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餘正初為他們安排了一家壽司店。
既然是在日本,那還是該吃點具有代表性的食物。而這家是游晴樹常去的一家,環境靜谧幽幽,食材新鮮味美,而且絕對注重隐私安全。
游晴樹并不是第一次像這樣跟陌生人吃飯了。雖然還是會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但這麽多年來,也早就習慣。
邵森看着游晴樹,先開口:“聽說你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出道了,一定很辛苦吧。”
偏偏第一句,就戳在了游晴樹心窩上。
也許再過幾年,等游晴樹再長大一些,經歷的事情再多一點,他就不會為這麽一句話就有所觸動。
可他年齡到底是還小,始終有着這個年紀該有的脆弱,最關鍵的是,他的确吃了不少的苦。
四年來,他沒有一天在舞臺上懈怠過。
四年來,也沒有一天在練習的時候偷懶過。
很多人都說他是天才,在唱歌跳舞方面有着過人的天賦,這點游晴樹并不否認。可他在這方面所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想象的。
他可以一天是十幾小時都在練習室跳舞,一直跳到無力,甚至在練習室跳舞時都開着全麥練歌。
最開始的時候,練舞專用的音樂聲響起,無論他多累多困,立刻就能睜開眼睛跳出來,即便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都記得音樂留下的動作。
只是一句天才好像就能蓋過他所有的努力。
人們稱贊他時,總好像他這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是游晴樹,所以能做到,也應該做到。
但他其實很辛苦。
最累最無助的時候,想過很多次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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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晴樹偷偷看了邵森一眼,發現邵森的目光直視着自己的雙眸。他輕輕笑了一下,只好說:“習慣了。”
“你很了不起。”邵森将游晴樹當成小朋友,想着通過贊美應該能稍稍跟他拉近點關系,“我看過你現場演出的視頻,很有氣勢。”
游晴樹像是有兩個嗓子,說話時一個嗓子,唱歌時是另一個嗓子,他小聲地邵森說道:“謝謝。”
如果游晴樹配合一點,應該會對着邵森商業互吹一下,說幾句您的Oneiros才是真的了不起——但游晴樹太困了,現場演出結束後他就想睡了,這頓晚餐是在意料之外,他能打起精神僞裝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好在這時菜上了,他們的話題也自然而然地引到了食物上面。
邵森随口說道:“你在日本的人氣很高啊。”
幾筷壽司下肚,游晴樹感覺又有力氣了——平時他跟陌生人吃飯很少會真動筷子,可見他這回的疲勞程度。
邵森這麽說了,他便也答道:“大概是名字的關系吧。”
“嗯?怎麽說?”
“晴樹。這個名字在日本作為名字其實也還算常見,所以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我是日本人……其實到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我是外國來的。”
“日文裏怎麽念?”
“はるき(haruki)。”
邵森下意識地跟着念了一遍。
但他音調有些走樣,乍一聽特別有趣,游晴樹忍不住笑了出來。
游晴樹一笑,氣氛就比剛才好了很多,邵森也笑着問他:“怎麽了?難道我念得很糟糕嗎?”
“沒有,還好。”
“這個名字在日語裏有什麽意思嗎?”
“其實也沒什麽特殊意思,要說的話,はる是春天的意思,晴樹直譯就是春天的樹。”
“那英文就是Spring tree?”邵森同他開起了玩笑。
“以前真的有人這麽叫過我。”游晴樹臉上挂着淺淺的笑。
游晴樹笑了,氣氛便沒一開始那麽陌生尴尬。
雖然兩個人的年齡都差了一輪,可一旦可聊的點打開之後,氛圍比最初的只有尬聊好了太多。邵森自有辦法引得游晴樹跟他說的越來越多,而多說了幾件無關緊要的趣事,游晴樹就放松下來了。
于是說着說着,他的話也變得大膽了起來。
游晴樹開口道:“原本我還以為你是讨厭我的。”
邵森略詫異:“為什麽?”
