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回到學校,心情好了些,主要是遠離家鄉就好像心中的愧疚就會少一點,可我不想讓舍友看我我哭得像燈泡一樣的眼睛,稍微梳洗後就爬到床上睡覺。
一開始的兩天我申請有些恍惚,也沒有注意到我有被舍友冷落的嫌疑,也沒有在意她們上課和吃飯為什麽沒有叫上我。直到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熱情的問他們:“去吃飯麽?”
她們有很熱情的反應,商讨的時候很興奮。只是離開宿舍的時候沒有叫上我。我倒無所謂,直接跟着就行了。
“高淑雅,你也去吃飯?我們去食堂吃就不一起了。”張揚一臉詫異的說。
我腦袋被雷劈了一樣,這個場面似曾相識。高一時我一個要好的同學蘇南,我當她是朋友,我們每一天都是一起去吃飯,而她也是這麽對我說的。
我的淚水禁不住留下來。我轉身回宿舍,無心吃飯。
說真的,我沒想明白為什麽會這個樣子?為什麽不能直接給我說清楚?說真的感情強求不來,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我都不會強求,但我也不想莫名其妙被甩。
我的淚水真抑制不住。我不明白我錯在哪裏?或者說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麽樣的缺點讓他們無法原諒。難道真的像夢夢說的因為我沒有缺點?
夢夢學名梅雪茹,由于小時候在她外婆家長大,屬于爸媽不愛的孩子,在外婆家長大,名字也是外婆起的,所以媽媽那邊的親戚都叫他徐夢。而爸爸這邊的親戚都叫她:小茹。她非常不喜歡她現在的名字,覺着特別冗長,但是對于一般關系的同學,她喜歡用這個繁瑣的名字當擋箭牌。她作為我高中唯一的朋友,我更加親切的叫她小名:夢夢。
我不是沒有缺點,而是我的缺點和我的優點一樣都沒那麽明顯。不對,我高中的時候是有明顯的缺點的,我內向,而且吃素。這是他們傷害我的原因。
可是內向的不止我一個,內向也不算性格缺陷吧,也許站在張揚青春的他們之間有些突兀,但是那個我認為是我朋友的女生——蘇南,她也是一個內向的女生,所以我們特別聊得來,相處的也很愉快。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自欺欺人。她始終沒有把我當做朋友,而我卻把她當做知己。
因為在某一天我像平常一樣站在教室的外面等她一起去吃飯,她笑着對我說:“你等人呢,那我們先去吃飯了。”和她一起去吃飯的,就是最喜歡捉弄我的女生。
是我一直小看了她,太會裝。她的笑容與坦然一時間讓我覺着我們并不熟識,她只是一個熱心招呼一下我這個可憐蟲。
那我最大的缺點就是:吃素。對于無肉不歡的高中生來說,這點絕對是讓我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特點。當時的我腸胃十分不好,過于油膩的東西都會讓我跑廁所跑到腿軟,拉肚子拉到頭暈。更別提是肉食類了。
還有一個我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我就是再熱的夏天也穿着長袖,而且是長度可以蓋住手掌的長袖。我上高一的時候,确切的說是第一年上高一的時候,出了車禍,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傷害,只是倒黴的我的左手的胳膊摔到電線杆上,強大的沖擊力讓我的手臂粉碎性骨折。由于拆固釘不及時,導致我的手臂上留下一條将近20公分像蜈蚣一樣的傷疤。對于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來說,總是希望把缺陷藏起來,我更害怕有人看到觸目驚心的傷疤禁不住喊出來。也就是那一場車禍導致我認識他們,來到那所學校重讀高一。
經過高中三年的調理我可以吃一些不太油膩的肉食,甚至努力變得外向一些,至于穿衣風格上的怪癖吧,自從我們認識還沒有穿短袖的季節。我不明白之前相處好好的舍友為什麽突然間對我冷淡。或者說不突然。
下午沒怎麽有課,大家都在宿舍聊天、追劇。大一學生不準帶電腦,即使帶了,也不能聯網。所謂的追劇,也是看的電腦裏之前下載好的,有時候,實在無聊就看第二遍。
第二遍顯然沒有看第一遍的熱情,孔慧穎發牢騷:“宿管老師真是太過分了,今天明明沒什麽課,我姐結婚竟然不準假!”
