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裘敏呼的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面紅耳赤,驚魂未定。目光下意識的落到床上身側,萬幸,空空蕩蕩。
陽光透過窗紗明媚的灑進來,今天是星期六。
已經沒了睡意,裘敏看了一眼床頭的小鬧鐘,八點十分。
翻身下床往衛生間走去,腦海裏止不住的浮現出剛才那個旖旎缱绻的春夢。
好像是在辦公室,又好像是在一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面。她和一個男人纏綿悱恻的糾纏着,身體像是漾成了水,一波波的四散開來,那樣極致的快感印象如此深刻,讓她此時想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用冷水沖了沖滾燙的面頰,裘敏看着鏡中的自己發呆。如此桃色的夢境,卻也不奇怪。二十八歲了,生理需要确實存在。
讓她耳根發燙的真正原因是,夢中那個男人,是許司南。
不知道是不是如同在希爾頓那夜一般,循循善誘,徹夜歡好。
“太堕落了。”裘敏喃喃自語,擦幹手上的水漬出了衛生間的門。擡頭就看到自己昨晚逛街幫許司南買的衣服靜靜的躺在沙發上。
一件灰藍和磚色相間的休閑格子襯衫,還有一件正式一點的淺藍暗條紋短袖襯衫。還有一件,是她猶豫了好半天,最後舍不得還是自己掏腰包買下的。那件翻領的T恤色彩極為出彩,穿上是韓劇男主一樣的效果。大身是灰色的,領口和衣襟卻是撞色效果的寶藍,還有五彩缤紛的木質紐扣出挑點睛。不知道許司南看到是什麽反應,會不會嫌惡的丢到一旁?
裘敏握着毛巾出神,一會兒就把衣服給他送過去。昨晚回來太遲,沒有見他。
心裏有點小小的異動,像是春天發芽的種子,慢慢的一絲一毫的試探着卻是毫不遲疑堅定的破土而出,抽穗冒芽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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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司南面無表情的扔回來:“不穿,退回去。”
裘敏好脾氣的撿起衣服又遞過去:“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好看,太武斷了。我覺得很适合你。”
就是那件她的心頭好,被許司南毫不猶豫的棄之如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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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我當傻瓜麽,”許司南皺眉,不滿的神情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不穿,以後再買這樣亂七八糟的,扣你傭金。”
裘敏委屈的抓着衣服,不服的反駁:“這件沒花你的錢。只是我實在覺得好看……算了。”打完折也還要三百多,許司南犟勁上來卻連試都不肯,真是無可奈何。
許司南看着她:“自己掏的錢?送我?”
裘敏點點頭,是外貿原單店的貨,就這一件。
許司南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嗯?”
不知道那邊說什麽,他漫不經心的敷衍:“沒勁,不去……無聊……你真沒新意……一點都不好吃……”突然想起來似的,擡眼看着裘敏捂住了話筒:“晚上在我這兒開夥吧?”
裘敏遲疑了一下點頭,不知道他有什麽打算。
“晚上來我這裏吃,”許司南從旁邊茶幾上的香煙盒裏抽出一根中華叼在嘴裏:“不許帶你那些煩人的妞,只能一個人……放心,要弄死你我有的是辦法,不用這樣大費周章……嗯,我這兒有個大廚手藝不錯……”許司南收了線,對着裘敏笑意盎然:“晚上來個朋友吃飯,你抓緊時間準備。”說完從皮夾裏抽出一沓錢,估計不少于兩千:“買菜,夠不夠?”
