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終罪》入戲(9)
紅姐愣了一下,然後徹底笑開了,手輕拍了這個厚臉皮大男孩的肩膀。
“哎哎哎,說句實話太艱難了。紅姐這種皮膚連S牌水估計都不需要……每天出門噴點噴霧就行了…….”
北顧後面的話被紅姐笑着打斷了,“行了行了,坐好,再逗我你的眉毛就要畫歪了。”
這邊時南用的是自己的化妝師,對着季導給的人物小圖,很快就搞定了面部妝容,氣氛倒是沒有這邊臨時搭檔來得熱鬧。
北顧化妝前就換了衣服,現在在純色T恤外套了皮夾克,下面是深色的牛仔褲皮靴。
之前就有服裝道具師來量過尺寸,經過一晚上的返工————比如外套的側面修改了腰線等。這身衣服已經非常合身了,看似粗犷的裝扮裏細節做得很好,北顧回憶自己以前劇組裏不甚走心戲服,頓時有種當(雙)男主了的切實感受。
北顧從化妝間出來時備受矚目,肩寬腿長,天生的衣架子,這身打扮再配上他精修過的小胡子和上了妝的臉,樂大文裏随性不羁又正義無敵的張識就這樣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這邊季導眼前一亮,立刻叫攝影和燈光就位。“小北狀态不錯,攝影呢?燈光燈光,先趁着熱乎拍兩張照片!”
來來回回一頓折騰,北顧被安排在了吧臺邊,季導站在攝影師旁邊,看着大家準備。藝術家季導沒有給什麽像樣兒的指導,只給北顧說了一句:“你自己看着把握。”
北顧愣了一下,以往演配角男三四五,拍不拍、怎麽拍定妝照另放一邊,單就走位臺詞就控制得特別嚴格,很少能聽到大導演來一句:你看着辦吧,這樣感人肺腑又讓人不知所措的話。
北顧坐到了吧臺的凳子邊,腦海裏開始回憶原著和劇本裏在酒吧的片段。
張識将傅城約到了酒吧,一開始等人心情各種忐忑,擔心傅城不來,擔心傅城不喜歡這樣的環境,擔心傅城來了不答應他的求愛。
北顧半靠在大理石臺面上,一條腿順着椅子随意伸着,另一條腿支撐在椅子下面的橫杆上,他微微垂頭斂目沉思,睫毛平直,不翹卻長密,目光時而溫柔時而糾結。側臉的棱角分明,被手指托起的下巴和身後酒吧變換的燈光營造出一種暧昧又蠱惑的氣氛。
整個大廳慢慢安靜了下來,就連來來回回搬東西的道具和管機械的工作人員都壓低了聲音、放輕了腳步。季導擡了擡手,攝影師的快門已經連續“咔咔咔”地按了下去。
北顧慢慢又換了個姿勢,這次他端起吧臺的一杯酒,自顧自酌飲起來,依舊是側面照,攝影師激動地按着快門,這個模特抑或是演員真的深得他心,淩亂又不失美感的頭發,半露的額頭,和要勾未勾的嘴角,一雙寫滿故事的眼睛,北顧在鏡頭前将“荷爾蒙”具現化在了大家面前。
安副導演湊到章編身邊,小聲說:“之前看老季發的北顧的其他劇照和CUT,一直擔心他hold不住張識這樣複雜的角色,現在看來還是年輕人的機會不夠啊。”
章編高深莫測地點點頭:“現在的劇挑演員都是找流量大的,一點演技都沒有。劣幣驅逐良幣……也得虧季一乾那個家夥有眼光。我看啊,這部劇能讓這個小夥子火。”
安副導演莫名地看了眼身邊穿着Polo衫、西裝短褲的男人。章白這個人說話向來謹慎。一般“誰誰誰能火”“未來可期”這種活多半是從季一乾季導嘴裏往外禿嚕,這次從章白嘴裏聽到,安副導演還是很受觸動的。這個帶着鴨舌帽的副導演忍不住又看了看已經換到了一個綠幕位置拍照的北顧,連眼神都多了一分自己沒覺察的期待。
北顧照完幾張正面硬照,時南從化妝間出來了。時大神的後腦勺的頭發是個神奇的存在,長可紮小揪揪,短可以放下來随意散着,看起來和普通男士發型無異,剛剛時南之所以用的時間久也和他的頭發的打理分不開。小說裏傅城就是和張識在一起探案以後開始梳小揪揪的,現在的他正好卡在故事的時間點上,劇本裏他的頭發剛剛梳起。
