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手同腳
謝迎年光鮮亮麗的履歷,施恒倒背如流。
快餐造星的年代,影視劇的受衆變廣變雜,産出翻倍,卻伴随着審美下沉,被媒體譽為正在締造傳奇的人沒幾個,謝迎年正好是其中之一。
十八歲的時候被農斯卿相中,與當時已貴為金桔獎影後的喬映秋合作電影《蘆洲月》,對戲毫不遜色,甚至有對方沒有的靈氣,在處女作裏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表演天賦。
《蘆洲月》從臺前的演員到幕後的班底,是當年三金電影節的常客,也促使謝迎年成功踏入了演藝圈,事業發展順風順水,國內大獎更是拿了個遍。
本來這樣一個人就算締造傳奇也該是正能量的那種,六七十歲垂垂老矣的時候被封為榮譽藝術家之類的,但謝迎年命裏帶紅,紅裏又帶黑,是八卦新聞最多的實力派。
先是疑似與喬映秋因戲生情,剛好又是官宣離婚不久,理所當然地被認為是破壞他人婚姻的小三,又在喬映秋的葬禮上與對方騙婚騙肚子的前夫發生暴力沖突,似乎坐實了那段背德的戀情。
有了這段不倫的忘年戀做基調,謝迎年後來被狗仔實錘的幾次緋聞都不算什麽了。
她對角色精湛的演繹是最好的洗白利器,網友罵歸罵,但類似“謝迎年滾出娛樂圈”的詞條從來沒刷過。
不僅農斯卿偏愛得明目張膽,對禦用主演的稱呼一笑置之,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電影導演都喜歡用謝迎年。
電影方面成績斐然,不過德藝雙馨這樣的美譽注定與她無緣。
施恒倒是聽說謝迎年跟喬映秋不是那麽一回事,但當事人之一死都死了,謝迎年又是個懶得采訪都不願多說幾句話的貨色,往事的真假很難去求證了。
不過喬映秋的起點也不低,還能将自己活成時代的眼淚也是怪不容易的。
如果她沒去世,農斯卿也許有重現《蘆洲月》的想法,畢竟基本上都是原班人馬。
可惜了,鐘迦跟喬映秋非親非故的,不太能聯想到那部票房獎項雙豐收的名作。
施恒這麽想着,眼前是坐在農斯卿身旁的鐘迦,喬映秋的模樣還沒從腦海裏完全褪去,兩張面孔短暫地重疊,他的眉心不自覺地狠狠跳動了一下。
那股熟悉感有了由頭,施恒卻沒往深處想,只認為是湊巧長得有些相似,說不定農斯卿就是因為這個相中的鐘迦。
發布會現場布置得很精美,在座的都是媒體記者,長槍短炮,閃光燈不斷。
鐘迦不太适應,在強光之下眨眼得有些頻繁,她面前滿是話筒,清潤又不單薄的聲音傳到了各個角落,在回答外界都很關心的問題:“是學校舉辦的音樂節,我在表演,農導好像是路過的,通過輔導員聯系的我。”
兩邊夾着主演,農斯卿點頭輕笑,同意了鐘迦的說法。
另一道目光的溫度在鐘迦的心理作用之下要燙得多,餘光瞄到謝迎年好像往自己頸下注視了幾秒,她穿的吊帶裙露出了一字鎖骨,鎖骨上面長了顆很別致的細小紅痣。
鐘迦更緊張了,鼻尖滲出汗來。
施恒離得遠,沒注意到鐘迦的異樣,反而覺得她小小年紀竟然還蠻鎮得住場子的。
沒受過媒體應對策略的專業訓練,剛出道的藝人非但不怯場,對答也流暢,很可以了。
資料顯示鐘迦念的是國內頂尖的音樂學院,一年一度的音樂節對外販售公益性質的門票,人流量很大,短視頻平臺相關的詞條不少。
他點進去,最頂上的視頻就有鐘迦的名字,評論區裏粉絲不少,像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沒戴耳機,現場嘈雜,聽不太清,但是視頻只有畫面也足夠了,施恒覺得鐘迦特長欄上寫的彈琵琶跟她的臉一樣,根本就是詐騙。
這年頭玩民樂的本來就少,更別說玩出一股朋克味的了。
鐘迦完全颠覆了施恒對于音樂的刻板認知,琵琶不是坐着彈的,穿的也不是溫婉的旗袍或者漢服。露天舞臺上樂隊裏的四個人風格迥異,鐘迦依然很惹眼。
甜美的只是那張臉,甜也是走甜酷風,牛仔外套的流蘇從手肘的位置垂下來,褲腰系着紅藍方巾,黑色背心是短款的,露出一截白得惹眼的腰,細長的手随着節奏在琴弦之間律動。
