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世上就有這麽巧合到無奈的事。
對門昨天才搬來個鄰居,今早自己出門的時候還碰到那個衣着時尚的女孩。栗色長卷發,膚色白色,眉眼細致。當時正好擡頭碰個迎面,雙方還客氣的點了個頭,誰知道居然就是羅啓的新歡。
不是羅啓太變态,就是這世界太變态。
這會兒兩個人就那麽光明正大的在那裏重演着裘敏第一次在他們辦公室裏看到的火辣場面。身體貼的那麽緊密,羅啓的手都伸到了女孩的短裙裏。
裘敏只覺得惡心,這是那個自己相處了兩年的男人嗎?
被裘敏的聲音驚到,兩個人氣喘不均的分開,女孩子緋紅着臉向裘敏道歉:“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你才下班?”
裘敏沒搭腔,看了眼讓開到一旁的兩人,直接走過去掏鑰匙準備開門。
不是不驚訝的。羅啓嘴角慢慢凝成一抹諷刺的笑意:“真是巧。居然找了個那麽窮的小白臉,就跟你住這樣的單身公寓?也太拮據了吧。”羅啓的家境不錯,父母給他買的房子有一百二十平方。
看着羅啓幸災樂禍到毫不掩飾的嘴臉,裘敏突然的慶幸自己沒有一條道走到黑,在一切還不算太晚的時候認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他現在肯定覺得非常解恨,背叛自己的女人看上去過得不好,說不定還有可以預見的悲慘結局。
裘敏翻着包找鑰匙:“單身公寓怎麽了?房産證只寫着我自己的名字,沒有人千防萬防算計萬分,總以為我是謀及家産去的。”說起這個也是有緣故的。當年裘敏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次看報紙上寫了一對戀人分割房産鬧上法庭的新聞,裘敏也是沒深想,随意的說要在房産證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結果羅啓當時就硬邦邦的拒絕了。原本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結果弄的雙方都很尴尬,以至于後來裘敏一直小心的避開相關敏感的話題,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刺的他跳腳。
羅啓竟也不顧及現女友的感受,沒風度的窮追猛打:“那種小白臉,就是一時新鮮跟你玩玩,你還當個真?自己的情況——”
“你操心過了。”裘敏手指微微的抖,有些人就是跟他客氣不得:“我現在跟你很熟嗎?羅先生,你太拿自己當盤菜了。”裘敏也不怕跟他撕破臉,既然都已這樣,放他一個人舒心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個女孩從一開始的不明所以到完全看清狀況,很聰明的後退一步做壁上觀。
“真可笑有人居然連自己的條件都搞不清楚,”羅啓惱于裘敏的“出軌”,步步緊逼絲毫不讓:“我好心提醒你,別中了言情小說的毒,當真以為愛情降臨,最後落個被棄的悲涼下場。”
裘敏也顧不得找鑰匙了,平靜的擡頭看着羅啓:“我的事不煩你操心,你一定要這麽沒水平也真是讓人長見識。”羅啓以為可以傷她,殊不知只有在乎的人才有這個能力。
不管是認清羅啓的真面貌也好,還是被唾棄也罷,他這樣只能加速讓自己遠離過去的錯誤,心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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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的一聲響,居然也湊熱鬧的停在了六樓。
許司南從電梯裏出來,趿拉着拖鞋,襯衫袖子挽着,下擺沒掖進褲子裏,那麽居家的随意,卻是性感的要命。裘敏看到羅啓身後的女友眼睛一下子亮了,完全是無意識的彎了嘴角。
許司南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了然:“怎麽了?”
看到他出現,裘敏突然覺得眼眶不争氣的發熱:“沒事,忙到大半夜的回來也不得安生。”這樣的話,說出來竟有點嬌憨的味道,裘敏不覺,對面的羅啓卻是聽的又氣又恨。
許司南很快搞明白狀況,伸手攬住她的肩:“你鑰匙落在別墅那邊忘記了?都跟你說了今晚別到這邊加班寫稿子,我又不會吵你。”親昵之态溢于言表。
言畢又轉向羅啓表情不善:“你也是個男人,好聚好散的道理就不懂麽?帶人來示威?可真夠幼稚的。三十幾歲的人,分都分了,還這樣的惡形惡狀,真不是一般的沒風度。”
羅啓不過二十九歲,站在許司南面前本就毫無外在優勢可言,偏偏氣場又弱,這樣被搶白了一通,堵得他這口氣上不來生生要悶死:“你、你……我送我女朋友回家,關你什麽事?!”