酒吧雖然開着空調,但是北顧活動下來也有點出汗,趁着大家休息,紅姐湊上來給他補妝。
“正好正好,倆人來幾張合照,然後小北下去休息休息,給時老師拍完就準備第一幕了啊!”季導語氣興奮地吼吼。
北顧一擡頭,正好看到時南一身西裝三件套走來,那模樣好看得晃花了自己的眼睛。其實西裝這種東西,就像是一副戰袍铠甲,任何一個男的穿上,都會平添幾分氣質。但是時南穿上,他周身上下就不是氣質能形容得明白的問題了。
時南因為劇情需要帶着一副無框眼鏡,灰藍條紋的淺色西裝挺括地穿在身上,此刻他的助理小莫和造型師一起正在一邊幫他調整袖扣和領針,他手臂微擡,一小截襯衫從袖口露了出來。
明明時南的動作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但是北顧就是覺得那個穿着複古三件套的男人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就像是人的目光會不自覺追逐黑暗中的光亮,北顧此刻眼裏全是整裝待發的時南。時南每一個細微動作的畫面,都像是一幅攝影大師精雕細琢出來的全球範圍的廣告硬照。
北顧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被張識上身了,對面的男人不是自己————小演員北顧的男神偶像時南,而是張識放在心裏更高、更深的那個傅城。
時南整理好後雙手撫了撫不存在皺褶的西服角,走到了一個卡座邊,單手輕輕扶着椅背看向吧臺,福至心靈地,北顧幾步走回了吧臺,斜靠着被空調直吹有些冰冷的臺面,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
打光的聚過來,攝影師舉起相機變換了幾個位置,快門像是不要錢似的連續按下。
之後倆人的照片比北顧一個人拍要輕松得多。時南像是自帶定位神器,他環視了一圈似乎已經想好了要拍什麽場景,只要他前腳過去,北顧就大概能get到他的想法,然後積極配合,一開始是時南帶着北顧站位,後面變成了倆人一起找位置,找姿勢。
此刻,正在拍這張照片算是倆人目前為止距離最近的一張了。時南坐在沙發上,取下了眼鏡,一只手正搭在在北顧肩膀,北顧半坐在椅子扶手上,倆人似乎在說話,四目相對,姿态親密。
北顧可以聞到早上還萦繞在鼻尖的冷香,這次大概是因為離時南的脖頸很近的緣故,冷香後還帶着菩提和柑橘的尾調。之前感覺到甜絲絲的是因為有柑橘吧……北顧盯着時南小小的喉結模模糊糊地想。
時南摘掉了眼鏡,深情的一雙眼睛沒有玻璃的阻礙,漂亮得一覽無餘。
北顧盡量把頭放在一個既能照出暧昧,又不顯得過分近的距離,看着近在咫尺的“時老師”,感覺血脈贲張,眼睛失焦。
明明是在一個不算安靜的拍攝環境,他耳中愣是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時南在靠近時輕眨的卷翹睫毛,就像是帶着鈎子,一下、一下地勾着他。
就在北顧以為這張照片就要拍完時,時南突然開口:“等一下。”
然後在全場人的注視下,北顧感覺時南伸出的手和突然靠近的臉,一只幹燥稍熱的手輕輕扶了扶北顧的左側脖頸。
“抱歉,我只是覺得,你這裏再調整一下角度,也許這樣我們倆個的成像更好一些。還有……領子歪了。”和傅城形象完全不同的謙和聲音傳來。
北顧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的眼睛,然後乖順地按着時南的指示偏了偏頭。
時南看着北顧因為動作而抻出兩道秀氣的凹陷的頸部,垂了下眼眸,然後擡手示意攝影師繼續。
