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手機屏幕上顯示機票支付已成功的那一刻,裘敏的心還是生了淡淡的悵然。
雲南再怎樣四季如春,早晚都是寒意料峭的;麗江再怎麽美麗,自己也不過只是個過客而已。
還是要回去。這一次出行,她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卻依舊做不出正确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麽,竟會想起一檔久遠的訪談節目,裏面嘉賓說的一句話,她都不曾想到自己記得這樣清晰。
愛情的意義是什麽?就是勇往直前。
可是,她該如何做,才能說服自己去勇往直前,哪怕再次跌到傷筋動骨都無所畏懼呢?
……………………………………………………
回到A市,兜兜轉轉的,一切又回到原點。
縱使沒有正确的答案,可是裘敏知道,一切都需要時間來定。或漸漸淡去,或自我修複。可是她能那麽矯情的告訴許司南——
請你耐心等待,會有一天,我能夠平心靜氣的告訴你,我的答案。
哈,真是韓劇看多了的幼稚結果。不說許司南會有的表情,她自己想想,都是一身的惡寒雞皮疙瘩。
可是提心吊膽了幾天,對門的許司南始終悄無聲息。甚至于裘敏開始懷疑,許司南曾經回來過只是自己臆想的一個夢,現實根本不是如此。
那麽,是不是意味着,許司南終于決定放棄了?
想到這個,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整個人空空落落的,猶如徒有其表的稻草人,沒心沒肺沒感情。
昏天黑地的睡了幾天,到最後躺在床上數綿羊數到吐都沒用,裘敏不得不爬起來打電話找人分散自己過剩的精力。
Advertisement
虞樂陶正帶着孩子在游樂園玩,電話的那端尖叫連連,喧嚣熱鬧,透着一股熱氣騰騰的味道。話都聽不清楚,卻聽得出虞樂陶現世安穩的喜悅。
挂了電話,盯着窗子發了一會兒呆,想想自己還真是悲哀。這樣的時候,想找個人說說話打發時間,居然除了虞樂陶都沒有旁人。
做人算失敗嗎?
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杜明其。心裏慢半拍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遲鈍的大腦左思右想,才發現已經有些日子沒接到杜明其的電話了。
是啊,雖然結了婚,可是杜明其陪在她這個酒友身邊的時間估計比正牌夫人的還要長。頂多隔上兩天,約見吃喝的電話從不缺席。
這次她去麗江,前後待了八天,杜明其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打。
此刻想起來,好像是有些不對。
裘敏無意識的喝下半杯溫吞的開水,杜明其和寧茶的關系有所好轉了?那是好事啊。
扔掉手機,裘敏決定還是不打這個電話,有些祝福,只放在自己心裏就好,非要說出去,倒有叵測的嫌疑。
可是杜明其就是這麽不經念叨。
裘敏盯着手機上杜明其那三個字哭笑不得。這也真算是心有靈犀的另類表現了吧。
“我出去轉了一圈,給你帶了點禮物。怎樣,晚上出來吃火鍋吧。”裘敏瞄了眼梳妝臺上的購物袋。
還好,還有點辣椒醬鮮花餅沒吃完。
每次都是杜明其主動打電話過來,都是他請客,再怎樣厚臉皮,總會些許汗顏的。
“非要換了這個號碼才肯接?”電話裏沉默了幾秒,傳來的居然是許司南略帶嘲諷的聲音:“就那麽不待見我,一聲不吭的走人,電話拒接?”
裘敏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是誤會了。
她在麗江上飛機那天,剛好許司南打電話過來,一開始她沒聽見,後來在飛機上準備關機的時候才看到這個未接來電。當時機艙裏空姐正在提醒旅客關掉手機,回過去也不合适。想着落地後再回電話,誰知道她這個豬腦子偏偏就給忘了。
再度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忐忑不安的撥過去,提示已關機。
“對不起,我當時沒聽見。”裘敏試着解釋:“正好在登機,沒法打電話。後來,後來你關機了。”有點心虛,這件事是自己不對。
許司南那邊沉默了半晌,再度出口的話不帶半點的情緒,卻那麽疏離:“不用這樣躲着我,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
裘敏茫然的接不下話,直到電話那邊傳來嘟嘟的忙音。
尊重你的想法?什麽意思?
意識一點點回到大腦,裘敏舉起杯子半晌,才發現裏面空了,沒有半滴水。
結束了?
結束了。
這次,看來是真的結束了。
裘敏慢慢坐到椅子上,苦笑都沒有力氣。
瞧,她不過一次不告而別,許司南就這樣的反應。那麽,為什麽他就不能換個立場想想自己當初的煎熬呢?
