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維度進化（四）
卻是一個車水馬龍的世界。買完票坐在氣軌大巴上時，我不由得感慨，萬萬沒想到坐完飛船還要倒車才能到達目的地。我悄悄問嘉洛哥會不會記我曠工，他聳了聳肩又撓了撓頭，貓卻插了句話：“放心，我調整過時差了！”
我們漸漸遠離人群，徒步在大沙漠中走了很久，我都懷疑我們已經迷路了，可貓還在往前走，嘉洛哥跟着，我也只好跟着。風很大，吹得我耳朵疼，疼得我開始有些頭暈。
嘉洛哥滞了一個步子，停在我身邊。“怎麽，不舒服？”
與此同時，貓忽然往前小跑了兩步，大喊了一聲“這裏——”卻在這一剎那，地上的細沙碎成片，拉開的空隙化作星際般的深淵，貓腳下的一方沙地迅速飄向遠方。我下意識就沖上去想要拉回她，而貓也在同一時刻扯下自己的頭繩抛到我的腳下，“別過來！”
巨大的暈眩。但不到一秒，我就被嘉洛哥調轉身子拉了回來。只是他自己也因此踏入了貓用頭繩給我們劃的界限，扶着我踉跄了幾步才站穩，而在這短短的瞬間臉上甚至長出了胡渣。
“嘉洛哥你沒事吧？”我扶着他的手有些抖，大概知道我們面前是什麽東西了。
“沒事，就是暈了一下而已。”順着他的目光，我看見貓抱着頭蹲在地上，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我知道他心裏一定很着急，可是卻不能過去。
“怎麽辦？”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覺得自己跟過來真是無用的累贅。
嘉洛哥握緊拳頭，一雙眉毛緊緊鎖在一起。“貓！”
她擡起頭，我才發現她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奇怪的流動狀态，仿佛在迅速地衰老，又在不斷地重生。以嘉洛哥長出胡渣的速度，正常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化作白發蒼蒼的老者，再然後就是一堆白骨，甚至一抔黃土了。
“除非轉主，否則會一直不老不死。這是貓特有的身體機能。可是她一樣會感到疼痛。”
越飄越遠的貓忽然說話了，“你出來吧！我知道你是從哪裏來的了。”
“哈哈，好厲害！”一個小孩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我是說我好厲害，能捉住一只S·K·D，這下離我的預期目标就不遠了。”
果真是一個小孩，個子瘦瘦小小的，只是皮膚與我們的大不相同，非常光滑，泛金屬色，又像魚皮泛鱗片色澤。“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瑞可，至于是哪個星球哪個種族的，說了你們也不懂，還是算了吧！”
“你放了她！”嘉洛哥咬牙切齒。
“可以，”瑞可一口答應，“但還要等一會兒，等我贏過我其他的兄弟姐妹，我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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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把這當作游戲嗎？我說放了她，現在！”嘉洛哥根本無法冷靜，差點又沖進界限裏，我急忙拽住他。
“游戲？”瑞可一聲冷笑，“沒人把它當作游戲，這是一場攸關生死的競争。你們命好，生活在庸庸碌碌的穩定階段；可我們不同，從出現第一個參透時間之力的人開始，整個星球就逐漸崩塌了。只有變強的人，更強的人，不被別人踩在腳下，才能活下來。”
“進化了不起麽？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又不會死，你緊張什麽！”
“為什麽？”我拽緊嘉洛哥的衣袖，害怕他們談崩了。
瑞可扭過頭來看着我，“嗯？什麽為什麽？”
“你已經熟練掌握了如何操控時間之力，在你已經進化了的同類中，已經沒人能奈你何了，你已經是強者了。為什麽，為什麽非要贏過你的兄弟姐妹才肯罷手？”
瑞可停在了頭繩那頭，沉默了片刻。“你不懂。”他說這句話時，仿佛讓我看見了沉默寡言的紀澤凱。可是他下一個動作——孩子氣地撇了撇嘴——又讓我想起了澤欣。“我爸爸就是這場變革的犧牲品。我媽媽帶着我們東躲西藏，最終費盡千辛萬苦把我們都送出了，就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更強。她說了，要她最好的孩子回去找她，我一定要做最好的、最強的那個，我一定要回去保護她，我不會再像看着爸爸一樣看着她……”
“你可以回去了。”我往前湊了一步，看着故意偏開頭的瑞可輕聲說：“真的，你可以回去了，因為你已經是她最好的孩子了。”
他搖了搖頭，“我積蓄的力量還不是最強……”
“你錯了，最強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也不需要是最強的。沒錯，每個人活着，無一不是踏着屍山血海而來，冷酷無情的最強者可能走很遠，但不會走很久。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冷酷無情的人，哪怕是為了活下來；也不會強制孩子要成為最強者——她只會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活着，有能力保護自己和重要的人，然後，”我将手心貼在胸前，只有我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這裏，是好的。就足夠了。”
“那……那是你們人類的媽媽……”瑞可的目光開始閃爍。
“是，我們人類是這樣，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們種族是不是這樣，你自己心裏知道。”
嘉洛哥走到我身前，面對瑞可，“低等的生物，只關注生存和繁衍。但到了我們這尚未掌握時間之力的人類這裏，就已經出現了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不知道進化如你們，是否也會有更重要的、超越單單是活下來的，一種感情？”
瑞可一聲輕笑，目光越過嘉洛哥落在我身上，“我很想送你一件禮物，不過你肯定不會要，還是算了吧！”他轉身走向沙漠深處，忽然風就變小了，一切恢複了正常。
我雙腿發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看着第一時間沖到貓跟前的嘉洛哥，不知道自己這一趟到底該不該跟來。
“林凡，我有一個建議。”貓拉起我，面色蒼白，指尖發涼，但面帶微笑。
“什麽？”
“加入我們吧！”
“什麽！”
我怔怔地看着這張怎麽也讨厭不起來的臉，明明九死一生卻仍露出迷之微笑的臉。她是認真的？她是真心的。
“可是，我什麽都不懂……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我不會……”我語無倫次。
“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守護這個星球嗎？”嘉洛哥也開口。
“喂，我只守護這個文明而已——”
“随便，都一樣——”
早上的時候，他的态度沒有這麽明确啊。是因為我幫忙救了貓？
“為什麽……”我還沒問出口，嘉洛哥眉頭一挑，“你願意嗎？”
我下意識地回答道：“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