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幸存一誕(一)
文理來邀請我的時候,我愣了足足半分鐘。
“今天是你生日?”我瞄了一眼日歷,29號,他們兩個居然同一天生日?
文理撓撓頭,傻笑了兩聲。“嗯,我過農歷。晚、晚上我請客,你有沒有空?”
“呀,好突然……”我猶豫了一下,有點尴尬,“你又沒有提前說……”
“沒事沒事——”文理擺了擺手,“你要有事就算了……”
我拒絕不下去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準備禮物什麽的,空着手去蹭飯不大好吧……”
文理眼裏一亮,“沒事,你只管去就行了,就是随意聚一聚——就這麽說好了!晚上下班我來接你!”
他剛咧開嘴笑,然後就被人從身後用文件夾掃了一腦門。
“幹嘛呢上班時間又來打擾我們林凡,快走快走!”嘉洛哥挑着眉毛,嘴角勾着快要憋不住的笑。
文理趕緊點點頭賠了笑跑了,末了還回頭向我對口型,大概說的是“我來接你”。
然後我看見嘉洛哥身後還跟進了貓。
“你怎麽也來了?”
“哦,貓昨天說今天有事要跟你說,我就帶她進來了——說吧!”
結果貓推了嘉洛哥一把,“你先出去。”
嘉洛哥瞪大了眼睛,“為什麽?你們兩個又有秘密!”
貓憋不住笑起來,然後又板着臉。“對,我們倆有秘密,你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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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洛哥癟着嘴看了我一眼嘟嘟囔囔地走了。“明明是我的辦公室,為什麽要我出去……”
我笑嘻嘻地給貓沖了杯咖啡遞給她,然後回頭打算再沖一杯給自己,一面問道:“不是已經踩好點了嗎?還有什麽問題?”
半晌身後沒有人回答,我感到奇怪,一回頭,卻見到貓快步走到茶水池前“嘩”一聲把整杯咖啡都給潑了。她轉過身來,臉色有點差。
“怎麽了?你不喜歡咖啡啊?那我給你沖茶?”
我叫了貓一聲,她擡頭眨了眨眼,才開口略帶撒嬌地說道:“不是,是剛剛掉了點髒東西。你給我換一杯呗。”
“好好好——那回來坐吧。我剛剛說,你不是已經踩好點了嗎?”
“是啊,踩了,兩個點都去了。匹茲堡的卡內基自然歷史博物館,還有澳大利亞的堪培拉國立恐龍博物館——我覺得都很好,真的好難選啊!”
我想了想,反問道:“我來選?”
貓一攤手,表示頭痛。
“那還是去堪培拉吧,畢竟那是個專館,而且這個季節匹茲堡太冷了,我怕嘉洛哥的腳會不舒服。”
這就是我和貓背着嘉洛哥的秘密。因為嘉洛哥很喜歡恐龍,所以貓打算在他生日的時候送一份別致的禮物。可是我原先不知道貓也打算帶上我,畢竟人家并沒有提出正式的邀請我也不好意思強行湊上去。不巧今天也是文理的生日,而且人家已經先邀請我并且我已經答應了。所以現在我拒絕了貓。
“好吧,那你——們,玩得愉快!”貓露出了和剛才嘉洛哥一樣壞笑的表情。
想到前不久嘉洛哥受扈鲲的影響心情那麽糟糕,現如今就讓他和他喜歡的一切在一起吧,我,就不湊熱鬧了。
文理帶我去的是一家西北風味的飯店。
“嗯?不會只有我……吧?”我見他沒有預定,也沒有找人或等人的意思,就這麽長驅直入地想要随意找張桌子就坐下了,心裏有點緊張。
“啊……不會不會不會……”他舔了舔嘴唇,笑得也有點緊張,“有其他人——你等會,我去催他們一下——服務生,麻煩要一個大一點的包廂。”
大約等了一二十分鐘,果然又來了烏泱烏泱的一幫人。大概是因為都是技術部門的,所以……全是男生。文理向我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後又向他們介紹我:“創意設計部的,我——”他看了我一眼,傻笑了一下,“大學同學。”
衆人嘻嘻哈哈坐下,都說要文理介紹家鄉美食,然後每人點了一個菜。我見既然有人點了面條了,想了想又叫住了馬上要走的服務生。“加個茶葉蛋。”
其他人正說笑,都沒怎麽注意到,倒是坐在我旁邊的文理一副愣了一下又超級感動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問了我同事,她也是你們那裏的人,說是過生日有吃面條還有茶葉蛋的習俗。”
文理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嗯,那就是生日禮物了。謝謝!”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裏不知怎麽就有點慌,幸好菜很快就上來了,轉移了他的視線。
吃到一半,忽然窗外有人敲玻璃,大家齊刷刷地一回頭。竟然是貓。她像我招了招手,我只好出去。
“林凡,我需要你的幫助。”
透過玻璃窗看貓時還不覺得怎樣,現在走到跟前了,才發現她的臉色難看地可怕。她像是一路跑來的,秋冬季節卻只穿了一件單衣,額前淌有汗水,身上隐隐約約還有……血的味道。
嘉洛哥沒跟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嘉洛哥呢?”