許司南呵呵一笑,漫不經心:“怕是人家姑娘都不知道被你當槍使了吧。”這暗示不可謂不險惡。果然那個女孩變了臉色。
裘敏拉住許司南,突然的想起了《失戀三十三天》裏面王小賤幫小仙出氣的那場戲。怎麽看,許司南的段位都不比王小賤差,諷的通體舒暢,聽的步步驚心:“走吧,不寫了,回別墅那邊。”
許司南笑意不減的跟羅啓揮手:“修身養性保重身體,謹望自求多福好自為之。”電梯門徐徐關上,裘敏只看到羅啓氣急敗壞的表情。
許司南是個記仇的人。他這分明還記得那次在和美吃飯,羅啓臨走撂下的話,如今原封不動的返了回去。
有點好笑,有點感動,也有點羞愧。自己最狼狽的樣子都給許司南瞧了去,她是該道謝還是該道歉?裘敏輕咳一聲:“許司南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驚人的天賦?”
“你沒發現的多呢,”許司南閑閑的收手而立:“對付這樣的人就得出重手。”
沉默了半晌,裘敏微不可聞的嘆口氣:“對不起,謝謝你。”
剛才走的決然,這會兒真的跟着許司南到了他家,裘敏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天色幽黑,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本來困倦的不行,這會兒一打岔,瞌睡卻已不翼而飛。裘敏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半了。
也不知道這種尴尬的局面什麽時候才能打破,難不成以後回家都要偷偷摸摸?
那個女孩也是,租哪裏不好,幹嘛偏偏租到自己對面?
如此入戲到情不自禁,為什麽不搬去羅啓那裏住?豈不是皆大歡喜?
看着許司南挺拔的背影,裘敏的心裏漾起一絲不可言說的喜悅。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兩人那麽的不對路數,自己固執的以為他就是徒有其表的小少爺罷了。到現在居然成了朋友,他的表現可圈可點善解人意。即使在羅啓面前,表演的成分居多,可是兩相比較,他勝出的不僅是容貌出衆,他的內心更是無比強大。
“順順氣。”許司南扔給她一罐冰啤酒,自己轉身去坐到沙發上。
有那麽一秒鐘,裘敏差點就矯情的脫口而出,你幹嘛對我那麽好?驚覺那表達的肉麻和暧昧,裘敏總算及時的用啤酒咽下了言語。
“對了,”裘敏突然想起來,放下啤酒去拿包:“薪水到賬了,還你錢。”
沒聽到許司南答話,擡頭卻看見他促狹的笑容不明所以:“有問題嗎?我這個月業績還不錯,稅後五千八,還有一些補助,夠還你錢了。”裘敏沒好意思說,還有兩千紅包收入。
許司南慢慢喝口啤酒含義不明的笑:“真快,我們都認識一個月了。”
“是啊,一個月。”裘敏慢半拍的想明白他這樣不懷好意笑容背後的含義。原來如此!兩人第一次見面自己就說發了三千八,拉着許司南去了希爾頓。這男人腦筋轉的也未免太快。
裘敏幹幹的笑裝糊塗:“真巧,剛好一個月。”
“你說為什麽每次你都給我錢,”許司南認真的說着,完全不像是在說什麽暧昧不清的話,嚴肅的像是學術讨論:“我們之間難不成是金錢交易?”
