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對于秦盛這個兒子,潘總之前是一無所知的。
潘總年輕的時候跟秦盛母親戀愛, 年少輕狂的愛情總有幾分傲氣與不珍惜, 最初的熱戀變成了最後的無疾而終。
分手後, 潘總給了秦盛母親一張銀, 行,卡。
起初這張卡一直未動, 九個月後的一天, 潘總收到了一條信息, 卡裏被取走了十萬。
潘總這心忽然就徹底放下了。
自那十萬之後,那張銀,行, 卡裏的錢再未被動過。
潘總在心裏和這段戀愛做了告別,開始了新的愛情,緊接着走入了婚姻。
潘總家裏條件甚好, 從他父親往上數, 六代單傳,他是家裏的獨苗苗, 所有的財産全是屬于他自己的。
他後來自己發展事業, 雖然微有波瀾, 總體還是順風順水的。
事業順利, 家有嬌妻, 人生很幸福。
可美中不足的是,潘家一直未有子嗣。
結婚頭幾年,潘總完全不急。
孩子嘛, 想要總會有的。
可一年不急,三年不急,五年不急,到第七年的時候,潘總徹底急了,他帶着妻子四處檢查,所有醫院的結果出奇的一致,男方得了不孕症。
也就是說潘總的精子幾乎沒有成活率。
偶有成活的,卻很難跟女方的卵子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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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總為了子嗣問題,夜不能寐,不光是巨大家業需要一個繼承人,關鍵是潘總打心裏也是喜歡孩子的,希望有個孩子環繞膝下,越是年齡增長,這種願望越強烈。
為了子嗣問題,潘總能試的法子都試了。
有人說,處女懷孕機率極高。
潘總特意讓人找了處子之身的女子,在其排卵期期間與其同房,前前後後試了好幾個女孩 ,皆無所獲。
試管嬰兒也試了無數次,無一成功。
有人說某某的藥對男人的精子特別管用,潘總連續數月服用,到頭來依然是一場空。
及至後來,他已經精疲力盡,可即便如此,他也特別的不甘心。
因為十幾年前,他曾找到一個據傳算命極準的人算過命,那人蔔算過,說是他命裏有子。
潘總再三确認:“有嗎?真的有嗎?”
那人沉吟良久,頗為肯定的說:“的确是有的。”
可潘總讓他蔔算一下這個兒子大約的生辰年限,算命人卻是苦笑,“其他便無能為力了。”
這個算命人的話給了潘總無盡的信心,他折騰來折騰去的嘗試,但終無結果。
後來,他又輾轉去找尋這個算命人,想讓他算算,倒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可這個算命人行蹤不定,再也沒有露過面。
潘總不死心,又去找了別的算命人。但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命裏真有子嗣。
過了五十歲生日,潘總幾近死心了。
他甚至暗暗觀察,找尋有無合适的人選,等他生命盡頭的時候來繼承他的位置。
可人生的轉機往往來得特別突然。
有一天,侯秘書跟他彙報了一件事,說是有個女人最近一直打電話,說是要跟潘總見個面。
因為是陌生來電,又從不道明身份,這些個電話全被秘書室給擋住了。
侯秘書見電話一直有打來,為了以防萬一,彙報給了潘總。
潘總接起電話,對方聽到是潘總的聲音,自報家門,潘總當時就愣住了。
這人正是秦盛的母親。
她在電話裏說:“我得了重病,臨去之前有幾件事情要拜托與你,有空的話,煩請來醫院一趟。
潘總放下電話,總覺得心髒亂跳,仿若會發生什麽重大的事情。
他當天晚上便趕去了醫院。
在病房裏,他見到了那個昔日的戀人。曾經美麗漂亮的姑娘,蒼老得象一個老太婆,病容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潘總坐在她的床前,問她:“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秦盛母親沒有繞彎子,她有條不紊的陳述了自己的三個要求。
“第一,我因病欠了村長一萬塊錢,麻煩你替我還上。”
這樣的小事,潘總毫不猶豫的點頭,哪怕再多上兩個零,他也不會拒絕。
“第二,我的病如果手術的話,有一成活着的機率,如果不手術,餘生都是茍延殘喘。手術同意書這個字,沒人可以替我簽,我想請求你,替我簽上。”
潘總了解這個女人,她是驕傲的,從不會向命運低頭。以她的性格,寧願有尊嚴的活一天,也絕不痛苦的活十年。
因為在痛苦裏存活,不光自己受罪,也會連累家人。
要麽恢複健康,要麽幹脆的死去。
潘總能理解她的感受,在知道她已無父母兄弟之後,同意了這個要求,他鼓勵她:“你放輕松,手術會成功的。”
他問她:“第三個要求呢?”
