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曲終人未散
等任賢先一步進入白樓,展昭回頭掃視來路,這個轉角口暫且沒有其他人拐彎。
那就意味着任賢是為見到四人而驚懼,更準确地說是因為琴凝或木瑜而起。可是再去反觀琴凝與木瑜,他們都不像認識任賢,三者之間能有什麽瓜葛?
“此事必有蹊跷,這段時間最好設法照看一下茶舍與木匠鋪子。那裏是馬漢的巡區,我會請他留心一番。”
等吃過晚飯,兩兩在白樓門口散了。
展昭送言不周回花店,這才提起之前的發現。
“盡管我與任賢不熟,但有些耳聞任賢為人不算寬和。任賢去年剛剛從地方調職工部侍郎,此前二十多年一直北方當差,與琴凝應該沒有交集。
其中如果真有古怪,多半應在木瑜身上。我去再去仔細查查任賢的經歷,你覺得要不要和琴凝先通個氣?”
僅憑任賢一個驚懼的眼神,就懷疑他與木瑜有所瓜葛,而且不會是什麽好事。
此事木瑜究竟像表現出來的一無所知,還是他有意隐瞞,此種隐瞞對琴凝有無影響?更往深了想,他有無想要借着琴凝做什麽?
既是朋友,難免就要多慮幾分。
言不周信得過展昭的判斷,卻也要掂量着如何與琴凝說明。語言是一門藝術,她要醞釀一番。
“我明白你的意思,怕任賢對木瑜不利,連累了琴凝。明天上午,我會去茶舍走一趟。這事必是要說的,讓他們早做準備也好。”
有時,事情還是攤開來說好。
木瑜還是向琴凝坦誠了,他二十歲前制作了不少殺傷性暗器販賣。但在安葬先師後,他已經金盆洗手五六年,再也不參與那些打打殺殺。
至于任賢,是從未見過這號人物。
最多也就是曾制作的暗器幾經轉手與任賢打過照面,可貨出櫃概不負責,暗器怎麽樣都與制作者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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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面對暗器制作者,任賢有必要驚懼嗎?他才不是什麽膽小如鼠之輩。
展昭暗中調查了任賢的履歷,比對着他裏歷年的任職地,與木瑜闖蕩過的地方,基本沒有重合點。
非要說兩者有交集,還是二十六年前,任賢進京趕考,木瑜作為棄嬰被他的師父在京郊撿走。勉強算來,他們算是在汴京擦肩而過。
有些出人意料,差不多一個月就平淡如水地過去了,沒有任何攔路截殺等腦補橋段出現。
八月十四,圓月将滿。
日暮四合之際,言不周後院到前堂,一路給花店點燈燭。
她剛剛跨出店門檻,就聞着一股妖氣迎面而來,還伴着一股引得人垂涎欲滴的烤雞香味。
擡眼看去,卻是當即愣住了。
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男人在店門前站定,只見其相貌端正,略微還帶些冷冽之色。
剛一見着言不周,他就稍稍高提兩個竹籃,半是拘謹半是傻氣地笑了着說到,“大人,我總算找到您了。兩籃烤雞,聊表心意。請您笑納。”
末了,男子還低聲嘀咕了一句,“場面話,是這麽說的吧?”
這一番話語,直接打破了男子本來稍顯冷漠的神色,活脫脫的像是鄉下狐進城,難掩局促之态。
鄉下狐,這個叫法準沒錯。
沒見過狐貍精,還能沒見過真狐貍。
眼前這位的妖氣裏正混着一絲狐臭。想來他是才化成人形不久,對于氣息收放相當生疏。
當下卻是顧得不先問狐貍精,是誰讓他來花店的,又是誰支招上門送烤雞。
言不周微微一愣,只因眼前這位與幾乎與木瑜長得一模一樣,區別還是有的,他比木瑜矮了一點點。
這半個月,了解了不少木瑜的過去,他與妖怪是從無交集。
“你是誰?怎麽稱呼?”言不周指了指臉,“怎麽挑這模樣化形?”
不待回答,言不周就先想起了南郊出現骷髅狐的傳聞,有些妖怪化形随自己所願長什麽樣,有的則逃不出一個限定範圍。
“我叫胡大花。紅花的花。”
胡大花被瞧得緊張,面對言不周仿佛有種壓迫感懸他的在頭上,是不由退後半步。他又摸了摸頭,确定兩只狐貍耳朵沒冒出來,才稍稍送了一幾口氣。“啊!對了,這臉的原主叫任賢,我就代他來完成未了的心願。”
“任賢?任命的任,賢良的賢?”
