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那以後陳天賜意志消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躲在家裏修養了好幾日。
到第三日,心情抑郁的陳天賜終于想通。到書房将書包裏的書籍和筆墨重新整理了一遍後,他打算重整旗鼓,再戰考場。
從書包裏把被他翻得有些發皺的論語拿出來,陳天賜在書桌前坐下。正要打開書本,房間的窗口突然“噠”地一聲,被人從外向裏打開了!
陳天賜吓了一跳,本想叫人卻遲疑了一下,因為想起林向棟有時會爬窗進來找他。但是陳長平好像說過,林向棟他爹通過關系問過了,林向棟十有八/九能過縣試,所以現在他應該正被他爹關在家裏準備兩個月後的府試。
陳天賜遲疑的同時,那人已經從窗口外鑽了進來,高大的身影讓這間小小的書房顯得有些局促。
陳天賜看到來人止不住皺眉,“王爺?”
皇甫和輕咳了聲掩去尴尬,“你爹娘死活不許我進你家門,我也是逼急了。”
陳天賜捧着書重新坐了回去,神情淡漠,“你來做什麽?”
而今陳天賜已經破罐破摔,左右刺殺王爺的大罪都犯下了,怠慢王爺也就不算事了。
不過皇甫和并沒有因為他的冷淡發怒,反而誠摯地朝他靠近一步,低聲道歉,“天賜,我錯了,對不起。”
陳天賜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十分驚訝。皇甫和在他心裏就是霸道和蠻橫的代名詞,這樣的人也會低聲下氣的道歉?
只聽皇甫和繼續道,“前些日子你對我說的話,讓我反省了許久。你說得對,我從未做過一件讓你開心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陳天賜聽到這裏只覺心裏一個秋千狠狠蕩了一下。
果不其然,皇甫和自信地指了指自己,信心十足地宣布道,“你喜歡讀書,所以我決定親自教你功課,助你登科中舉。”
陳天賜的目光默默從皇甫和身上移開,伸手翻開了手中的論語,“多謝王爺擡愛,草民在岑夫子處上學,只要王爺不搗亂,很快就能學有所成。”
皇甫和濃眉蹙起,不滿地将手按在陳天賜的書頁上,“你努力讀書不就是為了他日高中嗎?岑夫子不過是個屢試不第的落榜書生,他若是能金榜題名,怎麽會淪落到在一個小小的私塾裏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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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陳天賜猛地站起,重重地拍在書桌上,怒喝出聲,“皇甫和,岑夫子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許你侮辱他!”
皇甫和覺得自己的态度極其謙卑,實在不明白陳天賜為什麽突然生氣,“我說的是實話呀……”
陳天賜的怒火一下就被點着了,“你太自以為是了,皇甫和!你有什麽資格評判岑夫子?狀元郎真的比私塾先生高貴嗎?岑夫子是我見過最善良、最正直、最博學的老師,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
皇甫和只覺得陳天賜說得太偏頗,“你對我有偏見!我哪裏比不上那個糟老頭子?”
這人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陳天賜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了。
“你給我滾出去!”
皇甫和見他真惱了,急忙出聲替自己辯駁,“不是,天賜。我的意思是我也很善良、正直、博學,我還骁勇善戰……”
“你給我滾啊——”
皇甫和趕緊捂住了耳朵。
等皇甫和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時,察覺有異的阿定已經把陳家夫婦帶到了陳天賜的書房。
陳夫人沖進門裏,二話不說便将陳天賜緊緊抱住,而後視死如歸地對上皇甫和,“王爺若還想欺負我兒,便從臣婦的屍體上跨過去吧!”
而緊随而至的陳長平不僅沒像往常一樣攔住自己的夫人,反而走到陳夫人和皇甫和之間,言語客氣卻跟自己夫人一般堅決,“臣寧死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還請王爺移駕回府。”
“我……”皇甫和對着這一家三口只覺百口莫辯,最終也只能長嘆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
陳長平一直看着他出了院門,這才轉回書房,攬臂将相擁而泣的妻兒抱住了,“沒事了,天賜,萬事有爹呢。”
陳天賜抹了抹眼淚,從陳夫人懷裏探出頭來奇怪地看着他,“爹爹,你這個時候怎麽在家?”
陳長平微愣了一會,而後哈哈笑道,“最近都察院沒什麽事,爹爹清閑得很,請假休息幾天。”
“哦。”陳天賜乖巧地應了聲後,沒一會又擡起腦袋奇怪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問,“剛才爹娘怎麽都要死要活的?”
“沒有啊。”陳父陳母齊聲答。
“可是剛才你們真的好緊張,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
“當然沒有!”陳父陳母再度異口同聲。
“好了。”陳長平拉了拉陳夫人,在陳天賜再度開口之前出聲道,“爹娘還有事得先走了,你要是沒事就多溫書。”
“好的,爹爹。”陳天賜按下心中疑問,柔順地應道。
恭送父母走出書房,陳天賜神色恹恹地坐回書桌旁,重重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應該對皇甫和發脾氣的,爹娘都被他吓壞了。以後還是得斂着些脾氣,不能跟皇甫和起沖突。
心思沉重地坐了許久,陳天賜起身找了一個信封,将自己這個月的零花錢裝了進去,而後出門喚阿定,“阿定,陪我去私塾找岑夫子。”
阿定看看天色,有些遲疑地應道,“少爺,這時候學堂該下課了,你确定要去嗎?”
“恩。”陳天賜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想找岑夫子聊聊。”
主仆倆收拾好便出發了。私塾不遠,平日裏陳天賜都是走路去上學,沒一會兩人就走到了私塾。
已經放學好一會了,小小的私塾因為沒人反倒顯得空曠起來。岑夫子如往常一樣,在學生們離開後留在私塾裏準備明日教書要用的東西。
“夫子。”陳天賜進門,先行了個禮。
岑夫子看見他,和聲笑了,“天賜呀,你身子好些了嗎?”
陳天賜垂着首沒敢擡頭,“辜負了夫子的期望,學生很羞愧。”
“你也別太沮喪。”岑夫子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努力的機會。何況你已經做得足夠好,至少沒有辜負自己不是嗎?”
陳天賜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擡起頭來對岑夫子微微一笑,“謝謝夫子,我會繼續努力的。”
岑夫子亦笑,問他,“找我何事?”
陳天賜聽到這話忙将懷裏的信封拿出來,遞給岑夫子,“夫子,這是我這個月的零花錢,請你收下。”
岑夫子的眉頭皺了皺,有些不悅,“天賜,你在做什麽?”
陳天賜含笑看他,清澈的眸子純粹透亮,“我想把它給夫子……不,該說我想讓夫子替我保管這些錢。雖然不多,但若是福生那樣的孩子缺筆少紙了,夫子可以替我買些紙筆送給他們。”
岑夫子在他誠摯的目光中沉默許久,最終伸手接過了信封,“好的。”
“還有一件事。”只聽陳天賜輕聲繼續,“我有一些私事要處理,所以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不能到私塾上學了。”
“因為鎮西王爺嗎?”岑夫子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