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影在慢慢靠近程寒舟的過程中慢慢清晰,程寒舟才看清楚,這是一個“女孩子”,準确的說,是一個女孩子的靈魂,那女孩子臉色慘白如紙,卻依舊笑的很溫柔,她低着頭,一步一步靠近,臉上的淚水慢慢滑落,滴在地上變成猙獰的血紅色。
“你是誰……”
“地府欽差,程寒舟。”
女孩驚訝地看向他,又苦笑道:“你是來帶我走的吧……”
言罷,便自顧自地唱起歌來。
女孩絕望的歌聲在程寒舟耳邊響起,場面一度有點尴尬,他笑道:“姑娘,你是不是有委屈說不出來啊,你有委屈跟哥哥說,殺人放火這可不是好女孩。”
女孩低着頭,暗暗道:“他們——活該。”
程寒舟詫異地擡起頭,重複了她的話:“活該?”
“我在這個學校上學的時候,曾經被幾個男生和女生欺負過,他們家裏有權有勢,像我這樣的小門小戶家的孩子,人命如草芥,死了也就是死了。”她低沉地說道,“活着的睡會吧不能報仇,死了還不能報仇嗎?”
“你的意思是,是那些人害了你,所以你才殺了他們報仇嗎?”
“嗯。”
女孩的眼睛變得血紅,身體逐漸也變成了紅色,程寒舟暗道不好,這小丫頭怕是要變厲鬼,便一道符紙把女孩牢牢拍在了牆上。
“對不住了姑娘,我看你也控制不住自己殺人,這樣吧,我幫你去調查清楚這件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還你一個公平,好嗎?”
女孩冷冷地看着程寒舟,凄苦地笑了:“公平……哪有什麽公平啊!”
“你相信我。”程寒舟堅定地看向她,把女孩封鎖在一個角落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江朗站在校門口凍得哆哆嗦嗦的,夜晚的小風直直吹進人骨子裏,吹得他蹲在路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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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寒舟遠遠看見那小子蜷成了一個球,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而意識到了自己的微妙變化以後,又立刻變回了嚴肅的樣子。
他這是怎麽了?好像不管什麽時候,只要他看見江朗,那顆空蕩蕩的心就像被熨燙過的衣衫一樣變得舒适且溫暖,這種感覺在自己漫長的生命中似乎曾經出現過,而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溫潤,讓他一時間失了神。
“你盯着我幹嘛?”江朗詫異地起身,在程寒舟面前晃了晃。
“沒、沒什麽。”程寒舟低下頭,有些恍惚地審視起自己對江朗的感情。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不招自己待見,除了能吃什麽都不會幹,但沖着老将軍,他還是給足了江朗面子,直到那次在黃泉他看見江朗崩潰大哭,似乎一切都變了。
他好像再也沒有讨厭過江朗,也會不由自主的去關心這個倒黴催的孩子,似乎他的生活裏,多了一味叫江朗的調味劑,時不時就在唇齒間滌蕩開。
這——這是喜歡嗎?程寒舟扪心自問。
可江朗是個男的啊!
是男人——又能怎麽樣呢?或許這就是喜歡吧,程寒舟想了很久,心裏的柔軟蕩起一絲漣漪。
避開了江朗,他一個人徑直走到學校的小院子後面,若有所思地坐在地上。
這世間的情動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程寒舟想到了幾個畫面,是蝴蝶翩翩不經意撥動花蕊;還是仲夏小池塘裏,一尾青鯉激起漣漪;還是……萬裏城郭燈火闌珊下,一場獨自酣醉如泥?
程寒舟遠遠地望着江朗的背影,低下頭啞然一笑。
若你是花叢,我可否做一只蝴蝶,長久地停留在馨香裏,在盛夏與你同歌,在寒冬共你長眠?
程寒舟自嘲地搖了搖頭,笑了。
我怎麽會喜歡這個小兔崽子。
江朗實在忍不了這個人把自己扔在凜冽寒風裏,一個人去小牆角發呆的惡劣行徑,哆哆嗦嗦地跑過去,道:“大哥,您老在這散什麽德行呢?有什麽事咱回茶館想行不行,我都快凍成冰箱裏那條魚了!”
程寒舟恍然,如夢初醒地一個踉跄,下意識拉住了江朗的衣袖,道:“啊好,我們回去。”
江朗一愣,心說這老流氓憋着什麽大招呢,怎麽還動手動腳的,但礙于天氣實在太冷,他還是決定,先回家,有什麽事以後再想。
程寒舟素來就不是會囿于感情的人,很快就進入了狀态,他把江朗叫到小書房裏,拿出生死簿攤開,道:“你們學校出現過校園欺淩事件?”
江朗聳聳肩,道:“出現過啊,當時還有一個學妹自殺了,那場面……噫。”
他說的時候回想起那天那個女孩跳樓的場面,不由得心裏一陣惡寒,又暗自腹诽,自己當初跳下來的樣子一定很醜。
“你跟我去一趟地府吧。”程寒舟閉上眼睛,手指在生死簿上摩挲尋找那個女孩子的名字,“你那個跳樓的學妹,叫楚玉含,是嗎?”
江朗眯起眼睛想了想,道:“不知道不過應該姓楚,他們都叫她楚楚。”
作為高三的學長,江朗很少關注學弟學妹的事情,也只是這件事鬧得太兇,他才聽說了一耳朵,其餘諸事,程寒舟也沒有從他那得到任何可用的線索。
“诶你剛剛說去哪?”江朗後知後覺地問道。
“地府。”