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陳天賜沒想到岑夫子居然知道他和皇甫和的事情,驚得止不住結巴,“夫、夫子,你、怎麽知道的?”
岑夫子了然地笑着,對他解釋道,“鎮西王爺是我大殷的戰神,一舉一動都是京城要聞,他要娶你的事情早就傳遍大殷了。不過禦史府中禦下嚴謹,私塾裏的孩子也不敢在我面前亂說話。你平日只在這私塾和家中,自然也就聽不到那些閑言碎語了。”
陳天賜羞赧地将頭垂下,不自在地撓着頭,“原來大家都知道的……他、他就真的什麽也不怕嗎?”
“唉……”回應陳天賜的,是岑夫子悠長的嘆氣聲,“當年王爺可是京中首屈一指的神童。他四歲能背四書,六歲能通策論,九歲提筆寫文章,名動京師。十二歲時,他棄文從武,遠赴邊塞,十數年來立下戰功無數。直到前年,新帝登基,他才被皇上從邊疆調回京城。”
岑夫子嘆完氣,看着陳天賜想了一會道,“你不理他是對的。他而今在朝中處境艱難,你性格軟弱,不适合朝堂上的血雨腥風。”
陳天賜只覺滿心不解,“夫子,我不明白。若他處境艱難,我爹娘怎會如此怕他?”
岑夫子聽到這話面色有些複雜,“你說得對。這京城裏就沒有不怕他的人。”
這下陳天賜更加如墜雲裏了,“夫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呀?怎麽我聽不懂?”
岑夫子卻只是搖頭,“天賜,你既不想跟鎮西王爺有太多的糾葛,就不要懂得太多。這些話我本不該對你說,只是有些可惜鎮西王爺天縱英才卻不能施展罷了。”
“他這樣看不起你,你還為他說好話。”陳天賜低聲嘀咕。
“你說什麽?”岑夫子沒聽清他的話,出聲問道。
“沒什麽。”陳天賜回他一笑,出聲告辭,“天色不早,學生先回家了。”
得了允許,陳天賜走出了私塾的大門。沒曾想剛出門口,立刻看到皇甫和領着秋月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一個激靈,縮進了旁邊的柱子後面。
等等!陳天賜定了定神。皇甫和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來找岑夫子的麻煩?
陳天賜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皇甫和已經踏進門裏,并且看到了他。只是他并未在他面前停下,而是徑自從他身邊走過,朝私塾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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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和!”陳天賜只恐自己的猜想成真,急忙幾步追上去拉住皇甫和的袖子,“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皇甫和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看他,“我來道歉。”
道歉?皇甫和怎麽又要道歉?這跟他印象裏的他一點也不一樣,難不成他真的對他有偏見嗎?
“你道什麽歉呀?”陳天賜愧疚地收起怒氣,小聲地問他。
只聽皇甫和認真地回他,“我說了對岑夫子不敬的話,惹你生氣了,所以來道歉。雖然這本是我們之間的事,不過我覺得親自來跟岑夫子道歉,更能顯出我的誠意。”
這話的意思,他在努力讨好他?不不不!陳天賜堅定地搖了搖頭,絕對不能被敵人的糖衣炮彈迷惑了!
皇甫和望着陳天賜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你還是不信我。”
他說完便将陳天賜扯着自己的衣袖的手拿開,大步走進了學堂。
被他丢開的陳天賜實在不放心,左右觀望一會之後轉到窗邊,就趴在窗口偷看裏面的情況。
學堂裏,皇甫和居然恭恭敬敬地朝岑夫子行了個禮,“夫子有禮,皇甫和久聞大名。”
岑夫子也驚住了,忙忙回禮,“王爺禮重,草民惶恐。”
只聽皇甫和誠摯而認真地說話,“夫子是天賜的老師,自然也是我的長輩。今日我來,是專程向夫子道歉的。因為我說了對夫子不敬的話,天賜非常生氣。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只有親自來向夫子道歉,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薄禮一份,還請夫子收下我的歉意。”皇甫和說着,自秋月手中拿過一個禮盒,雙手奉上。
岑夫子勾着長眉盯着眼前人看了許久,伸手接過皇甫和手中的禮盒。
皇甫和明顯松了口氣,正要道謝,卻聽岑夫子突然怒喝出聲,“陳天賜!”
