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口是心非
鐘迦第二天就回燕京了, 她對自己目前的人氣只有模模糊糊的感知,好像是比以前火一點,但具體到哪個程度她也不清楚。
飛機上遇到隔壁座的私生還吓了一跳, 私人空間毫無預兆被侵犯的感覺讓她整個旅途都如坐針氈, 哪怕那個女孩子沒多少惡意,她被人盯着還是連覺都睡不安穩。
長得那麽酷的一張臉脾氣卻好得過分, 下飛機的時候對方遞過來一張照片要簽名, 鐘迦困得很煩躁,也只是揉揉眼睛澕,呵欠連天地說:“我航班信息不貴吧,您盯了我倆小時應該也夠本了,不好意思啊,公司真的不讓随便簽。”
主要是不給私生簽, 但這個姐姐還是妹妹沒網上說的那麽過分, 她也就不這麽稱呼人家了。
也用不着公司派車了, 施恒親自開車來接人,順便在車上和鐘迦商量拟了好幾稿的藝人規劃方案, 上次說的音綜節目組也往他的郵箱裏發了策劃案。
是競演的形式, 有團隊的也有個人的, 平臺很好,預定的檔期是暑假,流量都不用愁。
施恒知道鐘迦是樂隊成員, 但她完全具備單飛的實力,音色唱功臺風外貌創作都沒有明顯短板的五邊形戰士。當然了, 這是他的個人意見, 這丫頭主意大, 也不像會走偏的, 所以還是先問問。
“這個啊,我可能得再想想,要不等我考完試?”
穿着皮衣外套的女孩頭發幹淨利落地散在肩頭,是電影裏孔偲給自己染的屎黃色,那個年代流行,現在是讓人一眼夢回殺馬特非主流火星文的那幾年。
她頂着這發型居然也不醜,黑皮衣,骷髅耳釘,還怪有味道的。
鐘迦說得猶猶豫豫沒個準信,很不像她的風格,施恒:“你要和樂隊另外幾個人商量?”
粉絲送的信件一大堆,她有模有樣地學了謝迎年勉強跟德藝雙馨沾點邊的那一套,找阿茶要了個袋子,低着頭整理了裝進去:“嗯。”
湊合其實就是随便玩玩的,不然平臺上也不會營業得那麽敷衍。
陳況有心幹這行,但不是以樂隊的形式,她自己還有個賬號用來發歌曲,煙嗓本來就有受衆,稍微運作一下就小火起來,之前已經簽約了唱片公司,首張個人專輯還向鐘迦和瓦斯邀歌來着。
至于居在,她陪陳況念音樂大學純屬玩票,這個藥罐子堪稱時間管理大師,學習成績很好,私底下還在上金融管理相關的課,随時要回去繼承家業。
鐘迦只是想為瓦斯争取一下,她想走幕後,光有實力沒有資歷很難熬出頭,畢竟音樂圈裏誰都覺得自己有兩把刷子,願意給機會的人卻沒多少。
她家裏的經濟狀況上大一那年陡轉直下,普通家庭經不起大風大浪,媽媽生病動手術,醫藥費把家給壓垮了,能早點賺錢安頓下來是最好的。
有一次聚會,瓦斯喝多了還傻笑來着,說實在混不下去她就回家教音樂,那邊待遇很好。
太屈才了。
鐘迦都替她可惜。
“是這麽回事啊?”施恒想了一會兒,“這好辦,回頭我給個郵箱,你讓你那朋友發幾首歌過去,她要真有那個能讓丁至賞識的實力,在他的制作組裏混個實習生當當,履歷都不一樣了。”
丁至是這檔節目請的音樂制作人,作詞人出身,很多脍炙人口的情歌都是他寫的,口碑風評甚佳,人緣極好。
鐘迦沒想到施恒還有這樣的人脈,不禁愣了愣。
經紀人透過車內鏡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早年帶過歌手,後來大家都在網上聽,實體唱片沒人買,賺不了錢,除了金字塔尖不愁吃喝的那幾個,能轉行的都轉了,啧,你年齡太小了,說這些你也不知道。”
“沒事,你說吧,我樂意聽。”鐘迦收好信件,給謝迎年發了條消息。
對方的微信頭像自從加了好友以後就沒變過,鱗次栉比的低矮民房,路口鐵鏽斑駁的電線杆上有藍色的标牌,但很模糊。
前幾年也是這個頭像,謝迎年上節目的時候分享過團隊群的聊天記錄,別人的是動漫是球星是自己家的崽子,她是一成不變的破敗風景,過去現在和未來像是被圖片裏交錯的電線牽在了一起,一團亂麻,終點消失在雲絮裏,希冀成了死寂。
她好像心甘情願地将自己放逐在那裏,醉生夢死。
施恒說的是鐘迦确實沒什麽印象的過去,但也是謝迎年烙下痕跡的時光,她想了解。
如果可以,我沒比她小這麽多就好了,有時候也很想伸長手臂揉揉她的頭,抱她,哄她,就像她好多次對我那樣去對她。但年齡橫在中間,還有一層因喬映秋而結緣的長輩關系,總有種沒大沒小不懂禮貌的感覺。
車子開往出租屋,時間太晚了,宿舍還有門禁,明天鐘迦再自己過去。
“所以這節目我還是建議你以個人名義參加,容易出彩。”施恒說。
鐘迦:“名單定了嗎?”