言不周見胡大花一個勁地點頭,她心中咯噔一下,都把咋不叫胡鐵花的吐槽給咽回去了。“進來吧。長話短說,任賢怎麽死的,死了多久了?”
胡大花仍難掩局促,本能地有些害怕,怕進入花店,他這只妖精就會被搓圓揉扁逃也沒地逃了。
“怕什麽,你來都來了,還不把事情說清楚?”
言不周看着遲疑的胡大花,“難不成介紹你來此的妖怪,有多贅述我很可怕嗎?”
“畢前輩只說您神通廣大,是為妖怪辦實事的好官。”
胡大花猛地搖頭,直接報出是介紹他來的。原來是畢煥煥離開湘西後,在某個縣城的郊野套路了一只小狐貍精。
小狐貍精開啓靈智有十多年了,卻一直獨自生活在深山老林裏,後來偷聞着獵人的野外燒烤,被饞蟲勾得出山去了縣城。
初出茅廬,胡大花發現外面與想象中不同,想要偷得烤雞烤鴨,并不是僅僅靠幻術就能實現了。
不敢在同一地點多次作案,就怕引起人們的圍捕,遇到畢煥煥後被指了一條明路。
他不如潛心修煉,利用骷髅狐的天賦幻化人形。盡管每次幻化都有時限,但一來能替枉死者伸冤以積功德,二來也能借以人身去賺錢堂堂正正地買烤雞。
言不周聽得胡大花所言,畢煥煥教導妖怪的說辭一套套的,幾乎不像是辦事不靠譜的那只畢方了。“所以,畢煥煥給你指了一條路,有困難來汴京的不迷路花店。”
“是的。”
胡大花解釋此次是他第二次幻化人身,兩個月前初次嘗試,只維持了十來天。因為那具屍骨的怨念較淺,只求入土為安就好。“這回就不一樣了,我覺得能維持一年半載,因為任賢有執念。”
言不周勾勾手指,再次讓胡大花進店說,“進來說。如果緊張,你就一邊吃燒雞一邊說。”
燒雞歸我?
胡大花一臉驚喜卻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來汴京也有一個月了,一直打工籌錢就為買了禮才敢登門求辦事,但也不時聽說開封府包大人公正廉明。
時而在想,也許不似畢煥煥的指點,要帶些好處上門才能請言不周辦事。今日一見,果然是遇到了不貪烤雞的好官了。
言不周側過頭去,不忍直視胡大花的星星眼,這兩籃子烤雞到底有多和他胃口。
胡大花麻利地取出淨手液,稍稍淨手,這就邊吃邊說起來。
“任賢是二十五六年是誤入黑店,死于一場亂鬥。這些年來,他一直死難瞑目,很是記挂妻兒,不知他們是否躲過一劫。”
二十六年前,任賢上京趕考,因為老家再無親人,只帶了懷孕的妻子一路慢慢進京。眼看快到京城了,她的妻子比預産期早了半個月生産,為此則借宿一件野店。
那夜,說來都是孽。
任賢的妻子剛剛産下一子,那就發現野店有些不對經,誰能想到他們遇上了兩撥賊人,十多人因為分贓不均在此打了起來。
野店裏只有任賢一家三口的住客,賊人殺紅了眼,那管什麽是否牽連無辜,更想要将目睹一切的外人都滅口了。
彼時,先帝真宗剛剛登基,開封府一帶的治安遠不如今安全。
而且當時人們的生活也不比如今富裕,只求少一個人知道財寶所在,那就是多一分富貴。
“任賢一家是受了無妄之災,他抱着孩子,帶着妻子拼命地逃。半道将兒子給了妻子,去引開身後的賊人,那一別就是永別。任賢死在了一個叫侯霸的手裏,然後就被抛屍荒林亂葬崗。”
胡大花吐出一根雞骨頭繼續,“這些年他的執念不消,托我找到他的妻兒。其妻倒是不好找,只說了她長什麽樣,挺普通得沒什麽特別。他兒子倒有有一個特征,左踝關節位置有一個圓形胎。”
茫茫人海,這種尋人之事可謂大海撈針。
不過,命數自有玄妙,兜兜轉轉有時就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言不周覺得木瑜是真任賢兒子的可能性很大,年紀與面容都對的上。
之所以真假來區分任賢,那位工部侍郎極有可能桃代李僵,冒用了任賢的身份。
胡大花不等言不周說什麽,他就吞吞吐吐地繼續,“這事本來很難辦,但我可能眉目了,只求言大人搭把手。”
“你撞見與你現在化形之相,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了?”