裘敏很無語。看着他那求知若渴的表情,頓覺自己抓狂萬分。剛還感動的覺得他不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這男人又是沒個正形。
許司南拍拍身邊的位置,漫不經心的樣子:“過來坐。”
裘敏搖頭,下了決心把錢還給他就回家。某些時候,這個人她不是不相信,是很不相信。尤其是曾經發生過的前車之鑒,似乎晚上會比較危險:“這是五千塊,不是客氣,确實很感激,雖然沒還你利息,可——”
裘敏遞錢的功夫,冷不防被他拉住了手,稍一用力就重心不穩的跌倒在他身上,投懷送抱的親密姿态。
“還真不輕。”許司南雙手一環,鐵箍樣的抱住她的腰:“這次我不收費用。是不是該先慶祝一下滿月之喜?”
裘敏看着他的唇壓下來,情急之下伸手去擋:“我晚上吃蔥的。”
這招數果然奏效。
許司南放手,一下子竄到沙發另一邊,臉色都變成了蔥心綠,還堆滿了嫌惡:“不是吧,你吃大蔥?!”
裘敏坐直身體,沒繃住的笑彎了眼:“不好意思記錯了,我吃的是蒜。”
許司南抓過一個靠墊就扔過來:“你給我滾遠點!以後不許吃那些刺激性的東西!”
裘敏看着他的孩子氣,一晚上的郁悶都煙消雲散,心情愉快的無以複加。這辦法如此管用,簡直就是對付許司南的不二法寶。
看着許司南再也不肯靠近她半步,裘敏笑眯眯的站起身:“對了,你還沒吃飯?冰箱裏有食材嗎?”
看他如此仗義相助,自己也該銜草相報才是。
裘敏走進廚房,頃刻間就喜歡上了這裏。沒事的時候,她會弄點費功夫的美味犒勞一下自己挑剔的胃口。記得去年年底突然就迷上了西點的制作,到外面的蛋糕房參與了兩次DIY活動,結束後怎麽也抑制不住想要買足全套設備回家的願望。只可惜自己那邊廚房太小,轉身都怕碰翻了鍋蓋。
許司南家裏這個廚房方正氣派,簡直就是裘敏夢想中的終極願望。
三十平方上下的面積,空間規整無浪費,所有的廚房電器都一應俱全幹淨整潔,還都是世界頂級一線品牌的東西。只是看過去簇新閃亮,估計許司南根本就很少用。
拉開冰箱,裏面堆滿了快餐速食品。水餃,湯圓,快餐面,火腿腸。裘敏轉頭:“你就整天吃這些東西?”守着一間殿堂級的廚房,竟然如此的浪費資源。
“對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公私不分的提醒你,”許司南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抱着雙臂倚在門框上:“那個廣告費你最好收着,不然估計今年什麽都沒有了。”
裘敏詫異的回頭看着他:“我也這麽以為,是老金不肯。”
許司南也不再多說:“晚上你住客房吧,放心,我會很君子。”
裘敏給他這樣欲蓋彌彰一說反倒不好意思了:“不用了,一會兒我就回去。”
“回去給自己添堵?”許司南挑起眉笑:“為了你的節氣,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去。”他的眉毛真是好看,微微一動很傾城。裘敏邪惡的想,若是他開公關公司,效益一定很不錯。
找到一包未開的意面,裘敏拿起晃晃:“吃這個?”
“你會?”許司南懷疑的表情。
裘敏沒說話,上下搜羅了一番,還真找到了牛肉粒,番茄醬,洋蔥,黑胡椒碎什麽的:“等會兒,一刻鐘後讓你長長見識。”
牛肉醬的香氣彌漫在廚房裏,有種煙火氣息的溫暖。這個時分,外面是夜色靜谧,空氣清冷,室內卻是另一番天地,有居家的味道四散開來。
許司南并沒有回到客廳,就那麽靠在門框上靜靜的看着裘敏忙碌,那一瞬像是時光靜止,只願歲月如此這般平淡靜好下去。
香氣四溢的肉醬面擺到桌上,在橘色的燈光下袅袅的飄散着熱氣。
裘敏看着許司南吃的香甜,心裏是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不過一份簡單的意面,就成功的收服了許司南的胃,最後得到的最高誇獎就是,
以後的晚飯,他都在裘敏家裏吃,就算是借錢的利息。月夥食費兩千元另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