……………………………………………………
工作并不那麽好找,何況裘敏的年紀也拼不了那些剛剛畢業年輕稚嫩的女孩子。她又是心懷厭倦不想再做廣告,于是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閑了下來,一直拖到三月頭,才在一家規模不大的貿易公司找了個行政經理的工作。
說是行政經理,其實就是個打雜的。全體行政員工加起來就兩個,一個裘敏,一個是老板徐文的司機王博。
王博自然指望不上,所以不管是複印訂餐買機票還是打掃衛生,都是裘敏一個人的事。一個月做下來,裘敏覺得自己更像是個老媽子,雜七雜八的,完全的無可奈何。只是眼下經濟一片蕭條,她又不想厚着臉皮真去杜明其的公司,也只能先這樣熬着,畢竟家裏都已經沒米下鍋了,不管節氣還是傲氣,眼下解決溫飽才是正道。
期間和杜明其出去吃飯,也是絕口不談工作的事,只說一切都很好。
杜明其何等人物,她不說他也明白,每次也就若無其事的喝酒聊天。
于是,整個三月裏,裘敏一點點知道了很多的細節。
她去麗江之後,許司南找了她好幾天,後來想着給她點時間想想也好。耐着性子堅持了一個禮拜,卻沒料到到最後裘敏居然連他的電話都不肯接。許司南一時間心灰意冷,和杜明其喝酒的時候說出決定放手。
原本,他以為和裘敏之間,只是沒有解釋清楚的誤會;
原本,他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冰釋前嫌;
原本,他在美國不眠不休的工作縮短行程,然後結束了一切回來,想要的不過是裘敏一個簡單的擁抱和理解。
看,人和人的思想差異有多麽的大,遠比太平洋還要廣袤到無邊無際。
那個電話之後,許司南就不見了。杜明其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A市。有時候通電話,許司南在成都,有時候通電話,許司南又在昆明。
杜明其的家事,他倒是很少提及,雖然裘敏有時候會好奇的問,可是每次都是被他只言片語的帶過。即使如此,裘敏還是隐隐的感覺到,杜明其和寧茶之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再是婚禮上那種有禮卻冷漠至極的關系了。
真心為他高興,不管怎樣,總要有人幸福,最好是雙倍的,把自己不曾擁有的那份也一并納入懷中。
喝到嘴裏的啤酒是苦的,冰涼入骨,食不知味。
晚上睡不着的時候,裘敏就會想,是不是自己後悔了。當時許司南回來,她就不該推開他。
可是如果她當時能夠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若無其事的擁抱許司南,她也就不是那個被許司南稱作傻瓜的裘敏了。
……………………………………………………
四月份,工作出現了新的轉機。
老板徐文攻了很久的一個大單子,對方同意出來吃個飯。
徐文大喜過望,拖了兩個業務員和裘敏,很隆重的選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訂了個包間。
對方來的是個副總,據說在那家A市數一數二的大型企業裏,屬于嫡系部隊,是能夠拍板做決定的人物。
徐文壓根沒想到對方這麽給他面子,受寵若驚,連連端杯敬酒。
裘敏原本就打算悄無聲息的躲在一邊,結束後去買單刷卡走人的,不成想那個劉總倒是一直跟她交談甚歡的樣子,笑眯眯的問東問西,把徐文驚得目瞪口呆之餘,也讓同行的兩個花枝招展的小女孩很是不忿。
想着吃完飯,大家各自回家,這也就是一頓稍微豪華點的應酬罷了。
誰知道第二天,那家企業的人力資源部電話就打過來,通知她去面試。
裘敏想了N久,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投過簡歷過去,估摸着是網站自動投放過去的。後來又一想,遲鈍了一個月的大腦終于轉明白了。
再怎麽揣着明白裝糊塗,也知道是跟劉總有關了。莫非,這算是挖牆腳的意思?
說不動心是假的。那是一家效益很好的企業,在A市屬于很多人挖空心思想擠進去的地方,當初她在網站投簡歷的時候,有點怯,就沒敢往這家投。
可是話說回來,她又不是初入職場純白如紙的小女孩,劉總的心思她不得不揣摩一下。雖然她自問沒有什麽可以稱道的天姿國色,也不算稀有人才,可是這樣的事情出現不畫個問號才是不正常。天下掉餡餅這樣的好事一定要先琢磨清楚,以免被餡餅砸死或者噎死,冤是不冤。
恰巧,當天晚上跟杜明其吃山西菜的時候,提到這件事,杜明其竟然認識那個劉總,說是很正派的一個人,五十多歲了,在那個重要的位置上,從來沒有半點閑言碎語傳出來。
裘敏倒是半信半疑,說可能是僞裝的太好。
結果遭到了杜明其笑掉大牙的嘲諷,說她不僅得了疑心病,還自我感覺超好到了BT的地步。
橫豎也沒什麽可被圖謀的,散席的時候,裘敏就下了決心去面試。
這廂才下決心,那邊裹着大衣出了飯店門被寒風一吹,新一輪的犯愁又湧上心頭。
自己應征的什麽職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