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外賣到了,戚遠叫梁鶴安起來一起吃。
梁鶴安起身,卻沒有朝戚遠的方向多看一眼,默默走向那個房門緊鎖的卧室。
電話裏,戚遠從梁鶴平那裏了解到,其實梁鶴安以前住的卧室并不是他們現在睡的那間,他這樣子是要回自己的卧室了。
戚遠盯着梁鶴安的後背,看那人進門關門,突然就想到了對方第一次來醫院就診的時候。
他那時候只是單純覺得梁鶴安好看,根本沒想過會和這人發展出這麽一段大多數人都體味不到的戀愛來。
“呵呵。”戚遠苦笑,吃了一口餐盒裏的飯,不好吃,還沒有梁鶴安燒糊了的茄子好吃。
淩晨兩點,戚遠咬了咬牙,起身去敲梁鶴安的房門,他想着,該吃藥吃藥該睡覺睡覺,絕對不能讓人躲起來。
結果,梁鶴安的房門沒鎖,屋子裏黑漆漆的,床上也沒人。
戚遠走進那個讓他擔驚受怕做了半個月噩夢的衣櫥,輕輕一推。衣櫥裏的橘色燈亮了,梁鶴安蜷縮着身子,就像那天的小黑貓似的,睡在一堆衣服裏面。
這樣子讓人心疼。
戚遠蹲下,摸摸梁鶴安的發頂,一手放在他的頸下,一手摟着他的膝彎,就把人抱起來了。
梁鶴安似乎睡得很沉,和之前的每個晚上一樣。可不同的是,這人身上有酒氣,是很濃烈的白酒味。
戚遠這才想起來,以前,無論是在底比斯還是在家裏,甚至是和父母一起外出吃飯,梁鶴安都是從來不飲酒的。看來,他為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刻意回避着喝酒,确實做了太多努力。
戚遠回看了一眼被刀弄傷的衣櫥牆壁,知道真是梁鶴安弄出來的以後,他反而能坦然地辨讀起來。
“不要怕……有我呢。”戚遠抱着梁鶴安,走回他們平時睡覺的那間屋子,把人平放在床上,為對方蓋好被子。
戚遠也脫了衣服,躺在梁鶴安的身邊握着對方寬大的手掌,讓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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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梁鶴安嘀咕了一句。
戚遠沒有聽清,撐起半個身子把腦袋湊在梁鶴安唇邊,問:“什麽?”
“小遠,對不起。”
戚遠聽清了,清了清喉嚨,在梁鶴安額頭輕輕一吻:“你記得咱們之間的約定,沒有問你的事兒,你不要說,也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兩人的手放在很近的地方,睡着了之後都會不自覺地去摸索,抓住了就不放開,一直握着,有時甚至是十指緊扣,這已經成了他兩的習慣。
第二天清早,小區裏安巢的灰色麻雀開始第一波叽叽喳喳。
戚遠醒來,看梁鶴安正面向自己睡得很沉。
他擡手描摹梁鶴安的眉毛、鼻梁和嘴唇,突然就笑了。
“小家夥,病着呢還給我死扛。”戚遠在心裏嘀咕。
“喵嗚。”小黑貓從沒關嚴的門縫裏鑽進來,抓着搭在床邊的被子角一點點地往上爬。
這段時間,它已經吃得很壯,小腳丫踩在戚遠身上,分量十足。
戚遠拉過小貓放在他和梁鶴安的中間,那小貓便發出愉悅的“咕咕”聲。
“呃。”梁鶴安皺皺眉頭睜開眼,看到戚遠和小貓一同看着自己,露出微笑。
好像前一夜在廚房裏丢碟子丢碗的人根本是另外一個。
“醒了?”戚遠越過小黑貓,親吻梁鶴安的唇。
梁鶴安繼續微笑着,往旁邊挪了挪擡手攬着小貓和戚遠說:“頭痛。”
“唔,”戚遠細嗅鼻子,空氣中還殘存着白酒的氣味,他說,“我們家的梁老師喝了酒還耍酒瘋呢。”
“哈。”梁鶴安擡手揉了揉眉心,笑容窘迫,想解釋,“不,我……那是……”
“噓!”戚遠沒讓梁鶴安說下去,起身,把貓往旁邊丢了丢,俯身壓在梁鶴安身上,說,“抓緊時間幹一場,我還急着上班去呢。”
“哈哈,好。”梁鶴安扶着戚遠的腰,挪了挪身子,手掌壓下戚遠的腦袋吻了起來。
四十分鐘後,梁鶴安意猶未盡,戚遠戀戀不舍,兩人看着彼此,眼睛裏只有對方。
“會好起來的。”戚遠說。
“唔。”梁鶴安微微點頭,不确定戚遠是不是真的了解現狀。
“所以說,這次也能行,因為有我。”
“嗯。”梁鶴安再次印上一個吻,他覺得戚遠似乎是已經察覺到了些什麽。
戚遠看看時間,起身洗漱,對光着蜷縮在被子裏的梁鶴安說:“再睡會兒吧,好好休息一天,等會兒我去醫院前先去趟你們學校。”
梁鶴安眉毛微微皺了一下,想拒絕,嘆了口氣又不再說話。
“下午我盡量早點兒回來,你不要做飯,等我,我買了菜給你做頓好吃的。其實我做飯也挺好,就是一直沒機會表現。”
梁鶴安看戚遠認真的模樣,更開不了口,于是笑着點頭:“好。”