“沒,還是拟邀階段,有個叫施采然的,策劃案上面加粗了,和你一個待遇,你聽過這人嗎?”施恒笑了一下,“我得申明,雖說是一個姓,但真的和我非親非故。”
“有點耳熟,想不起來,是新人?”
施恒:“不可能,得多大能耐啊她,新人上不了這個節目,好像還是姜奈帶的藝人。”
“算了,還早着呢,先不說這個,那個方案你找時間翻翻,有什麽意見就說,最好就這兩天,确定了我就給公司報上去。”
次日一大早,鐘迦回到學校,将謝迎年的簽名照給了室友。
剛想爬上去收拾床鋪,她就被幾個人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她這段時間以來網上的各種瓜,還有她和謝迎年演女同電影的感悟。
爸媽的事大概覺得是隐私,大家關心了幾句,沒刻意去踩雷。
但說起電影就沒完了,簡單問問也就罷了,還要深入到有沒有吻戲有沒有床戲之類的話題,鐘迦一個頭兩個大,臉像是被放在了烤箱裏,燙得不行,最後還是被寝室長瓦斯給解救出去的。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考試周結束的那天晚上,湊合約着吃火鍋,陳況又八卦上了。
這人很直,從性格到性向都是如此,居在追人堪比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最難跨過的那道坎是姓陳名況的她的青梅。
陳況和居在同年同月同日生,在保溫箱裏建立的友誼。
居在身體不好,陳況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們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班同學,像有什麽命中注定的孽緣似的。
大概念高中那會兒,居在就對陳況産生非分之想了,但礙于對方直得像電線杆,她怕連朋友都做不了,畏頭畏尾的一直沒告白。
後來是因為陳況實在戀愛腦,被渣男傷過好幾次,大二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下手,得到陳況不明不白的答應,更像是舍不得這個朋友,沒想到處着處着真的誰也離不開誰了。
膩味了二十多年,她倆也沒一般小情侶的黏糊勁兒,過早地進入了老夫老妻模式,沒床死純粹是陳況欲望太強,居在的周年禮物每次都是送玩具。
“你們吻戲是真吻啊?”陳況殷勤地給鐘迦續了一杯酸梅湯,權當是賄賂。
她長得就很娘t味,直女時期讓無數姬姥的雷達失靈,個子瘦瘦高高,衣櫃裏是各式各樣的襯衫,現在身上這件也是,不規則的裁剪,前短後長,系了個火鍋店的圍裙,勉強有點賢惠的模樣。
居在一向吃得不多,放下筷子,陳況又給她碗裏夾東西,她活像妻管嚴晚期,被瞥一眼就乖乖地埋頭進食。
她話少,很多時候就聽着,知性的長相很具有欺騙性,以為門第清貴,實則是小時候家裏中了彩票,錢生錢以後成了暴發戶。因為身體不好被家裏管得很嚴,叛逆全都花在了爸媽眼裏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比如跟陳況一起學樂器,非學了人最少的二胡。
瓦斯被嗆咳了一下,她這次難得反應快。
裝琵琶的包立在旁邊,行李箱有阿茶負責,鐘迦吃完就得飛回去,倒不是晚上有事,她到崇鄉也得淩晨了,通告單上正好有某人的戲,她見人心切。
陳況算是同類,關系也很熟,鐘迦沒那麽不自在了,她将肥牛下到翻騰着熱氣的鍋裏,點頭:“當然是真的。”
農斯卿這種級別的導演,想想也知道。
她被照顧是被謝迎年當做了晚輩,在朋友面前反而是另一種模樣,撈給別人的東西一勺又一勺,放進自己油碟裏的都是些沒什麽可吃的碎渣。
手邊的酸梅湯很解膩,鐘迦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冷不丁聽見陳況賤了吧唧地問:“你之前不是不确定自己對謝迎年是不是喜歡嗎?吻都吻了還不知道啊?”
居在微微眯起眼睛,瓦斯也笑了:“沒想到謝迎年還會再出來演電影,甜甜,你得償所願了吧?”
話題中心的那個人差點沒噴對面的情侶一臉,鐘迦吞下酸梅湯,她坦誠得很,不過這事還是很難不害羞,等說完,脖頸到臉都漫上了一層紅色:“我确定了,我喜歡她,很喜歡。”
燕京今天的氣溫不算低,論起體感溫度,興許還是崇鄉要冷一些。
謝迎年坐在椅子上等開工,天邊還是钴藍色,冬天要八點多才會透亮,這會兒才四點鐘過半。
膝蓋上放着劇本,她玩手機,來來回回就是兩個軟件,微博還有微信。
前者怕手滑還是沒敢放肆地浏覽鐘迦的實時廣場,後者,鐘迦說她的考試周開始了,謝迎年不敢說太多,好像很關心似的,又舍不得不回,琢磨了一會兒,發了個表情,意在讓她放輕松。
結果被啾啾科普,微風是草的意思,草就是那個的意思。
哪個?
助理咳嗽了一聲,謝迎年明白了,對九歲的代溝無言以對。
屏幕的光亮驀地被黑暗吞沒,不是手機熄屏了,而是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鐘迦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麽多天沒見,你想我嗎?”
“不想。”謝迎年裝得冷硬,聲音卻飄了起來。
背着琵琶的女孩俯下身,湊到謝迎年耳邊,鼻息噴在她的頸側,是俏皮的口吻:“你就不能不口是心非嗎?我給你個臺階吧,想我的屁股也可以。”
作者有話說:
收藏破千加個更,反正離2000收還很遠hhhhh,麻煩大家補補評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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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迦最喜歡的單品:耳釘耳釘還是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