趴在窗口聽牆根的陳天賜吓得一抖,急忙站起身來聽訓,“夫、夫子。”
岑夫子久違地瞪了他一眼,花白的胡子因為他哼氣的動作飛了起來,“我何時教過你偷聽別人說話?不是已經告辭?還不回家去!”
陳天賜立在窗邊,委屈地看了看岑夫子,最後還是聽話地點頭應道,“是,夫子。”
看着陳天賜走遠了,岑夫子這才轉向皇甫和,正色對他,“王爺看來對天賜十分上心。”
岑夫子神色嚴肅,皇甫和也不敢怠慢,忙鄭重地表明心意,“夫子,我是真心喜歡天賜的。”
岑夫子的長長的眉頭勾得更深了,“我不知你話中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但你若真的喜歡天賜,就該放過他,而不是将他推到風口浪尖。他這樣稚嫩柔弱,幫不了你。而現在的你,也根本保護不了他。”
“我……”皇甫和面上難得的溫情因為這番話漸漸淡去,銳利張狂的眸裏此刻卻只剩下散不去的悲涼。
岑夫子見他如此也有些不忍,但是想到陳天賜的未來他卻不能不發聲。只是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勸動皇甫和的時候,卻聽皇甫和低聲反問了句,“若我覺得,他能救我呢?”
岑夫子萬沒想到皇甫和會是這個反應,“那孩子什麽都不懂……”
“我覺得他可以。”皇甫和截斷了他的話,篤定地說話,“他足夠善良、足夠正直也足夠忠貞。他是和我一樣的人,所以我喜歡他,所以我願意相信他就是那個能救我出囹圄的人。”
“王爺,”岑夫子只覺一切太過不可思議,“只要你願意,天下不知有多少能人異士願意為你出謀劃策。你何苦非把天賜帶進這紛争裏來?”
皇甫和卻只沉重地搖了搖頭,“這天下能人異士舉不勝舉,然而能跟我想到一處的人,卻只有陳天賜一人。我不會放棄他的,就像溺水的人絕不可能放棄近在眼前的浮木,哪怕他并非這世上唯一的一塊浮木。”
“唉……”岑夫子心中百轉千回,最終卻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王爺是拿得定主意的人,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天賜真的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聽到這話的皇甫和後退了一步,俯身朝岑夫子深深地做了個揖,“皇甫和多謝夫子今日的提點和教誨。天賜說得對,夫子心胸寬廣品性高潔,是個值得敬重的人。”
兩人談畢,皇甫和辭了岑夫子,走出私塾。
一出私塾,就見陳天賜焦急地等在門口,他面上明顯防備,卻還是鼓起勇氣質問他,“你……你沒對岑夫子做什麽吧?”
皇甫和看着他緊張的樣子止不住失笑,“放心,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岑夫子。”
“你比老虎可怕多了。”陳天賜低聲嘟囔一句。
怎麽想都不放心,陳天賜謹慎地朝皇甫和湊近一步,試圖用主動示好打探消息,“夫子故意支開我,跟你說了什麽?”
皇甫和揚起唇角,輕挑了眉眼問他,“真想知道?”
陳天賜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皇甫和俯身看他,趁機提條件,“你要是肯讓我送你回家,我就告訴你。”
陳天賜垂首想了想,覺得這波不虧,于是點頭應下,“好。”
皇甫和擡擡手,示意他先走,而後在離他一步的距離,陪着他走。
“夫子說什麽了?”陳天賜又問。
“他讓我放過你。”皇甫和言簡意赅地回答。
陳天賜聽到這話忍不住吃驚。這話連他的父母都不敢對皇甫和說,岑夫子卻肯為了他不惜得罪皇甫和!
不過……陳天賜小心翼翼地窺了窺皇甫和的臉,他的神色很是平靜,看起來并不像生氣的樣子,或者他真的沒有他想象中那樣暴戾不能容人?
“天賜,”皇甫和突然望定了他,誠摯中帶了幾分忐忑,“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對我真的沒有哪怕一絲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