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蝴蝶糾纏(二)
“——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了!”貓嘴角挂着謎之微笑,一閃身消失了。
“她是?啊,好眼熟!”文理一臉茫然。
“嘉洛哥的朋友——是……嘉洛哥喜歡的女人……”
“哦!”文理頓時恍然大悟狀,喜不自勝。
聽個八卦也用不着這麽高興吧?我低下頭,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想法,為什麽會這樣介紹貓,就好像是想撇清什麽,但有的是真的想撇清,有的卻只是因為害羞。
“欸,你還沒說,你想吃點什麽呢?別吃營養片了吧?來點新鮮的?”
“粥吧——話說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的?”
“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啊!”
文理就快掩上門了,我忙撐住。“欸——你吃了沒?”
他眼裏閃過一道光。“沒有。”
“嗯……我要清淡點的,你——随意。”
“哎!”他步履輕快地跑了。
窗外的鳥鳴聲此起彼伏,吵得我腦仁疼。透過窗戶看,依稀能看見樹下緩慢蠕動的影子,大大小小的鳥幾乎吃肥了。我有點反胃。
譬如小時候我有一個玩得很好的玩伴,她喜歡的芝士蛋糕我原本是不喜歡的,可是後來相處得久了,我也對芝士蛋糕不那麽無感了,甚至在搬家後沒再見面了,我才發現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芝士蛋糕。又譬如所謂“夫妻相”,兩個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久了的夫婦,不僅表情、動作、習性、喜好會越來越像,甚至面容也趨于相似。這一類問題的其中一種解釋是,人其實還是會被與自己有共同之處的人所吸引,我以為我不喜歡芝士蛋糕,或許我只是沒有吃芝士的習慣,而我其實是很喜歡蛋糕的;另一種解釋是,在一起生活得久了的人會不自覺地相互模仿,她說喜歡芝士蛋糕或許只是随口一提,而我因為喜歡她便喜歡上了她喜歡的一切。
我之所以會想到這亂七八糟的一堆,是因為我好像也開始忍受不了毛毛蟲了,一想到它們軟綿綿卻又刺毛毛的身體,蠕動的模樣……至于變态後的成蟲蝴蝶——我一把拉下頭繩,看着那動人心魄的鮮紅色,終究還是舍不得不要它。
“叮咚——”我的複古門鈴聲響起。是文理回來了,我着急開門,匆忙間只把頭繩褪到了左手腕上。
Advertisement
“來——小心燙!”文理把我半張桌子都給擺滿了,主食卻只買了我的一份粥。
“這麽多,你不吃嗎?”
文理一一揭開了碗蓋,“不、不多,這些就是小菜,開胃配飯。我就不陪你吃了,其實我本來就只是來看你一下,下午還要趕飛機出差呢!”
“你不是才回來嗎?怎麽又派你走?”
文理撓了撓頭,“本來是要我們部長去的,但他手上事太多走不開,所以就讓我去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猜出來了:“蝴蝶谷?”
他看着我只傻笑、不接話。我卻着急:“你不是怕——怎麽會派你去呢?你跟你們部長好好說說,讓他派別人去吧!”
“票都買好了。”
“可是——”
“好了好了,沒事的,都說了已經沒蝴蝶了。我先不跟你說了,時間有點趕,得去機場了。你好好吃飯啊!”
文理真的是走得很匆忙,我站在窗臺,看着他又跑又跳地繞過路障,想笑又笑不出來。
我從來沒覺得一個人吃飯會有今天這樣難以下咽。食物色澤強烈刺激視覺,入口卻味同嚼蠟。
嘉洛哥主動協助調查。貓有事走了。文理要去實地調查。只有我還在這裏病怏怏嗎?不是被世界遺棄了的感覺,而是被隔絕隐瞞的感覺。但全部都只是猜測,只是心裏不安。忍不住給嘉洛哥打了電話,才知道他仍在公司附近,雖然他也認為事有蹊跷,但唯一有頭緒的貓自己駕飛船跑了。
“嘉洛哥,你覺得現在蝴蝶谷還留有線索嗎?”
“我覺得沒有。蝴蝶谷忽然絕地重生,本身就很可疑。現在蝴蝶再度絕跡,我猜是有什麽東西被帶出來了。當然痕跡還是有的,只不過像我們這種凡人根本不可能看見。”
“既然你也覺得去蝴蝶谷根本調查不出什麽,為什麽還要派文理去?”
“喂林凡,”嘉洛哥在電話那頭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你的頭頂是我,文理的頭頂是澤凱,好麽?我管不了他的——再說,只是派個人過去,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态度,你要是擔心他被那邊的人為難,就趕緊好起來,過來跟我們一起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
和嘉洛哥挂了電話,我仍是無比坐立不安。好久沒有喝粥了,我明明很想念它的溫暖,可是一點細細品嘗的欲望都沒有。啊我總算明白“寝食難安”的滋味是怎樣了。文理說他着急趕飛機,那現在是到了還是沒有?我終于又拿起了電話。
“喂,林凡,你吃完了?好不好吃啊?”
“文理,你、你還沒登機吧?”
“沒有啊,我是下午三點半的那趟,現在還在路上呢。怎麽啦?”
我停頓了一下,“你回來,別去了好不好?”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林凡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沒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總之,你還是別去了。嘉洛哥,還有我,都可以去,我們會有辦法的,這件事情就讓我們來解決吧!”
“林凡,”電話裏周圍環境很嘈雜,但他的聲音入耳卻無比清晰。“謝謝你。其實蝴蝶谷這件事原本就和你們部門無關,秦部長是因為和我們部長私交好,你是因為……嗯,人好。但是歸根到底,這事還是該由我們負責,畢竟那個時候的确只有我們的人去過那裏,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我們的緣故、甚至可能與我有關。別說公司的榮譽了,單從,呃,祖國的大好山河來說,我都不應該逃掉。”
我還是猶豫了一下,“可是——”
“哎——等一下!唉!”
“怎麽了?”
“哦,剛錯過了一班車。現在恐怕要誤機了。好啦,你相信我。在家好好休養,等我回來。”
我臉騰地一下就燒起來了,結結巴巴地說:“喂,你這句話,有歧義啊!”
文理輕笑了一聲,“你明白我的。”然後便挂了電話。
從前只把文理當作高個子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