大學請假是個非常痛苦的事,只要不在宿舍住,請假不僅要班主任簽字,宿管老師也要同意才行。一般不是很無理的要求班主任都不會太多的限制,但是宿管老師,卻極為變态,沒有非請不可的理由都不批準。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嚴格的衛生要求。
“什麽?你姐?”張揚叫的太誇張。
“你們不懂,雖然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可是我從小就特別崇拜她,我們的感情比親姐妹還親,沒想到我死纏半天也沒有準許一天假!”
“你要說你們沒有血緣關系,肯定門都沒有!”苗婷信誓旦旦的說。
“當然沒有!我說是我堂姐。伯父家的堂姐!”孔慧穎更是氣不平。
“那人家高淑雅怎麽能順利請假回家了?而且何止一天,加上周六、周日整整三天!”苗婷順利把話題轉到我身上。
我是想和她們一起聊聊,但是從來沒想過聊這個話題。反正有沒有直接向我提問,我還是選擇裝傻比較好。可是苗婷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小雅,你給我們說說,你是怎麽請假成功的,讓我們來學習學習。”
看着她笑嘻嘻的臉,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拒絕。
“可能宿管老師喜怒無常,正好我趕上好時候了吧。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滿面春風的,就多問了幾句就同意了。”我說謊了,她是滿面春風,可是一聽說要請假臉都黑了。要不是我委婉的表明結婚的人是我爸,估計也沒有那麽順利。
“我去的時候她也是滿面春風,可是一說請假,臉黑的像包公,我都能從她的臉上看見我自己的影子!”孔慧穎一臉不憤。
“可能是因為你是班長吧,又是我們這一幢宿舍的核心人物,班級宿舍都離不開你,可我就不一樣,在和不在對我們班和整個宿舍沒什麽影響。”我心虛的說,雖然有一半的真實性,還是無法鎮定。
好歹孔慧穎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張揚卻不肯放過我:“雖然是這樣,我們也想聽聽你的請假理由,可知道我們班好多人都在請假上碰過釘子,唯獨你沒有。”
我之前還請過一次假,因為痛經。對于我來說,每經歷一次大姨媽,就像經歷一場生死。正好那次請假是在她的課上,她的課程無關緊要,但是因為是她,無人敢缺席。當她看到我煞白的臉色時,瞬間明白,還順便告訴我幾個良方。這樣說來,我還真是幸運,我們班我就是第一個連請兩次假都獲批的人,着實榮幸。
可是,第一次的原因她們都知道,第二次我卻不想說。
“我只是好奇,你們家是誰結婚?你是獨生女,沒有哥哥姐姐,再親也就是堂哥表姐之類的,為什麽老班批你的假期而不批我的假期呢?”孔慧穎依然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我知道她的性子,生性有些高傲,外加執拗。今天我若是不把實話告訴她,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爸,結婚的人是我爸!”平複了半天,我終于可以平靜的說,我并不覺着我爸結婚有什麽好笑的,可她們三個卻笑得直不起腰。
“你、你爸?結婚?”她們笑得連話都說不順溜。
“對。是我爸結婚!”我的耳朵一定非常紅,因為我感覺到它非常燙。我有點惱羞成怒:“有那麽好笑麽?”
“也不是。只是想不明白你怎麽編這麽一個借口,高!實在是高!”張揚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爸現在結婚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他們笑得直不起腰,我不是石頭縫蹦出的石猴子。
“你們會編這種借口麽?還是你們覺着有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麽?!”我終究還是留下他們面面相觑。
冷靜之後我知道自己言語過激,主動道歉,雖然當時大家好說好笑的表示原諒。可是之後的幾天我感覺自己被冰藏了,我站在宿舍好像是透明人一樣,我問她們:“我哪裏做的不好?”