言不周本以為胡大花是撞見木瑜了,豈料他卻搖了搖頭。
“沒,我撞見那個賊子了。”
胡大花說半個時辰前,他正拿着剛剛結的工錢買了一只烤雞。心裏猶豫着是不是一鼓作氣,把所剩的錢都買了烤雞去找言不周,半道遇到一個面色很難看的人。
就是那個工部侍郎假任賢僵在轉彎口,差點讓思考問題沒注意的胡大花撞個正着。
“當時,不等我說什麽,就聽他低語到,怎麽又來一個。”
胡大花本來也沒多想,已經與假任賢擦肩而過了,餘光卻掃見其耳後有一道疤。“這一下子就引起我的警覺。任賢沒有要我找賊人報仇,他只想妻兒活得安穩就好,可也說了一些侯霸的特征。”
二十多年前的侯霸長得精瘦,從身材與臉型上與任賢很是相似,兩人都是略顯端正的面孔。
這一眨眼二十五六年,胡大花遇到的那位卻是肥頭腰圓,被歲月的豬飼料給催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唯一的特征卻沒有變。任賢記得清楚,殺他的人右耳背有一道疤,那種傷像是再深些就會把耳朵給整個切下來。”
胡大花說他頓生懷疑便下意識地出聲試探,不必幹別的,只輕輕道出假冒者的原名。
“我叫了一聲侯霸,他就像是被雷劈了,倒是很快反應過來,想若無其事地離開。那哪成,我就一下狠心用出幻術了。”
言不周聽到這裏蹭的站了起來,“你用出幻術了?這麽關鍵的事情,怎麽磨磨蹭蹭到最後才說。那個假的任賢就是侯霸,沒被你整死吧?”
哪怕是死有餘辜,但最好還是等徹底查實再論。
胡大花立即搖頭,“沒,沒有死。我只是想吓他一吓,讓他認罪。他就是像着了魔似的,不知沉浸到什麽幻覺裏去了,發了瘋似地逃跑,像是有惡鬼在追他。
我見着他被訓街的捕快抓住了,聽着要先送往開封府。言大人,我真不是故意弄瘋他的,想着他作惡多端,下手一個沒輕重了。要解除此術,恐怕得您去一次開封府,也幫我美言幾句,我真是一只好狐貍精。”
“一起吧。”
言不周微微一嘆,胡大花當然不是壞狐貍精,但在辦事輕重緩急上怕有受畢煥煥影響,有待為其糾正一番。
今天店裏其他人都放假,看來要早些打烊了,說不定還得熬到夜深,查清侯霸的冒名頂替案。
開封府。
包拯真沒想到工部侍郎會像着魔一樣被綁了進來。
侯霸一時讓惡鬼滾開別來糾纏他,一時又自爆當年能下狠手殺了所有人,就不怕再多殺幾個礙事的。
原來,侯霸本是盜墓賊的一員,長期在南邊活動負責銷贓。他不下墓地,學問甚好,都說若是科舉也能混個舉人做做。
遇見任賢的那一年,侯霸所在的盜墓隊發現了一批前輩遺物,足夠他們七八人餘生享受榮華富貴。人心不足,從求小財發展想要獨吞,就有了那一場野店鬥亂。
侯霸了解清楚任賢僅有妻兒,其家遠在南邊,沒有誰還挂念他了。那是心生一計,想要抛棄過去的身份,索性取任賢而代之。
那能完全洗白盜墓賊的身份,獨吞那筆錢財而不怕再被查到。也許,還能順利考中進士,則是徹底地改頭換面從頭開始了。
如此大膽的計劃,聽着有些荒唐,偏偏還就被侯霸給做成了。
他先殺任賢,又在小河邊找到了任賢妻子的屍體,至于襁褓裏的嬰兒去了何處,恐怕是随水流逝了,只求其命短必死就好。
當年,侯霸也曾考慮過冒名頂替的風險,可他就是走獨木橋走慣了,還就偏偏搏了一把。
選了最危險既是最安全的汴京住下,隐秘安置財寶,還用了一手化妝術,将自己與任賢畫得相似。決定慢慢地改變,往後多吃些,越來越胖則能讓人們都打消了他變化的疑慮。
言不周帶着胡大花來到開封府,這是來得有些晚了。