亮白的光束漫射到天上,伴随着燈光的回落,樂曲間隙蹦蹦跳跳的鐘迦像是墜入地球的一顆閃耀星星。
如果氣質有快慢,鐘迦應該是淌過低緩山谷的溪水,不慢也不快,卻偏偏在彈唱的時候飛到了快的那端,身形像光,帶着耀眼又潇灑的殘影。在歌曲高潮之際,配合着隊友将琵琶彈出了電音,引來觀衆席一片騷動雀躍。
即便沒聽見唱的什麽,施恒也不得不承認,鐘迦是他帶過最有星味的一個。
哪怕是本人不适配的甜美風也被駕馭得很好。
可能是舞臺經驗豐富,鐘迦也不害怕鏡頭,姿态很大方,在妝容的加成之下,她的長相更顯得精致。
演藝圈裏美人遍地走,有時候還不如長得有特點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鐘迦二者兼有,乖乖女的長相被性格帶出了點輕狂,又不是很鋒利,柔光似的在五官中暈染開來。
使得她的那股韻味不似工筆畫那麽直白細致,更偏寫意,筆筆留白,讓人很想細品。
“謝老師,她的電影都很經典……”鐘迦難得卡殼,呃了半天,施恒審過的稿子練過很多遍了,但是正主就隔着個空坐着,讓她很難說出癡迷的那些話,她也不是做什麽事都不害羞的。
本質上并非粉絲,鐘迦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與謝迎年的關系,不是朋友,也不是親戚,緣分不深不淺。
她也不是很确定謝迎年對自己還有沒有印象。畢竟上一次見面也是好幾年前了,場合還很尴尬,也可能是她單方面的尴尬。
胡思亂想,嘴上支吾個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鐘迦更沒意識到她正在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向謝迎年傳遞求助信號,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謝迎年朝鐘迦笑了笑,将手腕上常年戴着的佛珠轉了一圈,解圍都很有梗:“別又說是看着我電影長大的啊,沒差這麽多吧?”
一個二十九歲,一個二十歲,年齡差确實不算太大。
她咬字比較輕,又側着臉,如果不是話筒把聲音傳出去,很像在與鐘迦聊天。
農斯卿适時地将上半身往後縮,笑得很有深意:“我坐這兒是礙着二位了嗎?”
“哪能啊,您不是媒人嗎?”謝迎年說的是戲裏那層關系。
旁邊的導演笑容不減,底下的媒體記者也都在笑,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
采訪自然而然落到了謝迎年頭上,她很久沒公開露面了,記者連珠炮似的問題快将她淹沒,對謝迎年幾近于消失的這兩年充滿好奇。
卻沒問到什麽想要的,謝迎年給的答案都很敷衍,尤其是涉及私生活的,又因為是一視同仁的敷衍,還帶着笑容,不會讓人覺得不禮貌。
謝迎年的五官很深邃,濃顏系,狐貍眼向上吊着,天然的妩媚,但她情緒很平淡,甚至淡出了一股勘破紅塵的味道,妩媚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特質。
近幾年事業的腳步放緩,人也很少見到了,以至于時不時就有傳言說她要出家,最可信的那次連配圖都有。
照片裏謝迎年穿着類似于道袍的衣服,松柏遠山,她走在雨後的青石板上,丸子頭不是很緊,散了幾縷在頰邊。
側面的角度,是她很少在鏡頭前流露的神色,演了再多角色也不是她,那樣的表情是真真切切屬于謝迎年的,說不出來是什麽情緒,網上也有很多人解讀,但終歸只是霧裏看花。
她的粉絲倒是另一種心情,一瞬間湧出來的舍不得。因為謝迎年的前方是京郊很有名的一座道觀,薄霧籠罩,她廣袖長袍,還是出塵的白色,像是人間留不住這個人。
當然了,謝迎年對這張照片的回應還是一如既往的模糊:“觀長是我朋友啊,他做飯很好吃,那個什麽店他也入股了,我就過節去蹭個飯。不是,你們泥塑我上瘾了?我就算出家也選個女道觀吧?”
