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給你一個驚喜
落水聲乍響,三位船夫皆是一驚。
留下梁奮把控船只平衡,張胡子與王瘦子疾步跑向船頭。兩人齊齊看向江面,卻沒有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
“春香,你看到了什麽?”
張胡子并沒有立即跳入水中救人,顯然呂大娘墜河的情況異常古怪。
此前,頻頻勸阻呂大娘要注意行船禁忌,都被她不耐煩地給無視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正因呂大娘在水邊長大,游泳潛水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
這會泳技過人的呂大娘忽然落水,江面一點掙紮的波動都沒有。
向下看去,江水澄澈可見半丈深之內沒有異樣,反而透着一股怪異。
“下面有人站着。”春香驚顫地說着,“我只看到他們的頭發浮散着,不是橫着,而是筆直站着!”
不待張胡子細問,呂崧匆匆忙忙跑出船艙。他發現船頭三人一個都沒往下跳,頓時就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
“你們怎麽能幹站着,是想讓娘在水下淹死啊!”
呂崧直接把矛頭對準春香,“你還不快跳,只會瞎嚷嚷,下面哪有什麽古怪。一定是怨恨平時娘對你的要求太嚴,這會故意想要報複娘。”
王瘦子的水性最好,他已經将一根船槳徑直向下探去,左右前後來回攪動江水。照常理來說,落水者必會抓住一切浮木,可是王瘦子什麽都沒碰到。
他原本都一只腳都邁了出去,準備親自下水看個究竟。這會聽得呂崧的話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哎呦,呂郎君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你怎麽不第一個跳下去救人?那人是你娘,你還有閑心和我們廢話。”
如果發現有人溺水,是否要不假思索地跳水救人?不會游泳的人當然不能瞎跳水,而會游泳的就必須見義勇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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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善泳者溺,泳技高超與順利帶着溺水者上岸是兩回事。
溺水者往往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地求生,如果沒有使用正确的救人姿勢,兩個人一同淹死在水裏的情況時有發生。
然而,如果所有人都猶猶豫豫不救的話,見義勇為、舍己救人就成了一則笑話。
當下的情況又不一樣。
明知水下可能有古怪,更是呂大娘自己作死不聽勸阻,那麽還要不要賠上搭救者的命?
呂崧被質問地臉色漲紅,他極力否認自身貪生怕死,惱羞成怒下側身一推,直接把春香給撞下了船。
“娘說了我在這三個月要注重身體,不能有什麽頭疼腦熱。春香,你還不快潛下去找人!”
王瘦子拽住了氣憤到想打人的張胡子,對着呂崧狠狠呸了一口,“你這個腌臜畜生,居然敢殺人!我們不拉你了。今晚就停船,你和那老婆娘都滾上岸去。”
說罷,王瘦子就跳下了水。
他不能不跳,因為春香也真的傻,被呂崧撞下船後,她居然還就潛水去尋人了。
水下一丈深。
呂大娘吓得堪堪差一口氣暈過去。
片刻之前,她洗腳正洗得舒暢,突然兩只腳踝被冷冰冰的一雙手緊緊抓住,死命一拽就把她拖下了水。
來不及尖叫,來不及呼救,身體已經被下拽了一丈深。
此時,呂大娘發現腳踝處的拖拽力忽而松動,她慢半拍反應過來要向上逃,卻與六只綠油油的眼睛對視正着。
說來也怪,如此水深本該是光線昏暗不清,此處卻有一漂浮的發光物照亮了四周。
正因為有詭異光源的存在,讓人把不該看清的瞧得分毫不差。三具腫脹發腐的屍體豎直站立在水中,他們齊齊圍着發光物,又兇光畢露地瞪着呂大娘,那眼神似再想從她的哪一處下手更好。
啊!呂大娘終是尖叫起來,張嘴卻被倒灌了一口江水,壓根沒有發出聲音的機會。
這水與她曾經不小心嗆到時所吞下的水味道不同,是一股難以言說的腐爛腥臭氣味。
誰快來救救她!船上的人難道都見死不救嗎!
