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豆皮春卷
衛夫人的首飾盒是個長寬一尺的多寶盒, 外形看起來更像個四方小櫃子,上面有鎖眼,但是沒上鎖,大概對家裏的下人極放心。
這樣一來倒是方便衛若懷,不用叫小丫鬟來開鎖。
衛若懷打開多寶盒,只見最上面一層是耳釘耳環、各色戒指,第二層是金銀镯子和發簪, 第三層的每個東西都用白綢緞包裹著。衛若懷毫不猶豫拿起最外面的, 拆開白綢緞,白玉镯子躍入眼前, 誰知衛若懷又放了回去。挑挑揀揀,小丫鬟在門口忍不住問,“少爺, 找到了沒?”
“找到了。”衛若懷看著手中款式老舊的一對金镯子, 拿走一個,剩下那個仔細用綢緞包裹好,塞到第三層最裏面。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雨,雨滴又急又密, 衛若懷怕遲則生變,去廚房拿裝面皮和螃蟹的兩個盆, 穿著蓑衣去三鈕家。
開門的是三鈕, 衛若懷把兩個盛菜盆遞給她,很随意的問了句,“你娘不在家?”
“在她屋裏, 有事?”杜三鈕答。
衛若懷搖搖頭,“以為你自個在家。”随即掏出镯子,“這是我母親給你的。”
三鈕一見金镯子,下意識想拒絕,然而話沒說出口,衛若懷又道:“嬸娘送你的是銀镯子,母親比她有錢便送你金镯子,可惜不是當下時興款。”頓了頓,頗為不好意思,“其實這東西是很早以前的,我母親好久不戴了。”
“那,替我謝謝大夫人。”杜三鈕一聽這話倒不再拒絕。送走衛若懷,她剛剛回屋裏躺下,賣豆腐的那家人用送來四斤豆皮,三鈕給她錢,來人死活只要一半。
杜三鈕怕她最後連那一半都不要,把剩下的錢收起來,給她用盛豆皮的大碗裝四只小螃蟹,“直接吃就成,但是不能給孩子吃。”
年輕媳婦一臉喜色,“謝謝三姑,我走了。”等不及回家炫耀。三鈕見此無奈地笑了笑。天快黑時,三鈕才再次走進廚房。
泡上一天的新鮮桃膠隔水炖最好,可是三鈕打算做好給衛家送去一些,幹脆把爐子點著,直接倒在砂鍋裏炖。
桃膠這東西吃個味就成,所以三鈕只炖她摘的桃膠的三分之一,本來沒覺得多少,倒砂鍋裏才發現居然有大半鍋。
杜發財未時就回來了,三鈕弄桃膠的時候他蹲在廚房裏喝面筋湯,邊喝還邊說:“鈕,我們明天還做這個吃。”
“明天下雨就做。”下雨天杜發財不出去做事。
Advertisement
杜發財嗯一聲又盛一碗,三鈕不得不提醒他,“昨兒過節買的豬肉沒吃,我晚上做了吃,你別吃太飽。”
家裏有鲫魚,有段守義送的花蛤,有蟹黃包,杜發財去縣裏買的兩斤豬肉便一直被放在櫃子裏。雖然用鹽腌著,三鈕也不敢久放,“大姐家裏特別忙嗎?”連中秋節禮都忘了。
杜發財道:“今天下午從段家路過,本來想進去歇歇,等雨停再回來,你可不知道,裏面全是人,那時候又不是飯點,也不知道都在他店裏做什麽。”
那時的确過了飯點,但是飯點的時候很多人吃不上又不甘心回去,有的人甚至慕名從鄰縣趕過來,就只能等先來的客人吃好走人。
杜發財這個每天都有果酒好菜的人自然無法理解。三鈕本不是多事之人,段家沒出什麽不好的事,她就去切肉剁餡。
放蔥姜調料的餡料調制好,把一張豆皮一分為四,三鈕把餡料放到四四方方的豆皮上卷起裏,接口處用面糊黏上,看起來很像個春卷。
聽到她爹娘問她做的又是個什麽玩意時,三鈕便說:“在書上看到的,有個地方的人喜歡做春卷,不過外面的皮多是用雞蛋皮,我們家又沒那麽多雞蛋,所以我用豆皮代替。”
随後把豆皮春卷放熱油鍋裏炸,炸至金黃撈出來。
三鈕惦記著衛家,調餡料時放了很多很多蔥,別看只有兩斤肉,最後做尖尖兩碟,這次沒容三鈕開口,丁春花說:“我給衛叔送去。”
“去吧,去吧。”豆皮春卷是個什麽鬼,杜發財不知道,豆皮加豬肉都是經常吃的東西,兩人倒不怕衛老吃出問題來。
衛炳文他們即将回京,衛老也沒再拘著衛若懷哥倆習字背書,一家人坐在客廳裏閑聊天。丁春花到時,衛老正/念刀葡萄幹不經吃,沒感覺就沒了。一見丁春花端來的東西,老人家頓時樂得見牙不見眼,誇贊三鈕的話像不要錢似的一句接一句,還不帶重樣。
丁春花聽著都不好意思,“衛叔,三鈕他爹說這雨下得有點不正常,怕過一夜葡萄被雨淋掉,打算把葡萄架上熟的葡萄全摘下來,你們要麽?可能有點酸。”
“沒事,酸點開胃。”衛老當即就喊兩個下人随丁春花去摘葡萄。
三鈕家的葡萄架不大,怎奈有兩顆葡萄樹,只有一半葡萄熟了卻摘三大籮筐。
丁春花留下一筐,給兩個妯娌,剩下的全讓衛家的下人擡回去。葡萄這東西不能久放,到家裏如幾個下人預料的那樣,衛老大手一揮,另一框賞給下人。
衛家的下人別提多高興,在京城,想吃葡萄,有時有錢也難買到,何況沒錢。心裏感激主人家,更想感謝三鈕一家,自從來到杜家村,他們吃到好多京城達官貴人也吃不到的好東西。
