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标題被貓一笑掉了
難道問名字,觸犯了言不周的某些禁忌?
展昭遲疑地點了點頭,還找補了一句,“如果你不便說,就當我沒從來問過。”
言不周盯着展昭片刻莞爾一笑,是她太高估傻貓了。不就是想聊天,沒什麽不能說的。
“沒什麽不方便。你猜對了,文牒上的那個是後來随意取的。我本名不周,聽着挺奇怪吧?爸媽,不,我是說爹娘,他們解釋當時喜歡看志怪傳說,就給我名不周山的不周。”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山海經》如此記述了那座神秘的高山。
洪荒時代,共工怒撞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神山從此不合。
相傳登上不周山,是從人界走向天界的唯一路徑,世人卻早就不知它的具體位置。
言不周也曾懷疑一身怪力的來源。是否與不周神山有關?她的雙親是否知道些某些內情?只因單說‘不周’兩字,用來起名确實有些怪,意味着不合、不至、不齊全,怎麽聽都與圓滿無關。
“如今,我卻已沒機會再問明白,他們究竟為什麽取這個名字。”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物不可窮。如若不周,反倒會一路向上,它未嘗不好。”
展昭說得懇切,看來不該為想要多了解一些,而談起這個話題。眼下,他一點也不希望言不周為此情緒低落。
“好,借你吉言。”言不周搖頭表示無礙。她早就看開了,雖然相隔兩個世界,但能各自安好已實屬幸運。
“不管怎麽說,我覺着古鏡起的言合簡單易懂,挺好的。聽人叫言言、合合、阿言、阿合,都比叫不周來得順耳。總有些名或字,寓意不錯,放着看就好,叫出來就別扭。”
“熊飛,你難道沒有感同身受?”言不周笑着反問展昭,甚少聽他說起自己的字。
“沒錯,很有道理。”展昭無奈應是。坐騎飛熊是師父起的名,他的字熊飛亦是師父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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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分開看沒什麽,但是放一塊出現,分明是師父他老人家故意找樂子。他也覺得熊飛留于紙上,偶爾出現就足夠了。
閑話之餘,不由說起薛安的自爆。
薛安臨終前的自爆宣告中提到了布震,如非巧合到不能更巧,指的應該就是會用邪術的那位刺青師。
通過錢多偷賣出的貨,将假爆竹混入其中售賣出去制造殺局。此案多為薛安的第二人格主導,或是該應他的意思稱其‘血案’。
‘血案’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是否受到布震的影響或刺激?這些問題仍舊是無解之謎。
如今,小紀當家因為衙門開出的巨額罰款而滿腦袋官司。
以他的智商若非親眼看到被炸成肉渣的薛安,還完全不相信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更不能指望他能弄清什麽內情。
比如紀鑄對汪娘子到底報以何種感情?再如汪娘子是否真看不清紀鑄的真面目?
有時候一人多面,很難以簡單粗暴地下定論。能确定的是,布震屬于危險人士,必須逮住他。
“還有五個月,就到馮黃說的七個月之期。如今看來,直接洗去胡強身上的餓虎煞也沒關系,不存在打草驚蛇一說。那條蛇該是早就清楚必然有人會來抓他。”
言不周原先認為布震因被家暴對鄧珠同病相憐,他極有可能因此教導鄧珠刺青借靈術。
不過,經過薛安第二人格制造的爆炸案,她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布震說了不能不争,該不會是想做什麽殺人邪惡導師吧?
雖然有傷在身,展昭也沒徹底閑着。前兩天歇在知州府,将查找布震的重要性告之了陳銘。
頂着救命恩人的情分還算好用,讓陳銘應允了他,會竭盡全力在江西一帶暗查布震行蹤。
“謀事在人,我們做到了能做的。可能只需等一等,等來成事在天。”
展昭說着坐直身體,藥膏已經塗好了。不等他艱難穿衣,言不周取過單衣擡了擡下巴,示意他伸手配合。
室內又安靜了下來,僅有蠟燭輕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展昭目光低垂,言不周認真地為他系着衣帶,他眼裏全是那一雙素手纖纖如霜雪。
下一刻,不等言不周起身去廚房取湯藥,就徑直抓住了她的手,“阿言,你不生我氣吧?”