“我不會做魚翅燕窩,”裘敏大為頭疼,原來如此:“你吃飯不能去飯店嗎,我做的不過都是居家的粗茶淡飯。”
“你太謙虛了,”許司南站起來,足足高了她大半個頭:“口味跟我一樣,不要蔥蒜韭菜這些東西,其他的你看着辦。”
裘敏沒脾氣的點點頭,伸手抽了一張:“這就夠了,”想了想又抽了一張:“這個買啤酒。”
裘敏一共做了八菜一湯,冷菜四道,熱菜四道。
冷菜是麻辣牛肉條,幹切鴨肫,香菜拌花生碎,炝土豆絲。熱菜是水煮雞柳,雙色剁椒蒸鲈魚,幹鍋包菜和清炒西蘭花。原本西蘭花是要做蒜蓉口味的,礙于某人特殊的癖好而作罷。
做菜對于裘敏,确實稱得上是件愉快的事,畢竟沒有淪為天天繞着竈臺轉的煩心事,偶一為之還是很有成就感。何況還是在她夢想中的五星廚房裏揮灑自如。
許司南倒是悠哉悠哉很散漫的樣子,窩在客廳的沙發裏打PS2。
許司南那個朋友到的時候,裘敏剛好把涼菜擺盤裝好,熱菜只完成一個水煮雞柳。
裘敏在廚房,油煙機的聲音很強勁,隐隐約約的聽到開門的聲音和一把低低的聲音:“你搞什麽居家男啊……外面吃……神經病……”
裘敏自若的繼續切着鮮潤飽滿的西紅柿。她才不會這樣聽到聲音就立刻的跑出去,笑容可掬的像個迎賓服務員,那是女主人才幹的事,她今天純屬朋友幫忙。
油鍋嘶啦一聲,肉片混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氣彌漫開來。若是味道有顏色,此刻空氣中一定浮滿了鮮豔的紅色。裘敏加了一勺鹽,把包菜倒進去煸炒,鍋裏很快就變的紅亮,引人食指大動。
擦擦手,裘敏看了一眼旁邊蒸鍋的時間,剛好一刻鐘,可以出鍋了。
把雙椒鲈魚小心翼翼的端出來,鮮美的味道頓時混進了空氣中的幹辣氣息,洋溢着一種說不出的幸福味道。裘敏吸口氣端起幹鍋包菜往外面走去:“還有最後一個蔬菜馬上就好。”說實話她有點好奇許司南的朋友是何等的人物,不過想必也是不一般的存在。
還真讓她猜着了。
心無旁骛的把幹鍋包菜放到大陽臺的桌子上,裘敏擡頭的功夫愣了一下。
許司南的客人居然是他!
“杜明其,”許司南顧自坐在自己的大圈椅上,介紹之簡潔已經到了言簡意赅的地步:“裘敏。”
“你好。”裘敏有點局促,尤其在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卡通圍裙時。這是她從家裏拿過來的,許司南這裏除了光鮮的廚具,很多實用的物品都沒有。只是此刻卻讓她産生了些許後悔的情緒。
杜明其嗯了一聲也坐到藤編的大圈椅上,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裘敏就轉向許司南:“你口味轉變的——真夠陡峭的。”
裘敏知道他這是在挖苦自己,扯扯嘴角沒所謂的轉身回了廚房。許司南的朋友杜明其居然是房展會上跟盧晴堯在一起竊竊私語的那個帥哥,就有此等巧合之事。
身後傳來許司南懶洋洋的哼笑:“怎麽,我好這口不行嗎。”
“行。”杜明其拉開一罐啤酒撲的一聲:“只是有點不解,你不是一貫眼界奇高嗎,居然這回看中的妞是此等姿色。”
“只有動物在擇偶的時候才只看皮毛光亮身材健碩的,人類進化到今天居然還有個別份子還停留在那個水平,不得不說是件令科學界不解的事情。何況,”裘敏在短暫的局促之後,很快的恢複了正常:“自以為是的下結論也是進化不完全的動物本性。”說完就進了廚房,也不管身後會不會有咆哮暴跳的局面。
不過是一個金玉其外以貌取人的纨绔子弟。在這點上,不得不說他差許司南十萬八千裏遠,許司南的審美就好很多。
客廳那邊可疑的沉默了半晌,然後傳來許司南疑似笑到要抽筋的聲音:“咳咳,這回你明白了?誰讓你自己嘴賤,惹禍上身。活該。”
杜明其的聲音聽不出惱火:“原來你是棋逢對手。”
裘敏掀開湯鍋的蓋子,深深吸了口氣。濃郁的番茄味道熱滾滾的漾了出來。
她做的是羅宋湯,西紅柿胡蘿蔔包菜土豆小蘑菇洋蔥新鮮牛肉粒,濃稠的湯色煞是讨喜,看得人胃口大開。這個湯看着沒什麽特殊,其實做起來倒是最費功夫的一例。
先是牛肉吊湯底,然後四顆大西紅柿,兩顆榨汁機打碎,兩顆切小塊,洋蔥碎在油鍋煸炒到變透明,再依次加入各種蔬菜,番茄醬,大火煮開後小火慢炖半個小時才成的。糟了,這個洋蔥,許司南不會也不吃吧。
裘敏摘了圍裙,洗幹淨手端起西蘭花走出去。不是沒猶豫,坐在一起吃飯好像就坐實了關系的暧昧。
轉念一想又釋然,她為什麽要在乎杜明其怎麽看?何況他不是早就自以為是的認定了自己和許司南兩人的關系?再說自己忙了一下午了,憑什麽就得低眉斂目的縮在廚房或是回家?
