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千六百八十八元不省人事的一夜春宵,五百元房租,一千五的銀行還貸,還有一會兒不知道多少的飯錢——保守估計也得三百。裘敏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出賬約略四千元。那麽進賬呢?
本月工資收入三千八,單身公寓租金收入一千二~
正負相加,還有一千左右可以吃飯度日,萬幸,不用喝西北風了——
等等!
裘敏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了。單身公寓那邊還有人家房客的押金呢,這回收回來不租了,押金一千二得退給人家。負債二百元!
這下不僅要喝西北風,還得舉債度日。
該死的許司南,該死的羅啓,該死的混蛋男人們!
裘敏不喜歡罵人,只是這種被逼到角落無處可退的感覺實在讓她不舒服。
雖然,罵人也沒什麽實際的用處。
對面的許某人吃的高興,看那一臉無辜的淺笑晏晏——
“你不吃東西,幹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許司南悠哉的用餐巾沾了一下嘴角,不急不迫的樣子:“秀色可餐?還是你要減肥?不過說實話,你還真是不瘦——手感很好。”
裘敏忍住把冬陰功湯潑過去的沖動,輕扯了下嘴角:“秀色可餐?你覺得自己是奶油?減不減肥跟你沒關系,”原本到了嘴邊的那個小男生的稱呼堪堪咽了下去,可還是把裘敏自己吓了一跳。不過想想也對,擺好位置站好隊,別自己給自己任何莫名其妙的旖旎幻想。其實她早該明白眼前這個許司南不是初見時自己定義的許司南。何況既然說明白了公私分明,她這會兒下班時間也犯不着裝小媳婦低聲下氣:“記得一個電影上面有幾句話很有道理,大意共勉:1、過去的不許提,2、以後不繼續,3、工作以外不接觸。那天晚上我醉了很抱歉。房錢還你,這頓飯就當利息好了。”裘敏翹起嘴角,客氣而疏離:“還望小許總成全。”
許司南不陰不陽的笑笑,細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剝了一個咖喱蝦放到嘴裏很享受的吃下去才慢悠悠的開口:“那天晚上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我記得某人說要包養我。”
裘敏尴尬的笑笑,像是被一針戳破的氣球:“那個,酒後失德,胡言亂語……”原來自己還曾許下這樣嘆為觀止的諾言。
氣勢上頓時矮了半截。裘敏把眼前整整齊齊的2000塊推過去:“房錢加押金,都在這裏,你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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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司南看都不看,猶自拿了一只蝦子開始剝:“一會兒去酒吧坐坐?”
裘敏怔了一下:“不去。”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她都希望那件荒唐事此時此刻終結于這裏,再無番外。
“放心,我請客。”許司南指指桌上的那疊錢,笑的燦爛又無辜。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幽黑的眸子波光潋滟,像是有一汪湖水輕輕的漾了開來。若是談判,想必能夠輕松拿下對手。
“不去。”裘敏很慶幸自己還算立場堅定:“請問現在可否方便把照片删掉?”
“行啊,”許司南雲淡風輕的點點頭:“等我吃完飯。”
裘敏恨得牙直癢,心裏開始琢磨一會兒删了照片要不要無所顧忌的踹他兩腳解了恨再跑。可是低頭看到今天穿的高跟鞋,貌似跑不快,想想也只能算了。
初見時的驚鴻一瞥現在看來像個笑話。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多麽正确,簡直就是颠撲不破的真理。
一個服務生從旁邊走過去,回頭偷偷看了一眼。
裘敏面無表情的看回去,那個服務生瑟縮了一下,連忙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後場。
在旁人眼裏,兩人這個樣子估計看起來像極了一對怨偶,不是談分手就是鬧離婚。而自己看上去應該是苦大仇深的受害方。
“你結婚了?”許司南沒頭沒腦的跳出一句問話。
“沒。”裘敏在下意識的回答之後開始懊惱。聽起來像是某種暧昧的暗示。
“哦,那是失戀了。”許司南點點頭:“這把年紀失戀确實挺郁悶的。”
裘敏很想把手邊的杯子丢過去,心底那個踹他兩腳的念頭再度複蘇:“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還沒有郁悶的自覺性。”這刻薄的許司南。裘敏在心裏更堅定了剛才自己提出的那三條。這樣的男人,就算長成一朵風華絕代的牡丹花,肯定也是連花瓣上都帶着暗刺的,除了必需還是繞着走比較好。
“看的還挺開,”許司南笑了兩聲,伸手不緊不慢的将桌子上的錢又推了過來:“看你那麽心疼,我也不好意思收這錢。”
裘敏一閃即逝的猶豫落在許司南的眼裏,于是下一秒——
“照片留個紀念好了,錢你拿回去。”
裘敏的手指在桌下攥緊了桌布,旋即又松開:“我知道你看不上這點小錢,只是借了你的斷沒有不還的道理。是我犯錯在先,也該我道歉……對不起。只是我認為,還是就此結束比較好。”裘敏覺得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竟是被自己的話弄的惡寒不止。
許司南今天是從公司下了班直接過來的,西裝筆挺一絲不亂。看上去完全是寫字樓意氣的職場精英,跟那天在酒吧的倜傥風流樣完全的對不上號。倒是跟初次見面那天一類的着裝風格。
只是裘敏不得不承認,這個許司南不管哪一面,都是俊逸迷人到讓女孩節節潰敗無力抵抗的,幸好自己過了那種膚淺的花癡期——好吧,就算還是有點以貌取人,起碼她也學會了不動聲色。
許司南撐着頭看她:“我覺得你挺有意思。”
“我其實是個很無趣的人。”裘敏否認。一般情況下,一個男人說一個女人挺有意思絕對是有潛臺詞的。
許司南撲哧一聲笑了,人畜無害的無辜樣,看過去讓人心神一蕩:“怎麽?你這麽讨厭我?”