她們會說:“沒有啊,你想多了。”
本來想退出學生會的我,卻收到曹子軒學長的通知:“退會也要寫申請,我知道你和朱娜相處不愉快,你知道你是我選進來的,不準給我丢臉!還有沒有我的批準你不許退會!立即來開會!”回家的第一天我收到曹子軒的短信,心裏一陣溫暖。
“學長,我在家。下周一才返校。我不會輕易退會,也不會輕易退縮。”
今天下午是我回校之後的第一次學生會大例會,下午六點開始。在收到學生會短信通知的時候,其實我還有些猶豫,沒想到卻接到陌生來電。
“我是顧文彬,有時間麽?我想和你談談?”對方好像很輕松。
在确認是學生會的一些事情的時候,我告訴他,我在圖書館。沒一會他就來了,還帶了一個冰淇淋。
坐在圖書館旁邊的紫藤蘿樹下,我拿着冰激淩卻不知道該不該吃。
“吃啊?不喜歡這個口味?那我手中的這個呢?”他好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照顧着我。
為了表示喜歡,我咬了一口。草莓味的。說真的,不喜歡。但他手中的是巧克力味的,更不喜歡。
他看着我的樣子,笑嘻嘻的說:“你喜歡就好。”我感覺他臉上的笑容簡直能融化整個冬天的冰雪。
“學長。”我試圖告訴他,我們見面是有事的,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絕對不是在這吃吃冰激淩聊天的。
“我感覺你不快樂,所以來和你聊聊。許多人剛進大學沒多久都會像你一樣心情不好。我也是,每年都會有學長學姐來找學弟學妹聊一聊。”也許他為了讓自己的話更可靠,還說:“這是我們心裏協會每年都有的一個大型活動,學生會,也是一樣。”
“丫頭,剛開學的時候,你爸爸托我好好照顧你,我既然答應了他就一定做到。”他看我對他還有防備,繼續打開我的心門。
其實我不是防備他,只是沒想好該怎麽說。我需要一個朋友,一個能交心的朋友,那些不快壓在心底,憋得我好難受。我看到他的第一感覺就像看到莫辰的第一感覺非常像,就是一種‘相知何必曾相識;的感覺,他比莫辰給我的感覺更是多了一層安全感。
但是有了和莫辰之間的前車之鑒,我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但聽他這麽說,我又不淡定了:答應我爸?照顧我?這明擺着勾引麽?我怎麽可能能抵制住這種誘惑呢?!
“這話怎麽能當真。不過,謝謝你學長。”稍微平息後,理智終于上線。
“我是一個比較較真的人,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顧文彬依然是一本正經。
哎,學長!你這種人我只想躲遠點。不想剛走出莫辰的漩渦,又掉進你這個漩渦。我對你們這種氣質的人壓根沒有抵抗力哎!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進學生會,你也知道是因為前前任學生會主席比較看好我,和上一屆學生會主席我們相處的并不愉快,很多時候我們意見不合,争執的面紅耳赤的時候也不少。就像你和朱娜一樣。”
“學長,你知道不一樣。你們只是意見不合,而我們是命中相克。”如果僅僅是意見不合倒也罷了,我覺着我們兩個有互相傷害,互相找茬的沖動。
他笑着看着我不置予評,示意我繼續。他果然和莫辰很像,特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差點讓我萬劫不複,我告訴自己 :他不是莫辰,他不是莫辰!他和莫辰一樣是永遠不會喜歡你這種女孩子的人!女孩子要矜持,矜持!
但不知道是莫辰給我的信賴,還是我對這種男孩子天生的信賴,讓我比我想象中的更信任他,我告訴他我和那個死去的女孩——許媛,我高二另外一個同桌的故事。
我們兩個不算同桌,只是四個人并排坐的中間兩個。她總喜歡念叨我,說我是:“惡魔的心靈還裝作天使的樣子。”我不喜歡她,我猜她也不喜歡我,我無論做什麽事她都不停的挑刺。但是在別人看來我們兩個是很好的朋友。我是住校生,她是走讀生。下午放學後晚自習之前,她總是跟着我。
“高淑雅,我們一起回宿舍吧。”她總是這麽說。好像那個宿舍也是她的。我們宿舍當時有一個人特別讨厭她,面對她天天來訪,甚至她們把我都關在宿舍門外。
無論我怎麽拒絕,她都堅持每天和我一起回宿舍,毫不客氣的用我的熱水,我的洗發露,我的毛巾。
“高淑雅,我知道你把我當做朋友,雖然我們現在不是朋友。”她突然有一天這麽對我說。她不把我當朋友,我反而把她當朋友,怎麽可能?!就算她當我是朋友,我也無法當她是朋友!太自以為是!