秦盛母親喊來了醫生:“你簽完手術同意書,我會告訴你第三件事,否則我就不說了。”
潘總是個理智的商人,做事情會權衡一下,他覺得簽字對她來說是正确的選擇。在詢問了醫生有關她的病情之後,他當即做出安排,花大價錢從外面找了這方面最權威的專家,約定時間來替秦盛母親做手術。
一切安排妥當,潘總鄭重的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見一切塵埃落定,秦盛母親倚在床頭,說出了最後一個請求:“第三,如果我去了,我的兒子,秦盛,你要對他負責。讓他這一生活得陽光、有尊嚴。”
潘總有些愣,但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頭:“好的,沒問題,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會盡心照顧他。但我相信,你的手術一定會成功。你的兒子,理當你自己照顧才對。”
秦盛母親擡起眼眸,蒼白的面容上顯現出一種特別認真的表情,她說:“我理當照顧他,但你,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句話,讓潘總一愣。
別人的兒子,自己何談責任?幫她照顧,也僅是看在往日曾經朝夕相處的份上,若自己拒絕,誰又能說得了什麽?
可秦盛母親的目光篤定,他忽然感覺心驚肉跳的。
秦盛母親迎着他問詢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他也是你的兒子。”
這一句話,讓潘總徹底怔在當場。
似夢似雷,他傻傻分不清楚。
他瞪着秦盛母親,腦子裏卻在閃現着昔日的畫面。
遙遠,不清晰,他甚至忘記了他們之間最後的同床共枕是什麽時間,忘記了自己與她是否有孕育孩子的可能。
見他愣怔半晌不語,秦盛母親從兜裏拿出一張紙片,遞給他:“這是秦盛的學校和學號,你可以去找他,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做親子鑒定。”
聽到這裏,潘總那驚詫許久的心終于是緩了過來。
做為一個在商場叱咤多年的商人,他在心裏已經做出了判斷。
秦盛一定是自己的兒子。
因為秦盛母親絕不會拿這樣的事情跟自己開玩笑。
潘總象做夢一樣離開了醫院,雖然相信,他依然讓侯秘書想辦法取到了秦盛的頭發,悄悄去醫院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不言而喻。
他捧着那張親子鑒定書嚎啕大哭。
五十歲的男人愣是哭成了一個孩子。
他求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只希望有一個自己的骨血,始終沒有求到。而今,天上掉下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兒子,他是喜極而泣。
他偷偷去見過秦盛,高大帥氣,聰明有頭腦,他很滿意。
潘家就缺這樣的鐵骨铮铮的男兒。
有了秦盛,潘家似乎圓滿了,也應驗了算命先生的話。他姓潘的,命中是有子的。不僅是有子,而且是早就有了的。在他尋尋覓覓,東碰西撞的時候,這個叫秦盛的男孩子已經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茁壯成長了。
可兒子還未相認,兒子母親卻因手術失敗離開了人世。
兒子跟他頭一次見面,便非常的不愉快。
他正與醫生探讨秦盛母親的身後事宜,秦盛氣匆匆的沖進來,睜着血紅的眼睛質問醫生:“是誰,他,媽的是誰,竟然敢替我簽了這手術同意書?”
醫生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向了一旁的潘總。
秦盛火氣正湧,朝着潘總臉上就是一拳,還欲揮出第二拳時,人被侯秘書跟幾個保镖給拉住了。
潘總沒有生氣,他揮手讓下面人退下,當醫生辦公室裏只有自己和兒子時,他語氣平靜的告訴他:“我是你爸爸,你媽媽希望做手術,她不想在病痛裏掙紮,那樣她會生不如死。所以,我簽了手術同意書。”
他拿出了親子鑒定書,攤開在兒子面前,以驗證自己的話。
秦盛看了許久,只留下一句話:“我秦盛,有娘沒爹,我爹早死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了。
潘總無奈,只能追在身後喊了句:“無論何時,只要你想,到潘氏集團來找我。”
可留給他的,只有秦盛大步流星的背影。
潘總知道,乍然失去母親的痛楚,一定會讓秦盛消沉一段時間。他想給兒子足夠的空間,他等了二十幾年,不差這一年半載的。
等了幾個月,兒子終于上門。
潘總感覺自己的整片世界都亮了。
兒子有血性,兒子有孝心,兒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