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轉主新生(一)
我果然在鐘樓上找到了貓。
貓先前一言不發就走了,而嘉洛哥竟然沒有追出去,于是我就猜水怪這件事想必是他們二人中誰心裏的梗。嘉洛哥第一次遇見貓大概也并不如他三言兩語勾勒的那麽輕松,不過他不說,就算了。
貓的狗已經睡了,但我的腳步聲還是讓它擡了一下頭。我摸了摸它的腦袋,它又挨着貓沉沉睡去,我并肩靠着貓坐下。
“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問吧。”貓說。
“紮紮克的故事,和你之前說的維度進化,好像有沖突。”
“紮紮克的故事?”她歪了歪腦袋,“誰告訴你的?”
“小塘——呃,嘉洛哥的奶奶。”
“哦——”貓挑了挑眉,目光仍落在東方将曉未曉的天際線上。“那就是個故事,林凡你還當真了不成?”
我愣了一下,我不相信。不相信什麽?貓的語氣淡得像聊今天天氣怎麽樣般漠然,我甚至恍惚間懷疑,她下一秒還會不會說出“我不是外星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我在見到貓之前,我相信一個騙小孩的故事是傻了也就罷了,現在我還有什麽不能相信的嗎?
“貓,是不是紮紮克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故事裏說的那樣?”我心裏有一個不大好的猜想,小心翼翼地端詳貓的表情。
她回憶了一會兒,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個故事我聽過,挺好的,你就別糾結了。”
我不死心,可又沒辦法,只好問另一個問題,“上次我家附近的蝴蝶你是怎麽在短時間內消滅幹淨的?好像也沒見你引來什麽天敵啊?”
“傻瓜,如果引入天敵的話,又會造成另一場災難的。是病毒,既有特異性,離開活體又不能活,譬如20世紀中葉澳洲兔患那一次,也是這麽解決的。”
我上網查了查,真有這麽回事。
“林凡,你想問什麽?”講真,貓現在的神情叫人很擔心,我不由得想起在奧地利時嘉洛哥說的,每一次失敗都是對她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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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嘉洛哥從前就遇到過水怪,現在它們又出現了,是不是,其實你也拿它們沒辦法?”貓的狀态就像是在說:你想問什麽随便問,我就坐在這裏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件事情反正我是沒轍了,愛怎樣怎樣。“你見識過那麽多,我們可以從別的事上借鑒啊!比如,病毒……呃,談判?再或者,暴力?哦,還有上次東南亞……”
“他……告訴你了?”
我剎住獨角戲,愣了一下,“嗯。”
“我第一次遇見嘉洛,就害他失去了夢想。”我就知道與嘉洛哥的舊傷有關。“我答應帶着他一起,其實先開始是抱着補償的想法的。但後來,似乎更多的是他陪伴我……可是,人類的壽命太短了,身體太脆弱,想法又奇怪,往往還很固執……我本來以為,你的加入可以讓他更多地感受到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太晚了……”貓頓了頓,回過頭來輕輕笑了笑,“當然,有你的加入,我真的很開心。你也發現了吧?嘉洛和我已經太像了,你就像一雙能看見盲點的眼睛。”
為什麽選我。這是我從一開始就沒能問出口、卻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可是我覺得我以後也不會問了。我想和他們做很好很好的朋友,也真的希望能幫上他們的忙;我既擔心自己沒有什麽用,只是一個跟着跑的累贅,又擔心自己其實只是因為有什麽用才被接納的,僅僅作為一個可利用的工具。是啊,人的想法就是很奇怪。
我盯着初升的太陽,金色刺眼的光很快就紮濕了我的眼眶。我閉上眼睛偏開頭,動作誇張地揉了揉眼,頓了一頓,才開口道:“我們回去吧,嘉洛哥很擔心你。”
可是我家已經沒有人了。
我和貓面面相觑。“他回家了吧。”貓聳了聳肩。
但是我有不好的感覺——自從加入貓和嘉洛哥,智商不夠的我常常靠直覺與猜測來腦補——“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是嘉洛哥——不,你,你自己,在面對水怪這件事上,會怎麽做?”
貓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我的目光閃了又閃,不敢确定地說:“我會獨自解決,不會再把他牽涉進來——啓鴻學府!”
貓轉身就跑,我則愣在了原地。
我錯了。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态度,并不是建立在沒轍了不幹了的放棄心态,而是哪怕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決意獨自承擔一切後果前的告別儀式。水怪背後的那位——如果有的話——一定是貓的天敵。我對貓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我從前不曾如今日恐懼,是因為我相信貓一定有辦法,何況還能和嘉洛哥一起冒險什麽的。但現在不一樣了。我順着發根摸了一下辮子,想起從前種種。“這兩個人不要命了,所以這一次得我自己保護好自己、外加看好兩個不要命的。”我自嘲地笑笑聳了聳肩,抓上外套臨走了又停了一下。
“城東新開的飯店味道不錯,你什麽時候有空”
手有點抖,一下子點太快逗號沒點上點成了發送。消息不能撤回有點尴尬,不過大清早的估計也沒那麽快看到,但願等我回複時一切都已經解決了吧!
清晨的啓鴻學府安靜得如同死城——很大,什麽設施都有,但沒有活動的人,沒有聲音。我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天才集中營”,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不算異常。
“是不是要找有水的地方?”我問貓。
她點了點頭,“游泳池。”
“那邊,我剛才看見路标了。”我帶路跑在前面。
忽然有一道黑影在眼角晃過,我吓了一跳,回頭只看見跟上來的貓,她并沒有說什麽。難道是早餐沒吃血糖低了?
游泳池也沒有人,燈沒有開,在熹微晨光下池裏的水就像活的一樣暗自湧動,叫人很不舒服。我看見泳池中央有一個人影。
“等下!”貓拉住了我,“別過去,是陷阱。”
她沒看我,眼睛盯着前方上空。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十米跳水臺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影,無聲無息。
“我終于找到你了,CAT!”雌雄難辨的聲音從黑色鬥篷下的一團漆黑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