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色
陸懷生放下杯子,換了話題:“你在家待得怎麽樣?”
覃言秋又是一張苦臉:“可別提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苦,被老頭子綁回來有5天了吧,每天早中晚一次,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爸真能把全城的女人都能找來給我相親。”
男人的唇幾不可察地揚起,眸間又顯出常見的玩味神色:“這麽說,你最近過得挺爽?”
“爽個屁呀!他挑的人能有好的嗎!全是些庸脂俗粉,簡直就是想毀了他兒子下半生的幸福!”
覃言秋憤憤地說完,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
夜風陣陣襲來,吹得二人衣袂擺動,陸懷生盯着杯中透明的液體沒有接話,覃言秋穿着短袖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猛然又想起什麽,扯着對面男人的袖子眼巴巴道:“要不你這次幹脆帶我一起走得了。”
陸懷生看了覃言秋一眼,依舊沒開口,覃言秋手裏捏着陸懷生的袖子,改為雙手搖起來,開啓全方位撒嬌模式:“好嘛好嘛~你看我每天多可憐啊,你也不想看着我被荼毒致死對吧!你趕緊把我救出去吧英俊潇灑的生哥哥~”
耳邊驟然回想起李如憐的聲音,陸懷生覺得渾身一陣惡寒,毫不留情地甩開袖子,對着臉皮厚如城牆而不自知的男人道:“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覃言秋眨眨眼,手墊着下巴趴在桌上仰視着男人,努力讓自己笑得一臉陽光燦爛:“你想要什麽好處?”
陸懷生低下頭,精致的唇角拉出一抹陰險的弧度:“這樣吧,去了南城,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如果你不聽話,我就再把你綁回來交給你爸。”
覃言秋瞬間坐起來嚷道:“太黑了吧!這樣我跟着你去南城當奴隸和待在家有什麽區別啊!”眉目英挺的男人此時看上去才有了點骨氣。
陸懷生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衣袖,語氣淡定:“這是你惡心我的代價。”好歹是出身軍隊世家,又是在軍校待過的人,他實在是難以理解覃言秋為什麽能養成這麽二的性格。
耷拉着臉的男人思考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艱難地點點頭,聲音悲壯:“好吧。”不管怎樣,先出了眼前這個坑再說。
“那我們什麽時候走?”覃言秋又變成了星星眼。
“明天吧。”陸懷生擡頭看了看夜色。
兩人下樓走進客廳,覃政沒在,只有覃伯母在沙發上看着韓劇。覃言秋走過去問道:“媽,我爸呢?”
“在書房打電話,應該待會兒就出來了。你們先坐吧。”覃母站起身,又到廚房囑咐傭人新切了盤水果端出來。
覃政的電話沒接多久,從書房走出來,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有了絲和藹,卻是對着陸懷生:“下來啦。”
覃言秋坐在旁邊撇撇嘴,沒出聲。
陸懷生點點頭,直奔主題:“伯父,明天我想帶着言秋一起回南城。”
覃政眼神深重,卻也沒猶豫太久:“也好,他老是在家這麽混着也不是個辦法,這幾天給他相親都沒人看得上他,跟着你還能讓他長長見識。”
“誰說沒人看得上我……”原本身形挺拔的男人此時低着頭,忍不住小聲反駁了一句。
“哼,你還好意思說。”覃政罵完兒子,又對陸懷生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過幾天老爺子該七十大壽了吧?”
男人點點頭:“嗯,到時候也請您和伯母去熱鬧熱鬧。”
“那是自然,老爺子的身體不好,這次好好操辦操辦,也能沖沖喜。”
覃政說完就站起身,腰背挺得筆直往書房走去,看都沒看自己兒子一眼。
覃言秋坐在原地翻了個大白眼,陸懷生适時地站起身道:“我走了。”
覃言秋連忙道:“唉?這麽快就走?不是你主動來找我喝酒的嗎?”
男人往外邁步,背影對着覃言秋,閑散的聲音悠悠飄來:“還是算了吧,我怕留在這兒被你的醋酸死。”
覃言秋一怔,随即輕笑着搖搖頭。
陸懷生看着嚣張散漫,到底比一般人心細,覃政一向覺得他強過自己兒子,對他的好臉色倒比對覃言秋多,就連今天晚上陸懷生說要帶覃言秋去南城都沒多問,覃言秋作為親生兒子,再怎麽無所謂心裏也難免有點情緒,別人發現不了,卻還是被陸懷生看了出來,才有了最後那句似是而非的安慰。
覃言秋打了個哈欠,眼光往書房瞟了眼,回了自己房間。
——
深夜。南城。陸隐江別墅。
“董事長,外面起風了,進去吧。”雙手拄着拐的老人站在窗前,孫儒垂手站在身後,貼心地勸道。
老人眼神深邃,望着窗外:“孫儒,你說她會怪我嗎?”
年紀與老人相仿的助理聲音恭敬:“當年都是迫不得已。夏矜安是她的孫女,董事長做得夠多了。”
“那懷生呢?”老人聲音低如夢呓。
孫儒頓了頓,斟酌着說道:“少爺今天和夏……夫人領了證就一個人開車去C市找覃家少爺了。”
陸隐江看着天上的星辰明滅,忽然湧上一陣劇烈的咳嗽。
孫儒立即從旁邊端過水杯走上前,伺候陸隐江把藥服下。
症狀慢慢平複下來。他一邊幫老人順着背,一邊道:“C市那邊的醫生都準備好了,和往年一樣,您還是過去住一段時間……”
老人盡力讓自己的氣息勻速,虛弱地搖搖頭:“先不急。”
孫儒神色擔憂:“那……今年您的七十大壽……”
“在南城辦了再回去。”
陸隐江被孫儒扶着回了房間,阖上眼緩緩睡去,青色的影子又入了夢。
——
翌日。錦天。
陸懷生坐在辦公桌前處理着堆積了兩天的工作,覃言秋依舊占據着沙發自顧自打着游戲。
程疏從外面走進來,低聲道:“雲總監在外面,想見你。”
陸懷生在一份文件上簽字,不擡頭道:“跟她說現在沒空。”
程疏還沒應聲,門口就響起女人優雅柔媚的聲音:“怎麽,你心情不好連我都不想見了?”
覃言秋剛打完一盤游戲,乍然聽見這聲音,吓得立馬正襟危坐。雲曼走過去粲然一笑:“言秋,好久不見啊。”
覃言秋幹笑,滿臉都寫着懂事。
女人走到陸懷生桌前,男人忙着跟一邊的程疏交代事情,抽空叫了聲:“雲姨。”
雲曼細長的眉輕輕一挑:“我倒寧可你叫我雲總監,這個姨字真是聽得我瞬間老了二十歲。”
覃言秋跟着在旁邊插科打诨:“可不是,雲姨長得就顯年輕,這要是不細看啊還以為只有十八歲呢。”
雲曼剜了沙發上的男人一眼,彎了彎唇角,對着陸懷生道:“阿生,你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男人随口一答,眼睛又看回了桌上的文件。
女人笑意不減,走到飲水機邊,随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我知道你煩什麽,這事兒啊還真賴不到我頭上,從人塞進來開始我就是就事論事,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真要有個什麽也是你們年輕人把持不住,正常。”
女人放下水杯,走到沙發上輕巧地一坐:“所以阿生,你跟老爺子置氣,可別連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