言不周微微一愣,她這回沒再過度理解,猜着展昭何出此言。
所謂生氣,展昭應該是說他受了這麽重的傷,兩人還沒就此說寫些什麽。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呆貓為救人以身涉險,實屬尋常。理解也就談不上生氣,只希望你日後更加小心些,別再吓我了。
所以,你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你該喝藥了。難不成你怕苦想拖延時間。”
鄭老大夫開得藥夠有苦。僅僅聞味道,就覺苦麻了嘴巴。說是火毒入體,必須要清個徹底。
不過,良藥苦口利于病。這藥确實有效,加之展昭身體本就不錯,他避過了并發症沒有高燒,這兩天只是微微有些低熱,已經差不多退了。
展昭堅決否認怕苦一說,哪是拖着不肯喝藥,就是有一些不舍放手。眼見言不周沒将手抽走,那就翻譯成默許他多握一會。
“還有一件事,前些天本該說,是被假爆竹給耽擱了。前年七月,我記得你一身白衣勝雪,就是和十天前白兄穿的那件一摸一樣。”
“隔牆有耳。”言不周下意識地一把捂住了展昭的嘴巴,其實并沒誰能聽到屋裏的談話。
“你記性就不能差一些,幹嘛要記得那些黑歷史。那是古鏡的問題,我根本不知情。到頭來卻要為它背鍋被白五爺記一筆,我是有冤沒處申。”
前些天,言不周旁敲側擊地問過白錦堂,他們有沒有去汴京玩的想法,順帶套話白玉堂前年六月的行蹤。
白錦堂很愉悅地分享了弟弟在船上被一堆魚埋了的糗事,也說了白玉堂至今不忘要找偷衣怪算賬。
展昭順勢拉住了言不周捂住他的那只手,他才不會将此事說出去,但汴京城去趣書軒聽故事的人那麽多,又豈能保證旁人的話不傳到白玉堂耳中。
“回京之後,你不如換回女裝。大多數人受了新的刺激,或許能淡忘了過去。”
言不周緩緩點頭,這算不是辦法的辦法。
等她起身走出房,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微笑端坐的展昭。讓她換回女裝,真不是這只貓自己想看?
養傷的日子很簡單。
展昭每天就是上藥喝藥、側躺休息,看看閑書,慢慢散步消食。
如此過了七八天,鄭老大夫剛一确定展昭的傷情已經穩定,可以坐馬車出行,他就決定動身去杭州。
此次前來江南,還帶着包拯給的核查任務,他不能繼續在信州閑适度日。
“那就走吧。”
言不周私心希望展昭能多休息幾天,但确實有不少事要做,不如早早出發,還能緩緩行路。
當下,言不周暗道幸而早有準備。
或許她真沒太高的追求,或許該誇她未雨綢缪,離京前請無偃煉制了寬敞颠簸的馬車。別管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将這車收在儲物袋裏,這會剛好派用處。
說走就走。
小厮魯浩駕着馬車,算好了從官道緩行的行程,三人用了早午飯離開信州。
天公卻是不作美,下午開始淅淅瀝瀝地飄雨。
前方有一段官道待修繕,晴天尚可行,雨天積水非常容易卡車輪。使得馬車不得不繞行另一條路。
言不周下車瞧了瞧。前方有些擁堵,其中有一對人馬特別顯眼,那是一支紅色為主的迎親隊伍。
隐約聽到他們在讨論不能繼續走,怕馬車陷進到坑裏,必須要改道之類的事宜。
“我們就繞道吧。改在興旺鎮暫住一晚,不過就是要稍稍晚些到客棧。”
魯浩對這一路的周邊情況較為熟悉,他說的晚到僅指天色擦黑不久。
“那就改道。”展昭想着周邊的情況。前方堵着過不去,附近并無聽聞有匪人出沒,那麽及時改道,晚上半個時辰到旅店沒有關系。
晚到旅店無大礙。
有礙的是魯浩的肚子。
黃昏将盡時,魯浩難以克制拉肚子的感覺疼了起來。他尴尬地捂住肚子,讪讪笑着跳下馬車。
“言大人,我保證很快就回來。不會耽誤太久的,絕不讓展大人受冷冷夜風吹。還有,我帶夠紙了,別擔心。”
言不周哭笑不得看着魯浩飛也似地消失在樹林,她不至于連這種意外耗時都計較。這是繼續寫志怪故事,賺錢的本行必須不能放。
大概過了兩三刻,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展昭點亮了馬車前挂的燈籠,看着言不周仍是筆不停綴,柔聲勸到,“阿言,天色暗了,等到客棧再動筆吧。”
言不周擡眸一見展昭的笑容,這一笑将靈感全部驅逐到了角落裏。既然靈感沒了,她只能就此收起筆墨。
“乖。”
展昭剛想輕拍拍言不周的頭,樹林裏傳來一道尖利的鳥叫聲。
似是鷹唳,驚空遏雲刺破了暗沉的夜色。
兩人對視一眼,且說魯浩去拉肚子,用時未免也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