“哪有,”裘敏避開他的笑容,這厮的笑容太有殺傷力,自己都知道他的本質了居然還會被那笑容晃了眼睛:“像許總這樣,怕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只會選擇太多花了眼,怎麽有人會讨厭你……”倒也不全是奉承。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許司南的思路跟的很緊。
裘敏只覺得臉上一熱,含混的帶過:“這個,對了,我們同事王雪倒是很仰慕你。”
說完又是一陣惡寒,再這樣下去估計要吃胃藥了。
許司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将手機扔到她面前:“你删吧,省的總這麽違和的恭維我,聽的我惡心。”
裘敏看到手機眼睛一亮,也顧不得他的揶揄和是否措辭不當,伸手之快就怕許司南一後悔再把手機收回去。
iPhone4S黑色款。虞美人用的就是這款手機。
很快找到圖片,那天早上旖旎缱绻的氣息仿佛透過屏幕傳遞了出來。裘敏按下删除确認,心底一陣輕松。
其實許司南的手機圖片很幹淨,基本上什麽都沒有。連現在時興的不管男女都自戀的大頭自拍照都沒有。只有幾張随機的風景照。
許司南接過手機,很随意的晃了晃:“你确定删完了?手機我可不會再給你第二次了。”
裘敏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不安。想必他也不會費那個心思再去電腦裏備份什麽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可惡表情:“删了就是删了,我還沒那個閑心再去導到電腦裏。”
裘敏臉一熱,心裏卻是卸下一塊大石頭,輕松無比,面上也恢複了幾分客氣和距離感:“許總慢吃,我結帳先走了。”目的達到,她也懶得再虛情假意的周旋。
許司南淺淺的笑,眼睑垂下看着自己的盤子。明明是清淡到快要看不出的笑意,卻不知為什麽有種說不出的味道,令人怦然:“這麽急做什麽,我還沒說完呢。”
裘敏覺得自己被電了一下,手腳都酥了。男色的電力果然強大無比難以抗拒,有心算無心,她依然沒有勝算:“我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
許司南擡眼看了她一下:“還真是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這也太無情了吧。”
裘敏面上無動于衷,心底卻是起了警惕之心。
許司南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機:“照片删掉了,你可別再說我威脅你。坦白說,我覺得你挺有意思,恰好我們兩個現在又都是空窗期,所以,”許司南停了一下:“有沒有興趣維持一段時間這種關系?”
“沒興趣,”裘敏的反應是立刻的,心跳也跟着不争氣的加快了律動:“我對小白臉兼幼-齒沒感覺。你的殺傷力對我沒用。”
“是嗎,”許司南笑的絕對不懷好意:“不試試就直接拒絕了?”
裘敏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下一下跳的疼,腦袋漲的厲害。照片已删掉,也犯不着這會兒再跟他一樣犯渾,徑直拎了包站起身:“我先走了。”
這樣的人,客氣都免了。
許司南居然沒阻止她,也沒意料中的說些什麽,就那麽悄無聲息的。
也是,外表那麽玉樹臨風氣度倜傥的一個人,大庭廣衆之下怎樣也是要保持好形象的。
不知道為什麽,裘敏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忍住回頭的沖動,以最快的速度交錢走人,連發-票都忘記要了。
不是周末,街上也比較冷清。中山路是A市寸土寸金的商業圈,餐飲娛樂購物鱗次栉比。此刻在夜色中都已經亮起了霓虹,旋轉閃爍,色彩紛呈的猶如不夜城。
裘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很累。應對許司南一個人會覺得比面對一大桌子的客戶還要困難。萬幸的是總算結束了,一切都将要邁向一輪新的日程,以往不好的統統丢掉,輕裝上陣,好日子才剛開始。
自己等的27路公交車來了,裘敏揉揉眉心擡腳上車,在空落落的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車子晃了一下起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回頭。漸遠的泰美餐廳門口,只有彩虹燈和白熾的招牌寂寞的閃爍着。可是,為什麽心裏感覺這麽的不安?
手機滴的一聲提示有短信。裘敏滑開屏幕。
一段音頻?
“嗯……哦……別這樣,癢——”十秒鐘,可疑的暧昧聲音戛然而止,裘敏的臉一路滾燙炙人的燒到了耳根。
幸好後排沒人。
忍住跳下車回去餐廳的沖動,裘敏攥緊了手機,用力到關節泛白。
作者有話要說: 撕掉畫皮的許司南是不是可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