意見。
現任是這部電影的編劇,發布會現場嘈雜, 這個問題出來以後立馬鴉雀無聲。
穿着方領紅裙的女演員笑了笑:“同一個姓怎麽了?還都是女人呢。”
謝眉站在她身旁, 藏青的中式長袍透出文人的書卷氣, 拿起話筒大度地說了句:“也算有緣分, 我跟謝老師合作過,請柬已經送到了她的工作室……”
後面又說了什麽,闵從璐心情稍微好了些,才不疾不徐地朝着那位記者的方向再次開口:“你們也別添油加醋亂寫了,最後再說一遍吧,就是不合适,沒別的。”
“她這人不錯,當然了,比謝眉差點。”剔去那點皮相的小家碧玉,闵從璐其實很直率,“我說過很多次,我渴望親密無間的關系,現在得到了。”
兩個人默契地相望,背景音全是同臺主創與場下觀衆的起哄聲。
鐘迦到這兒就關了視頻,手勁還有點狠,屏幕都被劃了一道痕,她這個離暴富還差得遠的不知道第幾線瞬間心疼起了十幾塊錢的鋼化膜。
主要是對闵從璐的評價很不滿,謝迎年豈止是不錯,是非常非常好,也不可能比任何人差。
當然,她盤着腿嘆了口氣,闵從璐沒感受到的親密無間,她也沒感受到。
人果然很貪心,能和謝迎年演同一部戲的知足演變成了我想再靠近她一點,不在屏幕裏,不在角色裏,不是隔輩的關系,是我想和她走下去,過完這輩子,甚至是更直白的,我想和她睡。
但這要怎麽開口?鐘迦也不是沒見到網上那些匿名稿,床死是不是就意味着沒感情了,底下的高贊一水的勸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毫無欲望嗎?
謝迎年又不是真的出家了,雖然上次聽啾啾說這人衣櫃裏還有潇潇觀的道袍,熨燙得平平整整,像是随時要回新汀山複健似的。
但旁敲側擊地問起,謝迎年卻漫不經心地笑:“哪門子的事?我這學歷都要被逐出道觀了吧,現在都是本科的門檻。”
謝迎年什麽學歷,讀的什麽學校,網上能查到的也是鐘迦現階段所了解的,就連她以為少數人才知道的施采然的身份,也因為微博互關與施采然那邊的高調承認徹底公開,不再是她自诩特殊而暗喜的秘密。
至于其他,鐘迦依舊是一無所知,謝迎年對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求知欲,要不是沒上過床,她們更像是往炮友的方向發展,答應了,又像是沒答應,彼此吊着,不上不下地惦記。
顯得膚淺,像是外在的短暫吸引,僅此而已。
好頭疼,我們真的在談嗎?
休息室的門被人叩了叩,阿茶應了屋外的場記大哥一聲,回頭對沙發上愁眉苦臉的鐘迦說:“甜甜,你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假?”
當事人都沒覺得自己在談,局外人如阿茶自然也沒往那個方向想。
“啊?”鐘迦醒了神,她拿着手機,是跟謝迎年的聊天頁面,對方說已經轉場過來了。
這一陣對手戲不多,還是分組,她倆見面都快收工下班,很累,也不适合再說這些煩心的,回酒店的路上,乘電梯到同一個樓層再分開,她寧願用那點時間去好好相處,也許殺青了就沒有以後了呢?
鐘迦性格很樂觀,少有的悲觀給了這段才剛開始的感情,喬映秋在前,單方面的再死心塌地是如何收場也有目共睹。
她缺少那份天長地久的底氣,不能怪對方不給,是她要得太多,也許謝迎年的字典裏本來就沒有永遠。
那玩玩也可以,對象是她,所以我願意。
“沒不舒服,我洗個臉就去。”手機給了阿茶,洗手間在隔壁,鐘迦起身往外走。
門板合上的剎那,阿茶掌心震個不停,鐘迦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未知,是個陌生號碼。
過了一會兒,鐘迦回到房間裏,阿茶立馬将手機遞給她,她笑了一聲:“我不是說過嗎,你可以接,我私生活很檢點的。”
小助理估計是被上任藝人弄得應激了,做事都有點畏手畏腳的,撥浪鼓似的搖頭:“算了,你快接吧,好幾個了,好像找你蠻急的。”
“嗯,好。”鐘迦大概知道是誰。
她膚色很白,襯得人也幹淨,額前的頭發被水淋濕了,有些淩亂,貼在光潔的額頭上,氣質都被勾出點脆弱,又被眼神的清透堅定給壓了下去。
阿茶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這次的號碼從開頭三個數就不一樣,鐘迦做好了準備,劃過不停閃爍的屏幕,手機握在耳邊,聽見那頭響起了低沉的男聲:“我是鐘克飛。”
鐘迦毫不意外:“哦,有什麽事嗎?”