游晴樹回答:“因為你取消了我們的合作,我就想,一定是我那天哪裏出了醜,惹得你讨厭了。”
孩子的世界好像大部分就是這樣,非黑即白,不是喜歡就是讨厭。
邵森道:“我沒有讨厭你,只是先前沒有接觸過你,而你那天的行為,便成了我對你的印象。”
游晴樹在那麽做之前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他是在一系列事情發生之後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滿了危險。
可有些事情就只能這樣,不去做的話,便永遠得不到教訓。
邵森這麽說,游晴樹很快就接上:“那你就是不太喜歡我啊,你對我的印象肯定不好。”
邵森笑:“真的沒有。”
其實游晴樹說完就後悔了,心裏才想着吃一塹長一智,結果開口又是毫無長進的話語。
他平時不會對才認識的人用這種語氣态度說話,只怪與邵森交談的氣氛過于輕松,他又疲憊,才會忘記僞裝。只好道:“不過現在我覺得,你應該沒那麽不喜歡我了。”
游晴樹先說了起合同的事情,邵森便有些像試探般地問他:“你之前有給我發過郵件,說你喜歡Oneiros的男裝。我想知道,你最喜歡的是哪個系列?”
沒想到邵森會問這個。
游晴樹擡眼偷偷看了他幾眼,最後用前所未有的誠懇态度告訴他:“……其實,那個郵件不是我自己寫的……對不起,我說謊了,其實我對Oneiros并不了解,只是公司覺得代言這樣的品牌對我提升身價有益,所以才叫我發了那麽一封郵件。”
邵森并不驚訝。倒不如說,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直覺,所以他才會這麽問——在接觸游晴樹以後,他便覺得那封郵件裏的用詞跟語氣不像是游晴樹會用的。
而游晴樹又很誠實,自己一問,他竟然就将實情說出來了。邵森覺得他很不可思議,從表象看,從經歷看,他應該就如自己昨晚所想那般,有着超脫了他這個年紀的穩重成熟與從容大方。
可只是稍微深入了一些,他又發現,原來游晴樹心思是這樣單純,又這樣誠實,他問:“你這麽說,就不怕我會生氣嗎?”
游晴樹正慢慢喝着手中的茶。邵森這麽問,他擡眼眨着看邵森:“那你會生氣嗎?”
邵森搖搖頭:“不會生氣。”
游晴樹像松了口氣,放下茶杯:“我只是覺得不應該隐瞞你。現在不說,又糊弄了過去,等将來某天你從別人口中知道了,那反而更不好了。”
倒是一個大道理。
邵森從口袋中拿出了當時游晴樹遺落在他身上的鈴铛手繩:“對了,這是那晚你落在我車子上的。差點又忘記還給你了。”
游晴樹的表情立刻喜悅了起來,他忙接過來:“……原來是在你這裏啊,我還一直以為我把它掉了。”
“看來這對你很重要了,還好想起來還給你了。”
“它真的能帶來好運,我要是來日本,一定會帶着它的。”
邵森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是他的助理。在這個點打來,怕是有什麽事情。邵森站起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然後他就走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邵森在外面大概講了三四分鐘,等他再回到裏面的時候,游晴樹竟靠着椅背睡着了。而自己的進去的聲響,又驚醒了他。
游晴樹猛地睜開眼睛迷茫環顧自四周的模樣又委屈又可愛,邵森想他一定是很累了,這頓飯大概也是強打起了精神來陪自己。
邵森道:“你累了?那我們回去吧。”
游晴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也不知自己怎麽就睡過去了。”
“沒關系,不用強撐,回去吧。”邵森對他笑道,“下次就讓我請你吧。”
游晴樹覺得邵森溫柔極了,跟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嗯,好,謝謝。”
一頓飯,吃得愉悅。
邵森找了專人來接,而餘正初在外面等游晴樹,一結束就帶着游晴樹回去睡覺了。
兩天後,他們收到了一條意外的消息。
Oneiros決定重新啓用游晴樹作為他們的代言人了。
游晴樹也不知道為什麽邵森會改變對自己的看法——明明自己在他面前說的是自己其實不了解Oneiros啊。
可結果來看,這樣倒是好的,起碼游自明不生氣了,也不需要再安排游晴樹去給邵森道歉的事情。
但是到合同正式簽訂,游晴樹跟邵森都沒有再見面。簽訂合同的時候,游晴樹依舊還在日本活動,合同是公司有專人去談的,最後薄薄幾張紙到了他手上,只要他簽名畫押就好。
而邵森将簽訂合同的事情全權交由自己的下屬處理,他簽了名以後,便一頭紮進了自己的設計室裏,不休不眠地畫起了堪稱全新風格的設計圖紙。
Oneiros的男裝從來都是以成熟厚重系列為主打,市場定位于高端商業人群。
但是這回,邵森想做一個全新的挑戰,他決定首次嘗試一下具有青春活力的設計,并且在這個全新的系列上采用男裝系列幾乎沒有用過的暖色。
游晴樹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多面又為他帶去了許多無法言明詞達的靈感。
他甚至想着,這次全新的男裝系列,或許就該取名叫Spring T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