侯霸中了狐貍精自己都解除不了的幻術,那是斷斷續續有一茬沒一茬地都交代了。
只聽侯霸越說還越發叫嚣起來,“你們這些鬼可別來吓我,我當年能殺你們,現在也不怕!誰能有我這般瞞天過海的本事,你們這些蠢貨都鬥不過我!再來,就把你們挫骨揚灰。”
公孫策将侯霸的瘋話都記錄了下來,這些暫且做不得證詞,但将其一一核實,該能徹底坐實侯霸的罪名。
他見到言不周來了,卻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世間多有荒唐事,想他幾度名落孫山好不容易才考中進士,侯霸這等人殺人越貨冒名頂替者反倒一考就中。
“公孫先生不妨笑得歡暢些。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哪怕侯霸騙了二十多年,一個月前見到木瑜後還能按兵不動,但該讨的債早晚都得還。”
言不周粗略掃了一眼記錄,其中有一兩條引得她多加留心幾分。
侯霸提起曾發現的盜墓人財寶,那是來自于繪圖人所留。即是參與了蜀中殘蛇魔古墓盜掘,又在汴京遠郊墓室裏留下六幅地圖的盜墓人。
在湘西,沒能找到古墓被盜之物的有關名錄,卻在此時被送到了手中。
原來那位老盜墓賊懂些護身法術,先一步攜帶大量財寶遠遁逃過殘蛇魔附體,他留下的財寶都被侯霸收去。
這二十多年來,侯霸出手多少器物,或是留下多少器物,他都記錄成冊。那是在癫狂中,自爆出了将冊子藏于卧室隔層。
至此,最後一環也補上了。
言不周只待拿到冊子,有針對性地去尋回可能存在古怪的墓中器物,盡力不讓再有人似孫長喜一家遭受厄運纏身。
月沉天泛白,八月十五的旭日初升。
過去一晚,先有包拯緊急入宮回報,将此性質極度惡劣的大案報給趙祯知曉。
經由刑部大理寺等一同決議,連夜搜查侯霸之家。果然照着記錄查出暗室三間,繳獲對應的贓物不下百餘箱。
展昭帶人前往南郊小樹林,除去尋回任賢的屍骨外,還找到了幾具殘破不全的白骨。根據其佩戴之物,辨識出一兩具屍體,正如同侯霸描述是其盜墓團的成員。
至于嘴硬的侯霸,為什麽會選擇老實交代清楚?
昨夜,言不周選擇慢慢解除幻術,鈍刀子折磨人之事卻是不必多提。
這會晨鐘聲響。
那些從侯霸宅中查抄出的氣息古怪之物,剛剛被言不周與展昭暫且封存荒府之中。
兩人離開早餐攤,經過一宿的奔波又有暖粥下肚,難免有睡意襲來,是該稍稍消食就回家補覺。
展昭卻再往斜對角的荒府走去,“阿言,我們能不能再去一次荒府。”
“有事?”言不周不明所以,荒府尚未修繕,他們也不能就近在此補覺。
“對。先進去好嗎?”
展昭神色輕松,努力克制住緊張,沒有去拍輕撫胸口。昨夜他本在宮內陪趙祯吃晚飯,是皇上相邀找他說指婚一事,說是八月十六宜成人好事。
言不周想了想着點頭,就是幾步路而已,進去說就進去說。
再入荒府,此處與三年前初至時差不多破舊。
不過,宅院之中多了幾分生機。
庭院大堂門口的歪脖子原本焦枯瀕死,如今卻長出好些新枝新芽,也許再過幾年就會是綠蓋如陰。
展昭牽着言不周轉了一圈,最終站定在大堂之前,望向其中的古鏡高懸。
古鏡一如既往像是睡着一般,卻是能見證古今三千界的紅塵萬丈。
“阿言,你也拜會過我爹娘與師父了,我也見過古鏡前輩了。我們的新宅家具布置全部妥當,是按照你的喜好挑的,如果你有還想增改,即刻便可去辦。
既然,見過長輩,抱也抱過,親也親過,我們是該把婚事定下來了。你願意給我一個名分,嫁給我好嗎?”