戚遠煎了荷包蛋,給梁鶴安留了一只,自己夾着面包片邊吃邊走了。
他果真是先去了梁鶴安所在的學校,向主任請了假。
前一天,梁鶴安突然身體不适,讓主任也挺擔心的。他聽戚遠解釋是頭疼得厲害需要休息,心想可能是這年輕老師最近又是帶畢業班又是帶比賽工作壓力确實太大,便很通情理地批了一天假。
“剛好明天就是元旦了,學校也要放假,讓梁老師在家裏好好休息幾天吧。”主任說。
但是,從學校出來,戚遠卻沒有去醫院,而是直接打電話給科室,口頭請假一天。這在他整個職業生涯中,也從未有過。
戚遠是突然想到了鐘慕添。
他還記得,曾經,跟着聶英俊和梁鶴安一起去鐘慕添家的那次,梁鶴安看鐘慕添的眼神,與對其他人不同。
那種眼神的人,似乎很符合在衣櫥裏亂刻亂寫的設定。
……
鐘慕添被戚遠一大清早電話吵醒,非常不情願。
但聽到和梁鶴安有關,還是早早地來赴約了。
在市中心一家剛開張的咖啡店,戚遠說明了此次約見鐘慕添的意圖。
他想知道鐘慕添知道的梁鶴安,那個從來不肯在自己面前展現的梁鶴安。憑感覺,他認為,只有了解了那個人的全部,才能走進他的心裏,才能從根本上治愈他。
“他一直在看心理醫生的事兒,你知道嗎?”戚遠問鐘慕添。
鐘慕添本能地搖頭,目光與戚遠堅定地眼神對上了又開始呆愣着不動。
“他對我說過,關于他的一切,只要我想知道随時可以問他,他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可我知道,既然是他不願意主動提起的事兒,那被問了、被提及,大概又是一次變相的傷害。所以,才來找你。”戚遠坦誠相告。
鐘慕添一直不太喜歡戚遠,或許是出于某種同性間難以言喻的嫉妒,又或者是其他什麽。總之,在知道梁鶴安和戚遠走得很近,甚至是一起生活之後,他都是躲着這個人的,懶得見,見了煩。
戚遠也知道鐘慕添是怎麽看自己,但他依然自信能打開對方的牙關,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以為你是誰?”鐘慕添挑釁地問,“我憑什麽告訴你?”
戚遠淡定卻不乏莊重地說:“他愛着的人,當然我也很愛他。”
鐘慕添笑:“你們才認識幾天呢,不過是gay吧遇到了,随便玩玩,就敢說這種話?”
“你對才認識幾分鐘的人都敢說這個字兒呢,更何況我們是認真的,我說出口問心無愧。”戚遠笑着回。
看鐘慕添不說話,戚遠繼續說:“其實,之前我就看出來了,你挺喜歡他的吧?”
鐘慕添沉默不語。
戚遠說:“以前,梁鶴安不承認自己是gay,說不喜歡你,你尚且能夠接受。可他一旦認同了自己是gay的本性,愛上的第一個人依然不是你,你就有點兒心裏不平衡,甚至會把這種不平衡遷怒到我的身上。我說的沒錯吧?”
“但是你要明白,現在,我和他是兩情相悅。如果你念及曾經對他的真心,想要他好,就對我說實話。”戚遠又說。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立刻陷入了沉默。
早上的咖啡店,生意非常冷清,店主一個人搬弄貨物才能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在戚遠和鐘慕添之間,那氛圍安靜地可怕。
就這樣,空氣凝滞了許久之後,鐘慕添認輸似地為自己點上一支煙,說:“知道,他的事兒我都知道。怎麽?”
戚遠慶幸自己找對了人,暗暗嘆了口氣,擡頭再看鐘慕添,等着對方自己往外說:“所有,全部,我想知道他的曾經,他的過去,我不知道的一切。”
“呼,”鐘慕添吐了個煙圈,半眯着眼睛看戚遠,雖然表情還是不情不願的,但至少還是開了口,“你還記得那條叫卡拉的狗嗎?”
戚遠點點頭,認真地回:“記得,梁鶴安說,那狗曾經是他的。”
“對!”鐘慕添點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良久後重新開口說:“那一年,我們都十五歲,我就是從那個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特別喜歡,特別特別喜歡,到現在也是。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無論是誰,也包括我自己。”
戚遠再一次認真地點頭。
鐘慕添吐了口中的煙氣,把剩下的半根香煙擰斷在煙灰缸裏,問:“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會在他身邊,幫助他,愛他是嗎?”
戚遠繼續點頭,非常的真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