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标題又離家出走了
“我這樣真的很不舒服,有一種随時會窒息的感覺。”
摩羯魚大名摩洋,正非常不愉快地在魚缸裏甩着魚尾。皎瀛把它逼出金明池後,它就不得不跳入這只魚缸裏,走一回荒府進行登記。
天知道,摩羯在大海裏自由自慣了,最讨厭的除了鲛人,就是被關在很小的空間裏。
言不周理解摩洋的感受,她已經盡力選了半透明的魚缸還不加蓋子,沒想到這樣還是無法緩解摩洋的類幽閉恐懼症。
她能怎麽辦?總不能把荒府大堂匾額上的古鏡拆下來,何況那鏡子也拆不下來。“緊張就聊天。仔細說說選仙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摩洋之前說選仙場不遠就在雲夢澤。
然而,不遠是按照摩羯魚未出仙海結界前的游/行速度來算,如今哪怕它不分日夜地游,也要七八天才能從京畿開封游到楚地漢江一帶。
“我一路北上,半道聽說雲夢澤一帶有仙氣缭繞,但聽得不太仔細,因為那是兩只鳥妖說的。”
飛鳥與魚,注定是世間最遠的距離。
摩洋在水下游,它也會偷懶挂靠在大船底部,那時聽到了甲板上歇腳的鳥妖叽叽喳喳的談話。
《國策?楚策》記載:楚王游于雲夢,結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雲蜺,兕虎之嗥聲若雷霆。
鳥妖說的就是在一兩千年前巫風盛行的楚地,三年前某天,尪山天降五彩祥雲,接引了山腳處的道士白日飛升,與其同行的六人都是見證者。
這件事情傳開之後,先後不少道士和尚慕名而去在山腳下修行,而每隔四五個月都會再降祥雲接走其中的悟道者。
後來,尪山選仙漸漸也傳到了妖怪精魅耳朵裏,既有和摩洋一樣對通天捷徑沒興趣的,就也有躍躍欲試去試一試的。
“好像有一窩鼠精被選中了。那兩只鳥妖自信滿滿,既然鼠精都能中,它們就一定沒問題。”摩洋如是說到,而它毫不遮掩心中不屑,“選中鼠精,那樣的通天路不走也罷。”
以上是摩洋知道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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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周為摩洋登記之後沒有将它放歸金明池。
金明池除了春季開園之外,平時都相對冷清,不管前幾位皇帝喜不喜歡去,趙祯偏愛逛市井懶得逛園林。
摩羯是沖着人氣旺盛四個字游入金明池,人氣旺有助于它的修行。
因此,最後請公孫策做介紹人,讓摩洋去了大相國寺的大池子裏暫居。一面是利于摩洋修行,另一面也請方丈代勞照看它,有事沒事一起聊聊天說些人間掌故,讓摩羯別再随意替人達成願望。
之所以找人看着摩洋,言不周決定出一趟遠門,去荊湖北路确認尪山選仙的真僞。
四月中旬,氣溫和煦宜出行。
考慮此行較遠,未免多走彎路,她選擇先跟随商隊走陸路從汴京至襄陽。
“我計劃從襄陽走水路至荊州。”言不周将具體的行路計劃告訴了展昭。
兩人正在說尪山何在,這一鳥妖八卦裏的山名并未出現在正規地圖冊上,應該是當地人的一種俗稱。
尪,脊背骨骼彎曲狀,那該是選仙場所在山林的模樣。
展昭走過不少地方,他沒在荊湖北路聽過尪山,卻是知道先秦或古籍裏的雲夢之地早已發生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妖怪們的時間觀念和人類不太一樣。摩洋也說了,仙海裏前輩們對于雲夢澤的記憶還是兕虎群聚之處,顯然如今在荊湖之地鮮少見到如此場景了。
所以聽妖怪的話要打折聽,鳥妖們說的尪山在雲夢澤邊上,具體在哪就很難确定了。
“我去荊湖北路時有走過傳說裏的楚地雲夢澤,那裏早就不是一年到頭都煙波浩渺。很多地方都已經淤成為陸地,夏秋汛漲時還會水漫似海,但是春冬水涸的時候就是一片葭葦濕地。”
展昭記得那裏時有盜匪出沒,還有半黑半白的水寨。“五年前,最大的水寨是彌蘆寨,不知如今是否換了新的寨子做老大。商賈運送貨物也會盡可能避過那一帶,加之自然環境的不穩定,那裏鮮少有普通百姓居住。阿言,你去了那裏恐怕很難找一處正常的腳店。”
這下,展昭越說越不放心言不周獨自去雲夢澤了。
迄今為止,少有尪山選仙的消息流出,很可能正因為穿行雲夢澤舊地的旅人不多,而唯有對成仙入迷者才會一探究竟。
“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上了。”言不周卻是非去一趟不可,她對選仙一事有種不好的直覺。
所謂五彩祥雲降世接引走了天選之人,不查一查怎麽能确定五彩祥雲由誰操控,那些騰雲而去的人與妖又被接到什麽地方,真是傳說裏的仙界?