許司南拿着筷子試菜,吃的很開心的樣子:“這個雞柳好吃,幹鍋包菜居然做的像模像樣,炝土豆絲我也喜歡,鲈魚爽口,還是這個牛肉條最下酒……”
原本杜明其很不屑的只管一罐接着一罐的喝着啤酒,看到許司南津津有味的吃相很是不習慣的皺眉:“你現在不僅審美出了問題,連味蕾也退化了不成?”
裘敏也不理會他,徑直走到留給自己的椅子那裏坐下,接過許司南遞過來的啤酒:“廚房有湯,要喝自理。”
許司南看着她,居然拿筷子輕敲了下她的頭,笑意裏帶着一絲寵溺:“手藝不錯,值得表揚。”
“那是當然。”裘敏也沒客氣,淡淡的笑:“這樣的美味都不懂得欣賞,恐怕不是味蕾失常就是其他非我族類。”
“有什麽可好吹噓的,”杜明其忍不住冷笑連連,俊美的薄唇彎出嘲諷的弧度:“冷菜是外面熟食店的,熱菜是超市半加工成品,這樣也能美其名曰稱為美食?”
許司南很公允的搖頭否認:“我保證,她買回來的都是原材料。土豆是她自己切的,鴨肫是我看她煮的,只是那個牛肉條,”許司南眯了雙眼,怎麽看都是掩不住的得色:“不是恭維,确實很有外賣嫌疑。”
“這是不傳之秘,”裘敏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開心不已:“獨家秘制。”這個麻辣牛肉條,當初是她燒壞多少鍋試驗品才成功的招牌,跟在網上買的成品一個味道。今天她是把壓箱底的絕活都拿出來了。
杜明其看着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冷眼旁觀了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伸筷子:“我就冒險試試——”
“千萬別賞臉,”裘敏伸手打他筷子,老實不客氣的:“我們兩個都不夠吃,可別委屈了你。”
杜明其索性也厚着臉皮很快的夾了牛肉條入口:“我得看看是什麽讓許司南着了魔,是不是放了罂粟殼之類的玩意兒。都是多年的朋友,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你害了。”
要說無恥的境界,真是讓裘敏嘆為觀止,只能說一山還比一山高。
要說也真好笑,杜明其拿起了筷子就再沒放下,統統吃了個遍之後,唯獨對麻辣牛肉條情有獨鐘,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好不惬意。
裘敏看的忍俊不禁,站起身到廚房去把自己準備帶回家吃的那份牛肉條拿出來。剛出廚房門恰好又聽到杜明其大大方方的胡言亂語:“許司南你就收了這胖丫頭算了,雖然條件馬馬虎虎,可是起碼對得起胃口,伶牙俐齒也不會覺得悶,只是不知道那個方面稱不稱你意。”
“抱起來很趁手,”許司南暧昧的眨眨眼,跟杜明其心照不宣的碰了下啤酒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撿到了怎麽樣的一個寶貝。”
裘敏耳根子發燙,瞠目結舌羞赧忿忿。一時間忘記了初衷徒勞的想要解釋:“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別自以為是的用有色眼鏡看別人。”
“朋友,對,朋友。”許司南促狹的跟她也碰了一下杯:“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