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顆紅棗
父親臉色大變:“不要胡說八道!德柱被發現的時候還不到九點,你怎麽可能半夜看見他?”
“但是我明明……”話說到一半,我就咽了回去,想到昨天看到吳德柱時的場景,确實有些奇怪。
明明外面月朗星稀,但吳德柱卻渾身淌着水,就和剛從河裏撈出來的一樣,難道……
雖然忐忑,但我還是拿着錢準備到吳家看看。走到半路,正巧碰到老叔,他說去看可以,但是要拿上三顆紅棗。紅棗就放在褲兜,不能捏碎,也不能偷吃,回來記得把棗給他送過去。
我忍不住問:“叔,這兩天你總是叫我做些奇怪的事兒,到底咋回事?”
老叔看了我兩眼,只說有些事現在不好說明白,但我是他侄子,他肯定不會害我。
我點點頭,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刨根問底,這就揣好紅棗,朝着吳家趕去。
吳德柱的媽哭得泣不成聲,一邊擦着遺像一邊罵他沒良心,都還沒孝敬爹媽為家效力,就早早升了天。一席話說的在場人紛紛哽咽,就連晴朗的天也驟然轉陰,眨眼功夫刮起了大風。
呼嘯的風将長明燈直接拍滅,村長看到急了,趕緊叫人過去點,說長明燈熄滅不吉利,不是死人不走,就是活人難活。但幾個人圍着點了半天,那火苗跳動着來回閃爍,就是點不着。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一只黑貓,如同一個陰冷的鬼魅一樣,悄無聲息的落到了棺材上,四只爪子緊緊扒在蓋頂上,全身的毛都炸立起來。
所有人都是一驚,要知道停靈切忌遇到黑貓,黑貓通靈,死屍随時有起屍的危險。
村長懵了,趕緊叫人去家裏請我老叔,那人一路小跑着去了,但很快返回,說老叔家附近都找遍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萬般無奈之下,村長一眼瞅見我,說:“文逸啊,你和德柱從小感情好,你來念叨念叨,興許他有什麽放不下的,也就放下了。”
我越過人群,望着吳德柱的遺像,想到以往我們嬉笑打鬧的場景,想到昨晚他一言不發對着我看的一幕,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我念叨了很久,不知何時風停了,長明燈點着了,黑貓也一閃身沒了蹤影。幾個人将我摻到一邊,葬禮才得以繼續進行。
本來我準備呆到晚上的,但可能這兩天溫差大,搞的身體不舒服,一顆腦袋昏昏沉沉,只好回家先行休息。
Advertisement
誰知這一躺,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的很不踏實,來來回回總做夢,一顆心也始終懸着,不知道在擔心什麽。
這之中大部分夢都很模糊,但有一個卻記憶猶新。
還是關于吳德柱的。我夢到他臉色煞白的站在屋外,又敲了敲窗。整個背景色一點星光都沒有,周圍籠罩着一層詭異的黑,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文逸,你幫幫我吧,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吳德柱幽怨地開口了。
我咽了口吐沫,想到他是淹死的,生前可能嗆了很多水,死時肯定很難受。
想到這兒,我心一軟:“德柱,天堂裏沒有溺水,你放心的走吧,我會給你多燒點紙錢的。”
但吳德柱搖頭:“你幫幫我吧,我真快喘不上氣來了……”
說着,他竟然費力的吸了口氣,就像被什麽掐住脖子一樣。我看得心裏一緊,鬼使神差竟然去開窗,招呼他先進來說。但他好像很害怕,說什麽都不敢進,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來回掃,總是朝我身後看。
我扭頭一瞅,這才發現昨天老叔給我的黃綢毯子還鋪着,心說這玩意兒可能和符咒差不多,怪不得鋪上它之後睡覺安穩了,也不會看到古怪事了呢。
想到這兒,我将毯子掀開,就要招呼他進來。誰知剛掀開,吳德柱就像一支離弦之箭沖了進來,十根青黑色的長指甲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厲聲問道:“你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
他的力氣非常大,我覺得眼珠子都快被掐爆出來了,艱難回答:“吳德柱……你是不是瘋了……我是方文逸,我怎麽可能害你……”
但吳德柱根本不聽,他的雙眼腥紅一片,下一刻竟然将他浮腫的臉與我的臉碰在了一起!
“啊——!!”
我猛地坐起身,陽光照在身上,才驚覺原來是場噩夢。
我努力的大口喘着粗氣,後背已經全濕了,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醒了?”老叔的聲音響起,“昨晚睡的好嗎?”
我咽了口吐沫,依然驚魂未定:“老叔,我又夢見德柱了。”
老叔看了我一眼,幽幽的說:“正常。你倆從小玩的好,現在他遭遇不幸,你夜有所夢很正常。”
“但是夢裏他想掐死我,還說是我把他害死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真有點火辣辣的疼。
老叔看了我一眼,一邊叫我起身,一邊嗤笑:“噩夢而已,何須介懷?”
想想也是,從小到大誰還沒做過幾個噩夢,如果都要解釋的話,周公怕是得累死了。
然而,就在我翻身的一瞬間,整個大腦猶如過電,當時就愣在了原地。
黃綢毯子依然鋪在身下,但毯子的三個角,不知什麽時候各放上了一顆紅棗!
紅棗完好無損,一點都沒被壓碎。但要命的是,其中兩顆卻變得漆黑如墨!
紅棗明明在我褲兜裏,什麽時候跑到毯子角上了?這是什麽情況?
我望向老叔,他卻面如死灰,認識他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嚴肅。他盯着紅棗看了好久,艱難的說:“文逸,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不讓你吃海鮮嗎?”
我搖頭,他就嘆了口氣:“因為你很小的時候,我幫你排過命盤,發現你是欠債命。”
我咋舌:“意思就是這輩子我發不了財,只能拉一屁股饑荒?”
老叔搖頭:“所謂的欠債命,指的是前世的債還沒還完,就早早地投了胎。但就算投胎,今生的命運也不會順風順水……”
我皺了皺眉,這套理論太玄乎,不管別人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我只相信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都不欠誰,不管什麽時候遇見,都可以用緣分來解釋,只不過這緣分是正兒八經的緣分,還是孽緣就說不定了。
但老叔本就是幹這個的,我就算不信也不好說,只好嗯了一聲,等着他繼續。
他看我這無所謂的表情,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現在也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今天你也別在家呆了,四處找地方溜達去。太陽落山之後,把村口那只流浪狗抓住扒皮,今晚有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