展昭不能勸言不周不去理會此事,對于處理妖魔鬼怪之事,兩人多少都已經心照不宣。
言不周有必須履行的責任确定雲夢澤沒有異類作亂,而他無法随心所欲地離開汴京在,不是包拯不給假期,而是昨日太後駕崩了。
劉娥過世,京官依次去拜祭是必然。
更重要的是從太後停靈到其入葬,開封府的工作量驟增,必須派人手維持汴京治安。這一個半月誰也閑不下來,又怎麽能在此時請假。
兩天後,言不周輕裝簡行就準備與無偃一起與商隊彙合,沒想到這回還是沒逃過她一要出汴京,就有人在城門口等的情況。
好在來的終不是攔路者。
展昭遞出一只小箧,“去荊湖之地可能用到的應急藥都在裏面了。我問過公孫先生,請他寫了一些應對的藥方能夠參考。不是讓你直接依此抓藥,但好歹有個參照。
還有我把記得的荊湖見聞都寫了下來,但時隔五六年世事易變,那些也只能做參照。萬一有情況被江湖人所困,別輕易說和我很熟。南俠,這兩個字在我投身公門後,怕是多引江湖中人争議,說不定會連累你。”
言不周接下了小箧,她不會承認看着展昭認真叮囑的神情,有一瞬她想說不如就再等兩個月再出發,說不定那個時候展昭能夠有假期。
這種念頭才升起就被她掐滅了。畢竟很多事都是遲則生變。不知也就罷了,知道了就不能一拖再拖。
“我又不傻,何況也不算單獨出行。到了荊州還有大師同路,他正要為多多續臂找材料。”
言不周笑着緩解了氣氛,“還有什麽想囑咐的,你一并說了,我一定奉若圭臬。”
展昭遠遠看了一眼朝他颔首微笑的無偃,這個笑容怎麽看都有些意味不明地嘲諷之意,就是在笑他無法離開京城。
“一般情況下,我不在背後議論人。”
展昭抿了抿唇卻還是含蓄地說了,“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和尚是不是都六根清淨,需知天竺還有歡喜佛。”
言不周聽了這話噗嗤笑了出聲,她怎麽可能不懂最大的傷害往往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隊友的背叛。不過,直至目前無偃沒有惡意,那人最多就是有些惡趣味而已。
“好了,我都心裏有數。你回去吧,這段時間忙也要注意休息。”
再多的不放心,出發的時候到了也總要分開。
兩個月後,言不周與無偃到達荊州就朝雲夢澤舊地而去。
再又走走停停七八天,抵達了據說距離雲夢澤水寨聚集地外圍的最後一處普通人村子。
黃昏,歇夢村。
靠近這個村子,不知怎麽給人一種殘陽如血的感覺。
“這裏沒有狗叫聲。”
言不周一想就察覺了缺了點什麽。鄉村養狗看家很正常,他們經過的村落多少都有狗叫聲,可是這裏卻很安靜。
非但如此,村口豎着的大石碑上被潑了一盆鮮血。那暗紅血跡還有一股腥味,昭示着此血尚幹不久。
無偃微微蹙眉,如果他沒有分辨出錯,這不是人血的味道,正是狗血的味道。“這麽大量的狗血,假設完全放幹一只中等體型狗的血,也要放上四五只。”
歇夢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是來借宿的?”遠遠地走來一位中年男人,他難掩神色疲憊,想要讓兩人離開,目光卻在無偃的光頭上停了停。
“這位大師,村子裏發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不知大師是否修除魔之道。倘若是,我等非常需要大師幫忙。倘若不是,兩位還是速速離去不要惹禍上身。”
中年男人為什麽會心存疑惑,主要還是無偃看着太年輕了,至于言不周已經被劃入哪位文士出來游歷了。
“阿彌陀佛,貧僧稍懂一二,願為探看一番。”
無偃心說此行就是發生怪事的地方,這是打瞌睡送枕頭,他們怎麽可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