我心裏十分的不服氣:“誰把你當做朋友啊?”
“你啊,你信不信你寒假會禁不住先給我打電話?”
鬼話,誰會信!最後這句話最終成為鬼話,在她屍體打撈上來,确認死亡的前一天晚上,夢中她惡狠狠的對我說:“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麽?!”
我在噩夢中驚醒,之後的六個小時,我都不敢閉眼睡覺。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很長一段時間的整宿睡不着,常常睜着眼到天亮。我怕,我心虛。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做了虧心事,尤其害怕她入夢。
我曾經詛咒她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如果那通電話打通,也許就會阻止那個義無反顧尋死的她。我不該心胸狹隘,不該那麽記仇,不該詛咒她。
她死過之後,我随着班級的隊伍去她的墳頭祭拜過,當時的好多人都哭了,但是我沒有。我被他們譴責:“你太冷血了,你們關系那麽好!”
“誰說我們關系好?!”我本能的反對。這是實話,我們性格不合,雖然經常在一起,可她不把我當朋友,我也不把她當朋友,你們憑什麽把我們當朋友?!
在別人眼裏我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們指責我的無情,她也是。我錯了麽?我哪錯了?從小沒人愛我,我也不懂的愛別人,這一點和許媛卻不謀而合。
“你沒錯,小雅。”顧文彬拉着我的手,觸及他的溫度的時候,我覺着我不再孤單了。接過他遞給我的紙巾,擦幹臉上的淚水,我才知道我的淚水是存在的,不是為她的死去傷心,而是因為內疚。
“你不是神,詛咒不會靈驗,關于那通電話,誰也不知道打通的結果會怎麽樣?你不要責怪自己。你沒錯,最起碼她的死和你沒關系。”
“我知道。可是她怪我,說是我害了她,害了她丢了性命,害了她家破人亡!”
“丫頭,那都是你憑空想出來的。她是不會怪你的,她是個成年人,生死是她自己的決定,和你,和她的家人沒有關系。”我看着他,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道理:“她是自殺,是她自己的決定,怪不得別人。”
“那為什麽我們同學都責怪我?”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她爸爸自責,為什麽別人責怪我?
“他們只是責怪你沒有為她的死傷心、惋惜。可是他們又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傷心?”
“我的确沒有傷心。唯一感到惋惜的是她死的時候帶上了她弟弟,後來她媽媽瘋了。”我實話實說。我知道她偏執的性格,知道她幾乎沒有感受到母愛,知道她全部的感情支柱是她爸爸,知道如果她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承受不了打擊,知道她喜歡轉牛角尖,知道她會選擇死亡,我也猜到她跳下去的時候會後悔,但是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
“丫頭,你別這樣欺騙自己。”顧文彬看着我的眼神中流露的全是心疼,我很喜歡這雙眼睛,黑黑亮亮的,不過,我明白他不是莫辰,因為莫辰看我的時候沒有這種心疼。
“對不起,學長。”我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我在心裏告誡自己:他不是莫辰,不是莫辰。忘記莫辰,忘記莫辰!遠離這類男生!遠離!!
不對!如果我對他不起邪念我們會不會成為朋友?就像我和莫辰剛開始那樣,畢竟心靈的契合才是最愉悅的心靈感受!
“丫頭,我對你沒有其他想法。我只是想作為一個朋友告訴你一些道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左手的上,眼神裏全是悲傷。我爸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過他,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同情。
有時候不招人喜歡,他們覺着你比她們優秀是因為你太幸運,讓別人找不到和你相處的平衡感?
人只會嫉妒比自己優秀一點的人,不會嫉妒比自己優秀很多的人。這個道理我懂。
什麽平衡感?怎麽才能制造平衡感?
讓他們從你身上找到她們比你優秀的地方。
哦,原來如此。比情商我比不過苗婷,比組織能力我比不過孔慧穎,比號召力我比不過張揚,而我卻進入她們夢寐以求的學生會,這一點讓她們心裏無法平衡。
其實,我不比她們優秀,也不比她們幸運。只是我的不幸她們沒看見。聽了顧文彬學長的話,我決定露給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