展昭似是無比自然地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團布包,打開則見一支金簪。簪尾是錾刻的山霧缭繞,別具一格,恰是應了不周神山寓意。“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樂府詩雲:何以結相于,金薄畫搔頭。
一根金簪,則定兩人餘生共度之約。
“你……”
言不周差點暗中掐自己一把,雖然并未太過意外聽到求娶之事,但她才沒困得遲鈍,展昭說她早就見過家長了。
當下,言不周難免愣了愣,呆貓必須改名腹黑貓,這是坐實了他的蓄謀已久之心。
“我們去常州拜祭,那是一年半載之前的事了。展昭昭,你可真是深謀遠慮,該不會當時就想着今天吧?”
展昭緩緩點頭還是承認了,“我從開始就告之過爹娘與師父。周周,我一直是認真的。”
正如這支金簪,展昭在去年年初養傷期間就有準備。
查釵頭鳳案件之餘,向瑰寶閣的老師傅請教如何制作。一年多來,他反複打磨了好久終于得了一支滿意的。
言不周自是明白金簪是展昭親自做的,擡眸對上他期待又難掩緊張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想你如此認真,我豈能不準。記住,今後你就是我的了,允你選一黃道吉日成之好事。”
言不周微低頭,讓展昭輕輕為她戴上了金簪。
展昭笑着摸了摸言不周的頭發,他刻的金簪果然與他的周周最配。“周周,我查過了,十一月末有宜嫁娶之日。三個月的時間準備,你可別着急了。”
“展昭昭,注意措辭。誰着急了?是你才對。”
言不周才不承認很想徹徹底底撸一回展貓,有些想去催趙祯別磨叽了,快下指婚旨意,并且把說好的別院交付了。如此一來,十一月成婚,這就有了一個度蜜月的園林佳處。
“好,我着急。”
展昭也不反駁,與言不周慢慢走出荒府。比起明日将至的聖旨,他先一步親自求得婚事,這更為重要。
一路散步,兩人着汴京城在晨光裏醒來,店鋪陸續開張營業,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展昭送言不周回不迷路花店,兩人卻發現本該營業的店鋪只開了半邊門,隐約聽到裏面有吵吵鬧鬧聲傳出。
怎麽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推門入內,這就發現英望東站在後院入口處,院子裏有一只豬妖再猛追一只狐貍精。
兩只一圈一圈繞着花木跑,一追一逃誰都不停歇。
『狐貍精,你給我站住。說!是不是你勾引我家那口子,讓他冷落了我一個月。』
『冤枉啊,我是公的,而且怎麽會勾引豬妖?』
『啊呸,你看不起豬妖?別狡辯,我聞着他身上有騷狐貍的味道,而且他這大半個月都夜不歸宿,偶然睡個午覺,還在嘀咕要去花店。你逃不了嫌疑的。』
『我說了,只是在荒林裏偶遇時,我把他吓着了,我們打了一架而已。』
『好啊,你是承認你們妖精打架啦——』
英望東一字不差地翻譯了出來,壓低聲音說到,清早就有一只豬妖來找狐貍精算賬。
“這只豬妖叫黎水,是偷瓜賊黎山的媳婦,今早一上門她就和胡大花開打了,從人形追到原形。可不怪我不勸架,我沒來得及說黎山偷瓜的事情。
想來那只豬妖背着媳婦吃了所有瓜,又豈敢爆出不舉之事,前些日子夜夜去果園求我給解藥。我讓黎山應下了荒府修繕之事,讓他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來花店找我。”
英望東說到此處搖了搖頭,語氣更為無辜,“誰料胡大花昨夜在花店借住,這就被黎水錯誤抓奸了。此事就怪黎山不夠坦誠,可惜了我的花花草草,是必須讓兩只貍力多做工賠償的。”:可惜了花花草草?
言不周瞧得仔細,院子裏的花草都換過了。
這些都是要砍做柴火做後廚燃料之物,分明是英望東故意惡趣味地看熱鬧。
院子裏有一追一逃的兩妖,身邊津津有味圍觀的妖怪。
展昭輕輕摸了摸言不周的臉,可以預見将來的日子絕不會少了樂趣。“阿言,你說那只肇事豬什麽時候才出現?”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言不周不可置否地說着。不管是哪天,靠譜的妖怪哪裏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