“他在堪培拉。你跟我走,去救他。”
我的大腦空白了三秒,第四秒是被文理喚回來的。“林凡,怎麽了?”
貓拉住我的手,對追出來的文理說:“對不起,林凡有事要跟我離開一趟。”
“啊,你有事啊……”文理看我茫然地點了點頭,悻悻說道:“那……沒事,你快去吧——欸,那你還回來嗎?”
“如果事情解決了……”
文理笑了一下,“等你啊!”
貓一面跑,一面向我解釋在恐龍博物館發生的狀況。簡單地說,就是博物館新辟了一間科研室,裏面克|隆了一些小型的恐龍供游客參觀互動。但是在實驗過程中不知出了什麽事故,一些恐龍失控跑了出來,雖然現在已經抓了好幾只回去,但特藏館裏還有漏網之魚。
“特藏館封鎖之前,我看過他們的實驗記錄。一共克|隆了九只,已經抓回去的,也是九只。”貓皺着眉頭,一臉嚴肅。
“等一下——你說特藏館還是一片混亂,那裏面的是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員傷亡?”追在她身後跑,她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明顯了。
“……是。”
“嘉洛哥還在特藏館裏?”
貓深吸一口氣,走進鐘樓,眉頭緊鎖。她再擡起頭來,好像是下了多麽大的決心。“是。特藏館裏還有很多人。”
我心裏忽然感到強烈的不安,一個沒留神,就撞到了那堵透明的牆。這一次沒人笑着替我擋下。我快步追上了貓。
“铛——”
我比貓還急着要出去,貓拉住我叫我把厚衣服脫了,我才想起這裏是南半球。
“這個,你拿好。”
我接過一個外型好似金龜子的儀器,足足有手掌心那麽大。“這是?”
“留香器。”
“和存香瓶有什麽區別?”我家中有個新潮的長輩,小時候常常聽她抱怨自己生不逢時,譬如存香瓶的發明,她整整期盼了半個世紀。其實作用就和錄音筆、攝影機類似,不過存儲的對象是氣味而已。
貓有些心不在焉,嘴上卻無意識地解釋道:“相對于視覺、聽覺一類,嗅覺其實是你們人類最古老的一種感覺。它的作用原理嘛,大體上就是當氣味分子被嗅上皮中的嗅覺感受器細胞捕捉後,與之進行特異性結合,然後産生動作電位傳遞至嗅覺中樞,從而形成嗅覺——簡單地說,就是一種化學能轉化為電能的過程。存香瓶是儲存模拟化學劑的東西,刺激的還是鼻腔上部黏膜上的嗅細胞,屬于有限次數使用品;而留香器能直接産生模拟電信號,只要儀器沒壞,可以無限使用,而且還能存儲不止一種氣味——別弄壞了,這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東西,用完了記得還給我。”
我跟着貓來到恐龍博物館的特藏館外圍,果然已經被封鎖了,貓掩護我趁着警衛隊沒留意從側門溜了進去。鐵門很結實,在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裏面的情況,貓是怎麽打開側門的我一點也不關心,因為一進來我就聽到了裏面重物傾倒的轟隆聲以及女人小孩的尖叫聲。
我們找到了安全通道的最後一道門。我正要推開,貓握住我的手腕,我回頭看她。
“記住我給你的東西。”
我愣愣地看着她。“幹什麽用的?”
她有些焦慮但仍然有閑情做出不耐煩的表情。“廢話,當然是用來聞的。”
我忽然意識到我發愣的原因了。“你不跟我一起過去?”
貓一直就沒松開的眉頭下一雙眼睛裏透着淡淡的哀傷,“不行,我不能去,那裏已經有一個我了。”
我張大嘴巴,貓這麽做是無視外祖父悖論什麽的嗎?“你要改變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