下一刻,最靠近呂大娘的那具水流屍動了,伸出腐手就沖着呂大娘的頭抓了過去。
‘咚!’不曾想水流屍的這一掌沒有打實,好似打到了某種保護膜上。
他剛想再補一掌,去抓撲騰着往上逃的呂大娘,卻發現春香潛了下來。
呂大娘頓時就和八爪魚一般直接扒住了春香。
十一歲小姑娘被體重超标的大娘扒住,除非是練家子有內力傍身,否則又怎麽拖得動對方。
偏偏,怪事再度上演。
春香正慌亂無措,苦于無法喊叫讓呂大娘放松些,撲騰中她拽下了呂大娘脖子上的吊墜。
此物一入手,似乎有種隐約熟悉的觸感。眼下根本不容她多想,只是順手往懷裏一塞,就要再度設法向上游,絕不能讓水流屍抓到。
誰想三具矗立的屍體竟突然退了。腹腔發出一陣不甘的嘶吼,就朝下紮入水底瞬時消失不見。
三具屍體一退,他們圍住的發光物亦露出了真面目——居然是一口玉棺材。
光亮正從玉棺材的內部發出,隔着一層白玉,隐隐約約看不真切棺材內的物品。
不過,可以确定裏面沒有躺着屍體,而是零零碎碎放着似珠寶似金錠之類的財寶。
呂大娘突然就雙眼發直,什麽水流屍、什麽被拽下水都被抛之腦後。
她仿佛找回了擅水的本領,一個鯉魚打挺就竄向玉棺材,再也沒有剛剛緊扒着春香不放的模樣。
玉棺材并未下沉,反而快速向上浮。
呂大娘緊追其後,生怕被誰捷足先登奪走財寶。她剛一探身出水,見着王瘦子竟在江面上扶住玉棺材,那是雙眉橫豎尖利叫起來,“好啊!剛剛不見你們來救我,這見着財寶就急吼吼地來瓜分了。這是我先發現的,沒有你們的份。”
“鬼要你的棺材啊!”
王瘦子氣不打一處來。想他緊随春香跳水,卻轉眼間就把人跟丢了。江水澄澈到一覽無餘的地步,為何他竟連前頭兩人的衣角都沒瞧見?
不死心地下潛找了一圈,兩次三番出水換氣又下潛,仍是一無所獲。誰想轉身水面上就忽而多了一口玉棺材。
他只是伸手搭了一把,不知呂大娘打哪鑽出水面,這婆娘開口就給人潑污水。
“不要最好。”呂大娘認定玉棺材裏有財寶,剛說完就看到最後出水面的春香,她立刻再度搶白。
“春香,你個死丫頭下水來添什麽亂!細胳膊細腿的根本不頂事,完全就是幫倒忙。別想我打賞你。”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船上的張胡子終于發飙了。
張胡子一把掐住呂崧的脖子,惡狠狠地對呂大娘說到,“特麽別廢話了,要不然就把你們倆都沉屍于此,我們得了一筆財寶遠走高飛。碎嘴的老婆子,你信不信我立即掐死他!”