桃膠炖上一個時辰最好,由于她炖的晚,等一部分桃膠送到衛家,衛家已吃過晚飯,又因為東西是三鈕送來的,吃不下也想嘗兩口。不過,衛老在喝之前對三鈕說:“雨越下越大,現在還刮起風來,三鈕,明天再做什麽好吃的,千萬別往這邊送了。”
杜三鈕抹掉額頭上的雨水,燈光昏暗,她沒看到衛若懷滿臉心疼,笑道:“那我等雨停了再送來。”
“好好。若懷,送送三鈕,別摔倒了。”衛老發話,衛若懷穿著蓑衣,提著燈籠随三鈕出去。
走到門口衛若懷道:“我母親和嬸娘送你的東西,你記得放好。镯子上有母親和嬸娘的字,是訂做镯子時刻下的,哪天我和我祖父若是不在杜家村,有人找你麻煩,你就拿出镯子賠禮道歉,但是千萬別忘記提醒對方镯子上的字。”
杜三鈕的腳一頓,“謝謝。”剛收下镯子時三鈕沒發現,下午一個人在房裏把玩看到上面有很小的字,三鈕便有預感,想找個機會還回去。聽衛若懷這麽一講,三鈕突然想到,古代人做一塊磚頭都會在磚頭上記下自個的名字,據說為了責任到人,镯子上有刻字倒也正常。
衛若懷道:“該說謝謝的是我們。等我父親出孝,他邀請同僚來家中做客,他的同僚一旦吃到我們吃的那些菜,準樂得找不著北。足夠母親和嬸娘在她們那個圈子裏顯擺許久。”
杜三鈕樂了,“你說得太誇張了,也不是人人都愛吃。”
“話是這樣說,可飯菜每個人都必須吃。若兮之前還叫著飯吃七分飽即可,現在才呢,每天吃的扶著牆出去。”衛若懷頓瞧見丁春花出來,“回去吧,我給你照著路。”
八月份的雨水打在身上已有點涼,三鈕怕感冒也沒敢再和他聊下去,回家洗個熱水澡,睡覺前又忍不住拿出金銀手镯把玩一番,心裏卻想著這兩樣值多少錢。
惦著重量,至少有一兩,這個分量,日後遇到麻煩賣了也能保命,便放在櫃子的深處,誰也沒告訴。不是三鈕和她爹娘藏心眼,而是想著萬一哪天衛家遇到事,她就把兩個镯子埋起來,省得給自家惹禍。
衛老所料不差,第二天風和雨更大了,三鈕從堂屋到廚房,頭發就全淋濕了。她小時候經歷過臺風,忍不住問,“娘,風這邊大,會不會把漁船刮走?”
“不會的,最多吹翻。”丁春花認識縣裏幾個賣海産的漁民,也知道她閨女擔心什麽,“靠海吃飯的人比我們懂,估計昨天下午就從船上下來回家去了。”
“那還好 。”三鈕放心下來。
衛家父子卻開始擔憂,“漁民的房子會不會被吹倒?”衛炳武問他哥。
衛老接到,“趕明兒雨停了我過去看看,皇上問起你們,就說怕時間來不及,走的匆忙不知道具體情況。等我親自看過之後寫信告訴你們。”
“廣靈縣這邊有山有河離海近,能撐個五六年別刮大風,這裏又是個江南富足之鄉。”衛炳文說著,“我們晚走兩天,父親,我和二弟騎馬先走,若兮她們坐馬車慢慢走。”
衛老想了想,“也行。你們畢竟在這邊,海邊的漁民沒事還好,一旦遇到事,少不了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然而沒等衛老親自去縣裏,三鈕家迎來兩個人。
八月十八早上,雨停,風也沒了,天空露出半個太陽,三鈕正把桃膠拿出來晾曬,見進來倆人。這兩人丁春花見過兩次,三鈕倒是和他們很熟,年長的叫大海,年輕的叫大船,是漁家兩兄弟,三十出頭的年紀,年輕的那個還挑兩個籮筐。
丁春花和杜發財去地裏看豆子有沒有被風全部吹倒,三鈕招呼他們進來就說:“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找爹娘。”
“三鈕姑娘,昨兒刮大風下大雨,海邊全是魚蝦和海菜,我們撿一些給你送過來。”怕她不要,“太多了,賣也賣不完,我們既然送到,就回去了。”
三鈕勾頭一看,魚蝦螃蟹什麽東西玩意都有。海邊離這裏至少有四五十裏路,這兩人估計天蒙蒙亮就起來了,想了想,“別急,我做點飯給你們吃,吃好再回去。”
兩兄弟親這麽急吼吼過來,其實是有點事向杜三鈕請教。可是一想人家小姑娘幫他們頗多,又不好意思開口,弟弟看哥哥一眼,猶猶豫豫,“那也行。”
誰知沒等三鈕殺魚,又聽到啪塔啪塔的聲音,“今天什麽日子?”
“好日子。”段守義拎著大包小包,杜大妮抱著孩子進來。段守義一看院裏的兩個人,“喲,又捉到什麽好玩意讓三鈕做給你吃?”
“你們是賣魚的?”衛若愉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段守義唬一跳,“不然呢?”
衛若愉呼吸一窒,面色發窘,“以為又是給三鈕姐說親的。”大哥真不靠譜,看見著陌生人來三鈕家就當是“媒婆”,瞎緊張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衛若懷:要娶媳婦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