看起來只是北顧随意地歪了歪頭,但是成像效果從兩人湊近喃語變成了垂眸“親吻”。整個畫面的暧昧基調直接往上攀了一層樓。
攝影師看着鏡頭裏和剛才全然不是一個意思的畫面,覺得倒也不錯,甚至…...更好。
“好!好————保持住——三!二!一!成!”攝影師喊着數字按着快門。
在數字“一”被喊出的一瞬間,北顧突然感覺自己身側的時南動了一下,說不上是側了個身還是擡起了頭,對方的鼻息近距離拂過自己的脖頸。
這突如其來的調整和“疑似接觸”,讓“純情大男孩”北顧本來就提起來的心髒感受了一把極速過山車。
北顧覺得自己的後脖頸一定已經紅透了,因為在剛才那一瞬間過後,他能感到那裏熱得冒煙。在今天以前,北顧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對着一個男的臉紅成這樣,即便這個男的是他的男神時南!
這幾張拍完,時南面色如常地直接站起了身,就像是之前的“臨時發揮”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巧合,公事公辦地和北顧點頭致意,然後化妝師上前補妝。攝影師看了眼回放,滿意得不得了,剩下是時南自己的單人照,北顧被帶到了一邊休息。
北顧趁大家修整的時候将阿文準備的果汁都給了現場的生活助理,自己端起一杯雪梨汁拿着吸管盡量不破壞妝容地小口吸着。
時南開始照相了。
北顧發現這次季導什麽都沒有說,抱臂站在一邊,燈光打在時南身上,時南腳下就像是他的單人舞臺,底下的工作人員都是他的觀衆,萬衆矚目。
北顧端着杯子喝着喝着就停了下來,變成了專心看,他發現時南在拍攝時專門會有扶眼鏡,看袖口,撫平西裝角等小動作————這是原著裏提到,但是劇本裏沒有的。
時南的定妝照拍攝得可想而知十分順利,全程就聽攝影師激動地喊數字和諸如“完美”“太好了!”等贊嘆。北顧第一次發現,簡簡單單的定妝照,在時南的演繹下,也可以做到如此走心和…...激情。
第一幕戲的拍攝水到渠成。
雖然季導美其名曰大家先試一下戲,調整情緒,争取早點進入狀态,但是現場已經完全就是要正式開拍的架勢。
季導坐在了小屏幕後面,看着北顧坐在吧臺前,手邊是道具手機。時南演的傅城會在中途趕到,前面是北顧一個人打電話的獨角戲,旁邊會有個不算重要的配角。
燈光到位,道具到位,群演到位。
“第一場,大家打起精神來!”安副導演舉這個小喇叭站在季導身邊招呼。
場記舉着寫着一串兒“1”的場記板站到了鏡頭邊兒上。
“準備——打板!”季導沉穩的聲音傳來。
酒吧裏的酒保在吧臺後擦杯子,北顧半蜷着一條腿,在高腳椅子上擰着眉半轉了一圈,然後從桌面上拿起手機。
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摩挲了一下,半垂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最終,手指按亮了屏幕。
“喂?大王。我…….”一句開場白十足的金城腔,原著張識是從首都調到津市的。
電話對面似乎說了什麽,北顧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季一乾導演可以從小屏幕裏看到3號攝像機拍攝的北顧的面部特寫————輕抿起的嘴角,4號攝影機拍到的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兩根手指相互摩挲着指尖。
季導暗自點點頭,他喜歡拍攝時能有些自由發揮的演員,那種一板一眼的演技反而讓他瞧不上。
這個北顧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