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突發異變
‘哐!’地一下,陶家的大門被打開了。
宋春花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就直指孟村長罵了起來。“姓孟的,你咒誰呢!我家好得很,還會怕了一個小兔崽子?
死了狗的事要真和小兔崽子有關系,一定是那個淫/婦找了她的奸夫搞出來的。你做村長的不為民做主去抓奸夫淫/婦,一會帶和尚一會帶道士來我家查什麽查!”
孟村長聽了這話也已經不再動氣,早就習慣了宋春花的不分青紅皂白。如果不是被告之了處理不好死狗一事可能會禍及整個村子,他才懶得出力不讨好地去管陶家的一堆爛事。
“宋春花,我來告訴你一聲,之前請來的蔣道長與圓通大師說好了前日必歸,但是他們遲了兩天沒有捎來只言片語。
你一直覺着自己挺有見識,那也該知道兩位高人在荊州城的名氣有多響。他們遲遲不歸是為不吉,村子必須要做好應對準備。”
還能應對什麽,最怕是怪物殺入歇夢村。它不僅對陶家報私仇,還會不管不顧對村裏無辜的人下殺手。
宋春花臉色一滞,嘴上翻來覆去又把于六娘罵了一遍,終是讓言不周與無偃進院子查探,随手一指西北角的那間屋子。“淫/婦原來住在那裏,現在就住着五個賠錢貨,她們……”
“凡在世之人,惡口、兩舌、绮語、妄語,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
言不周直接打斷了宋春花的話,神情嚴肅到讓人被迫身臨其境,“那裏的執法鬼,會用利爪直接掰開魂魄的嘴,用滾燙的鐵鉗夾住嚼舌鬼的舌頭,生生将它從魂魄裏拔下。宋婆子,你可知哪不是刺啦一下就拔下了,而是一點點地朝外慢慢拉長,再不斷地使用烙鐵等物毒打那根舌頭。”
言不周極少沉下一張臉,但此時真似閻羅殿判官造訪人間。
起碼宋春花是如此感覺,她被這種冷冰冰的眼神注視着,吓地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了。真的說不出為什麽害怕,但猶如被一股煞氣正面擊中,她的腦子轟隆一下就被砸懵了。
‘這人有病吧?’言不周見狀茫然地回頭看向孟村長與無偃,還是她有做什麽很吓人的事情?不過只是誇大地描述了拔舌地獄而已。
孟村長不由縮了縮脖子,其實他也有些背脊發涼。難怪說真人不露相,眼下以他貧瘠的語言來形容就是神仙發火了。
無偃則是淺笑着搖搖頭示意言不周無需多慮,有人心有魔障則見魔障。
“娘,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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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陶傑終于肯從他的房裏出來了,他本想多問幾句,但見潑辣的宋春花吓得老臉發白,那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講。甚至也不去扶起自己的娘,後退一步才問孟村長,“你們又要搞什麽?”
無偃打量着陶傑的面色,這人四體不勤而眼袋發青,可惜從他身上暫時未曾發現沾染了鬼怪之氣。“我們只是來問清楚于六娘的事情,把你們所知道的一點不拉地說出來。首先,于六娘到底與水寨有何關聯?”
前來陶家的路上,孟村長提到蔣清與圓通會去水寨查線索是他們問卦算出來的,而不是在陶家得來的确切消息。
蔣清與圓通精通問蔔之術,他們抵達歇夢村查案時,六只死狗還懸挂在石碑上。兩人是直接在石碑前起卦,得到了一樣的卦象,此事直指陶家。
加之陶八從小表現地極其厭惡狗,為此宋春花也曾與周圍六家人大吵大鬧過,這樁死狗案怎麽看都與失蹤的于六娘與陶八有關聯。
當下,說好不論有沒有線索都會先回來的蔣清與圓通失約未歸,而他們算出的另一卦——兇手必會折返大開殺戒,更讓孟村長等人憂心不已。
這會歇夢村仿佛是被一頭兇獸盯上,卻不知其藏身何地。
“她怎麽可能與水寨有關。”陶傑卻想也不想地說,“她一直都在家裏做繡活,一個月到頭出門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出來,不是将成品送出去就是去集市上買菜。那個老鼠膽子還敢認識水寨的人。不說水寨,村裏她也沒什麽能說得上話的人。”
言不周看着陶傑的一臉不屑,這人很篤定于六娘非常老實。“是嗎?既然你堅決認為于六娘顧家本分,怎麽任由你娘污蔑她在外偷情。難怪屢試不第,考官的眼神非常好,一下就看出誰健忘,誰自相矛盾。”
“你!”陶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卻在對上言不周的眼神就就萎了。
他只敢大聲對着顫顫巍巍才站起來的宋春花叫到,“娘,你嘴巴就放幹淨些,別平白叫人看了笑話。你像話嗎!”
宋春花半點沒覺得兒子對她說話有問題,反而頻頻點頭以示以後會注意的。一個不小心,她則轉頭時又對上了言不周的眼神,這下撐住沒再跪下,卻是抖出了一個秘密。
“淫…,于六娘是與水寨的人認識。她的部分繡活賣給叫一個什麽揮春鞭的。水寨裏也有女人,繡活賣給她們來錢快。”
“這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以前我以為她膽子小人老實也很放心她,可是小兔崽子想悶死小九的事情,是我與小傑親眼所見。這可真沒有冤枉他。”
宋春花這是向陶傑解釋她真沒冤枉于六娘偷人。“現在想想,小兔崽子年紀小心腸狠毒,根本就不是陶家的種,必是想要殺了小九獨吞陶家。再說于六娘怎麽偷人的,她趁着賣繡活的機會,能認識其他水寨的人也就不奇怪。”
“咚!”