給了鐘迦姓氏與血緣的男人沒想到她會這麽淡定,連怨恨都聽不出來。聯系她無果的秘書戰戰兢兢站在一邊,被新上任的總裁使了個眼色,忙不疊地走出了寬敞明亮的辦公室。
“鐘迦,我是你父親。”
對公司做決策雷厲風行的鐘克飛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麽多此一舉的時候,他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桌上的資料檔案,厚厚一個文件盒,記錄着他從未過問的女兒出生至今的一切。
無論是給耳朵做手術,還是出國學音樂,或者為她開音樂公司,鐘克飛以為自己總能找到突破口去獲取這個孩子的信任。
結果出師不利,對方連交流都興致缺缺,導致他先亂了陣腳。
鐘迦随手撩了撩劉海,蹲到地上笑了一聲:“我知道啊,所以問你有什麽事,我在工作,很忙的。”
對喬映秋是真的還有點感情,畢竟相處過,也期待過,從謝迎年那兒農斯卿那兒聽了一些以前的事,好像也或多或少能諒解她。
至于鐘克飛,不好意思,沒什麽感覺,想起他在葬禮上被謝迎年踢得狗啃屎的那一幕都想笑。
更別說當年她為了外婆放下尊嚴去聯系鐘克飛,消息卻石沉大海了,恨也是恨過的,但都過去了,她可能跟父母無緣,那就算了,各過各的也很好。
“你的耳朵……”
“跟你無關。”
“……音樂學院的口碑不如……”
“跟你無關。”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鐘迦腦海裏浮現出鐘克飛的一張黑臉,她只是覺得好玩,報複麽,也有點,但主動去做這件事她自己還嫌累呢,犯不着。
不過對方既然送上門了,順嘴的事。
鐘克飛:“你簽了公司當藝人,那家公司比較小,音樂部門也沒有……”
“跟你無關。”
這種不負責任的渣男渣爹多年以後回來認親的戲碼影視劇裏屢見不鮮,鐘迦清醒得很,之前嫌她是女兒不要,現在又演什麽八點檔的意難忘呢,她又沒變性。
遲來的溫情大多是陷阱,她才不會傻了吧唧踩進去。
“你直說吧,要幹嘛?”鐘迦覺得她媽眼神可能真是有點問題,這男人磨磨唧唧的有什麽好,長得也沒謝迎年标致。
蹲在地上的女孩突然起身,一邊甩着衛衣兜帽的帽繩一邊往前走,剛好謝迎年從門外進來了。
她轉場到這邊以為已經開始了,設備在軌道上移動,這場是孔偲和茍嘉勳的,劇情進入高潮,蔣弗聞将頭發吹成了漢奸頭,道具師在往他腹部貼血包,主角卻少了一個,去問農斯卿,農斯卿說好像出了點事。
什麽事?聯想到賀力夫不請自來,謝迎年匆匆趕到這邊,以為會被人欺負還是怎麽着,完全忘了新女朋友只有在她面前才是只敞着肚皮任人占便宜的貓。
眼前這只張牙舞爪,口吻說不上譏诮,但問得對方啞口無言,也實在用不着她出頭了。
“生病了要骨髓要器官?你還是賀力夫?或者出于集團以及你個人的正面形象考慮,需要我閉嘴跟你一起作秀演父女情深?”鐘迦從窗戶往外望,大家都在等她,沒耐心了,直截了當地說,“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沒興趣,也不會配合。”
“就這樣吧。”
鐘迦沒給八成瞠目結舌了的鐘克飛辯駁的機會,幹脆地挂了電話。
一回頭一轉身,謝迎年一臉贊許地鼓掌:“哇,這是誰啊,口才這麽好。”
她發出啧啧聲,浮誇的聲線弄得鐘迦都臉紅,咄咄逼人的氣焰也沒了,耷着腦袋走過去,到了謝迎年面前:“是你女朋友。”
“什麽時候來的?”鐘迦向她展開雙臂,仰着頭笑,眼睛半睜,聲音不自覺就軟了幾分,“抱抱。”
謝迎年伸手抱她,覺得這人兩幅面孔變得太快,很好笑,也很受用。
怎麽就在我面前是這樣啊?
最柔軟無害的一面給了我,是确信我不會傷害你嗎?那些刺我快收不住了,我的喜歡是叢生的荊棘。
“鐘克飛?”謝迎年猜的,她來得晚,只模糊聽見一點對面的聲音。
鐘迦在她懷裏點頭。
“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
謝迎年垂眸看她:“不開心?”
“沒有。”鐘迦回答得太快,她停頓半晌,又覺得說了不開心是不是能得到更多,她哄哄我之類的……
又心虛地改了澕答案:“有一點。”
謝迎年笑了笑,識破了鐘迦的小心思,卻順着說:“要怎麽哄?”
她低着頭,笑的時候洗了沒完全吹幹的頭發掃過對方的臉頰,鐘迦心裏一陣癢,從肥大的衣袖裏緩緩伸出一根指頭,勾住她輕輕地晃:“今晚可以一起睡嗎?”
“嗯……?”謝迎年微微睜大眼,笑容頗有深意,“是不是太快了,你就這麽想嗎?”
腳被人羞惱地踩了一下,鐘迦在她胸前埋頭,耳尖透出點害羞的顏色:“我想什麽了……”
她很郁悶,就因為那天的虎狼之詞她在謝迎年心裏是什麽形象啊?
“就是普通的睡覺,我想和你待得久一點。”
“哦?還有不普通的?”
鐘迦哀怨地喊了一下:“……謝迎年……”
頭頂某人的下巴點了點,謝迎年:“好,睡個普通的覺。”
鐘迦又有點不大樂意了,不普通也可以啊,我可以給你睡的。
你不行,我睡你也行。
作者有話說:
下章在周三,離老謝證明自己不是不行還有大概三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