除了八卦以外,她身上的不解之謎也很多,每每有點眉目,都被這樣糊弄過去了。
發布會的後半場,鐘迦眼神亂飄,莫名其妙就不敢再往謝迎年那個方向瞟了,想起她翻過幾頁的劇本。寥寥幾筆,很含蓄,但內容都往雷區踩,結了婚有孩子的女人跟不谙世事的洗頭妹,互相吸引,又不可避免地出軌與偷情。
不知道農斯卿會怎麽處理,或者幹脆不避諱,放大不适,逼着觀衆去直面內心的陰暗,承認自己是喜歡這份刺激的。
很明确的一點是,農斯卿那天在學校的咖啡館裏告知了鐘迦:“會有床戲,而且我從來不用裸替,你雖然成年了但是也還太小,好好考慮。”
農斯卿怕言過其實吓到她,補充說:“也不會全裸,我是給你做最極端的假設。”
鐘迦的考慮是在農斯卿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咖啡喝完,她很沒所謂地說:“全裸也不是不可以,我身材還行,要是老了走樣了沒留下點紀念還怪遺憾的。”
桌對面的女導演愣了幾秒,很快又釋懷。農斯卿當了大半輩子導演,社交圈裏不乏玩藝術的怪咖,別說裸了,自殘的都有,而且鐘迦說得确實很有道理。
現在鐘迦很想收回這句豪言壯語了,她有了個沒道理的直覺,不能在謝迎年面前這麽裸吧?總感覺會出點什麽事。
“愣什麽呢,合影了。”謝迎年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鐘迦身邊。
她穿着黑色西裝,內襯的白色深V襯衫只系了褲腰上面的兩粒,微卷的黑色長發散落胸前,強烈的顏色對比也無法讓人忽視衣領之間引人遐思的雪白肌膚。
很多媒體的鏡頭都往那裏怼,謝迎年敢穿敢露,真空也穿過,別人都覺得她無所謂了,反正處女作裏就已經堪稱為藝術獻身,當年的審核還沒那麽嚴。
只不過她這幾年總是一副沒有世俗欲望的模樣,杵在那兒更像是盤靓條順的時裝模特。
謝迎年噴的香水明明很淡,野茉莉的味道卻長了腳似的直往鐘迦鼻子裏鑽。沖得她頭腦發昏,想起幾年前晚風送過來的好像也是類似的味道。
垂下來的發絲碰到了鐘迦的側臉,癢癢的,她眨眨眼睛,愣了幾秒,被謝迎年神色平淡地再次催促,便定了下心神往合影區走去。
哪知道這一邁步便成就了自己出道的第一個熱搜,還是全靠網友自己點上去的那種——#鐘迦 同手同腳#
作者有話說:
原來的文案很不和諧,所以改了一下下,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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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與正文相關性70+%
內部采訪:最喜歡對方身上的哪個部位?
鐘迦&謝迎年:都喜歡
作者:敷衍,黃牌警告,親密戲-1
謝迎年散發冷氣:哦?
作者默默收回黃牌:咳咳,我是說下次。
謝迎年:喜歡……鎖骨,汗滴到痣上的時候很性感。
鐘迦:喜歡腿啊,我說過好多次了吧。
作者:待我翻翻劇本。
翻完以後,作者:我确認了,鐘迦,原來你喜歡被踩。
鐘迦:……滾啊!
讓人家滾,她自己先滾到了謝迎年懷裏,戰術性埋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