呂大娘剛想發飙,但見呂崧被掐得漲紅了臉,這下意識到張胡子說來真的。
瞬間,她就不敢吱聲了,想他們孤兒寡母的,那是這些船夫的對手。至于春香就根本連擋槍都做不好。
“你到底想怎麽樣?”呂大娘反倒委屈起來,“只要你把小崧放了,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個屁。
要的很簡單,呂家母子在靠岸後立馬滾蛋,順帶斷了春香的活契,寫下解約的放契書。
呂大娘一聽到後半句條件,她惡狠狠地死盯着春香,仿佛在說原來你這白眼狼早就和外人勾結在一起了。
過去七年發生相似的事情,春香一定會怯生生地解釋她沒有。
然而,此時她卻呆呆地上了船,好似在水裏想起了什麽,愣愣地握住被塞到懷裏的吊墜。
“白眼狼,果然養不熟。”呂大娘不敢不應,她念叨了幾句就迅速上船寫下放契書,示意張胡子快些放掉呂崧。
呂大娘豈會沒有看到春香手中握着的吊墜,卻沒有再說将此物還給她。因為六年前正是她把春香脖子上的鑲金木葫蘆占為己有。
看着眼前的情況,春香似乎想起了什麽。她既然要獨占玉棺材的寶藏,還是別節外生枝了。
如此一來,呂家母子在商丘歸德一帶上岸。
兩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玉棺材,其中真是滿滿的金銀珠寶。
奇怪的是,兩顆拳頭般大發出昏黃光亮的球體,在開棺的一瞬間就不再明亮。
還有更加加古怪的,金銀珠寶的正中空了一長條,那恰似一個人平躺的大小。
棺材的一端還真放着一只玉枕,仿佛讓人能舒适地躺在珠寶之中,只是那個人不知何時開棺離開了。
呂崧一下就被玉枕吸引到了,迫不急待地将其抱了出來,摸着上面似字又似圖的刻文。立馬決定從今天起枕着它睡覺。
九月初九。
展昭趁着短暫的午休,提着幾包樊樓特色重陽糕趕去不迷路花店。
因為離開汴京數月,七月回到開封府後,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就沒得一整天空閑。此前,與言不周提起一同去買擺件,只能向後延遲了許久。
誰想一延遲,那就是兩個多月。
終于,展昭等來了明後連續兩天的雙休。這卻想起一處關鍵,言不周并沒明确答應會選些她喜歡的。
那他必須借着去送重陽糕再确認一遍。就怕某人忘性有點大,至今沒有穿着女裝,說不定也早把博古街之邀放置一旁。
不迷路花店後院。
展昭在花叢中尋到了言不周,見她正在修剪花枝,是尋了一個萬能的由頭重提舊邀。
“司天監說明天秋高氣爽且晴空萬裏,這種日子最為适宜出行。阿言,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就去大相國寺後門轉轉吧?你尚且沒有其他安排吧?”
言不周聽着先放下手裏的剪刀,走向一旁的淨手池,仔仔細細地洗着雙手,仿佛務必力求指甲縫不留一點泥垢。
一時間,後院只聽緩緩流水響,沒有半句回答。
或是過了半盞茶,言不周擦幹雙手才轉身直視展昭。
“對哦,三個月前你是提過此事。我以為展大人貴人事忙不着急的,這怎麽又匆匆定下明天了。”
“阿言……”展昭一聽便覺不妙,他正想解釋一二卻被搶白。
言不周面色淡淡地說,“別慌,我沒一點也不怪你。我不也拖着沒去買女裝,誰也說不得誰了。畢竟都有事情要忙,扯平了也好。”
這還不慌?
展昭很明白不怪一個人的意思,就往往意味着懶得去怪一個人。
言不周看着展昭神色難掩忐忑,她忽而笑了起來,沒有再繼續逗貓了,可舍不得真讓展昭心有不安。
“傻貓,這會你該把包大人拿出來頂缸,說是他把工作安排得太滿,你不得不照章辦事。
雖然你兩個月多忙得似陀螺,一天難得一個時辰的閑暇,但閑暇時間也沒真的閑着,還是會惦記去花店或者趣書軒照顧言先生的生意。”
“我聽了安排,又豈能怪包大人。”
展昭瞧見言不周的笑容,他懸着的心才放松下來。這只低聲念了一句并不多辯,而目光溫柔地笑了起來。
“好了,明天後天都陪你去了。我陪着逛兩天街,得美人一笑也值了。”
言不周說着拿出一塊洗幹淨的手帕,塞回了展昭的衣襟裏。“上次借你的用,這是洗好了還你。”
其實不必還的。
展昭卻識趣沒多話,琢磨着明天送一套女裝給言不周,那就沒有還不還的說法了。
等到敲定明日約見時間,展昭是不得不結束午休回府衙,剛離開花店取出懷裏的手帕,他就難掩笑容。
手帕一角,繡了一只身着紅色官服的小貓。貓護衛可愛的樣子,正是言不周筆下的畫風。
展昭即刻猜到言不周最近在忙什麽,九成可能她僅僅只練了如何繡貓。
當下,他非常期待明天快些來。還有,請上天仁慈庇佑汴京太平,明天千萬別半路殺出什麽案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