西北角的屋子放出了一陣聲響,只見半掩的窗戶後站在一個低垂腦袋的女孩。
孟村長見了微微搖頭,那女孩是陶三,她的兩個姐姐早早被嫁出去了。陶傑剩下的五個女兒,陶三快要十歲了,看起來卻瘦弱得只有七八歲大。
陶三像是受了驚吓,很快就縮回屋內,再也沒有站在窗戶邊。
宋春花厭惡地瞥了一眼窗口,繼續說了下去,“小兔崽子剛出生時與小傑出生時真的一模一樣,但當小九出生後,我就隐約覺得他怪怪的。說不出哪裏怪,但偶爾瞧見的眼神不似三歲的娃會有的。
小兔崽子要謀殺小九事情敗露,我和小傑本想當場抓住他,卻是被他翻窗逃了。那天于六娘去鎮子上交繡活,我在她回來後就逼問她交代清楚。”
于六娘咬死不認陶八有問題,她只說先把人找回來,這就不管不顧地沖出了陶家,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宋春花懶得去管于六娘的死活,反正把陶八身份有問題與他做的狠毒事宣揚了出去。而且,陶傑已經寫了休書,只要于六娘露面就等着被休。
言不周聽完了陶家的事情已經槽多無口了,索性起身去西北角的屋子,想要問問五個女孩是否知道她們娘親的情況。
不過,剛一推門而入,言不周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間屋子的朝向不好又不寬敞,裏頭擺了一張大通鋪上面坐着陶家的五個女孩。她們一看就都是營養不良,但就連最小的四歲半小女孩都拿着針線。
五人全都是在做繡活,聽得有人來都是縮了縮身體,連擡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陶三丫,你剛剛在窗戶後應該都聽到外頭的對話了。”
言不周走到了陶三的跟前,她還真沒接觸過一個勁低頭想把自己埋起來的女孩。“這裏你年紀最大,平時與你娘相處時有沒有聽她說過外面的事情?比如你們的繡活賣給揮春鞭,揮春鞭是誰,她有沒有提過?”
一陣沉默。
陶三才擡頭偷瞄了言不周一眼,又是極快地低頭小聲說,“她只讓我們做活,從來都不說別的。”
言不周看着其餘四人跟着點頭,這下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說,繡活不是宋春花讓你們做的,是于六娘管着你們在做的?”
陶三微微點頭,“她接活,我們一起做。做不好,不給飯吃。陶家不養廢物。”
什麽亂七八糟的!
言不周看着這五個女孩手指上的針眼,是深吸一口氣,于六娘竟是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
這時,宋春花也抖抖索索地來到門口,“于六娘也就這一個長處,教會了這幾個丫頭做活,沒讓陶家白養着她們。将來嫁出去,多少也算有一技之長。”
“這樣培養出的一技之長,有絲毫值得驕傲的地方嗎?!驕傲于生來就受人磋磨,驕傲于她們的母親、祖母、父親只把她們當一個物件?”
言不周轉頭沒忍住低吼了宋春花,卻是瞥見了幾個女孩木楞的表情,顯然陶家的女孩根本不覺得哪裏有問題,反而還認為她大驚小怪了。
“言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無偃很快就查看完了并不大的陶家,宋春花早就把于六娘的東西都扔了。此地沒能發現有用的線索,想來之前的蔣清與圓通也是同樣沒有收獲。那就不必在此無端逗留,免得讓言不周徒生郁悶。
言不周除了點頭同意,也不知還能做些什麽。她能滅殺妖魔鬼怪,但是人心困于麻木無知,又要從何而救?
天色徹底暗了。
孟村長應言不周與無偃的要求,将兩人安排到了與陶家相鄰的一戶人家裏暫住。
與宋春花的不講理不同,程家很感激地歡迎了驅邪大師的到來。
程家正是六只死狗事件的受害家庭之一,他們一直提心吊膽,可怖的兇手第一次是不知不覺殺狗,誰能說他下次來會不會在半夜裏把人都給殺光了。
這兩日,另外的五家人都已經逃出去避難了,程家也有走的打算,如此剛好把房子空出來給。
兇手會來嗎?
言不周與無偃都認為會,而且會非常快就到。
于是,無偃在飯後将一道符遞給了言不周,“這個你拿着遮掩氣息。以免你遠遠就把兇手給吓走了。”
言不周也認出了這是掩氣符。兩個月來,她有向無偃請教一些法術的事情,奈何她的成符率為零。
畫符是将氣歸斂于符紙的過程,一般人練習是吸不來氣,但是言不周一直引氣過剩直接爆掉,好在她并不強求此道。
“謝了。”言不周也沒和無偃多客氣,他們住在陶家隔壁就是在等兇手出現,最好是一擊必中。
夜深,深至子時。
歇夢村本來是有一些像孟村長一般睡不着的人,但他們熬夜熬到子時也迷迷糊糊了,這讓整個村子似乎都陷入了安睡的寂靜。
陶家上空,風忽而大了些。
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雙大翅膀黑影,急沖而下,正是沖着陶傑所在的房間而去。
言不周與無偃藏在王家小院裏,兩人一見黑影翅膀從天而來,剛剛要做些什麽,卻聽隔壁陶家一聲大喊。
“小八快逃,他們要抓你!”
陶三丫的聲音刺破了安靜到令人窒息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